第二天，公司的氣氛徹底變了。
空氣里不再是八卦的興奮，而是一種人人自危的恐慌。一封來自集團總部的郵件，標題是《關于啟動內(nèi)部信息安全核查的緊急通知》，被強制推送給了所有核心部門的員工。
郵件措辭嚴厲，要求所有人在下班前，提交近三個月的全部工作通訊記錄，包括但不限于企業(yè)微信、郵件往來，以配合“泄密事件”的調(diào)查。
辦公室里死寂一片，只剩下壓抑的鍵盤敲擊聲。
“林哥，這……這是要抄家??！”小李臉色發(fā)白，湊過來壓著嗓子說，“他們這是要抓那個爆料的大神！聊天記錄都敢要，還有王法嗎？”
我眼皮都沒抬，像在研究一份普通的技術文檔?！吧碚慌掠白有?，你怕什么?！?/p>
“我怕個屁！我是怕大神被抓??！他要是進去了，誰來收拾陳銘宇那個王八蛋？”小李急得抓耳撓腮。
我心里暗笑，嘴上卻說：“放心，這種高手，你以為會用自己的大號沖鋒？”
話是這么說，但我知道，陳銘宇的反擊開始了。
專業(yè)團隊的效率很高，通過技術手段縮小排查范圍，再用這種“自證清白”的粗暴方式進行內(nèi)部威嚇，總會有心虛的人露出馬腳。
同時，網(wǎng)絡上的風向也開始變得詭異。
知乎和脈脈的熱帖下，突然涌入大量格式統(tǒng)一的評論。
“理性看待，大公司都有自己的難處，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p>
“我就是騰躍的，我們福利待遇挺好的啊，樓主不要以偏概全?！?/p>
“感覺是拿不到賠償款，故意回來黑的，這種人我見多了。”
陳銘宇的鈔能力，開始發(fā)作了。
當天晚上，我回到出租屋，沒有半點遲疑。
我先是運行了一個自己編寫的腳本，代碼在屏幕上流過，像無數(shù)勤勞的螞蟻，將我過去幾個月在公司內(nèi)網(wǎng)、甚至外部網(wǎng)絡上留下的所有可疑痕跡，啃食得一干二凈。
然后，我打開自己的企業(yè)微信，從海量的聊天記錄里，精心挑選了一部分。
有和同事抱怨食堂飯菜太油的，有周末約著打球的，還有幾個小李發(fā)過來的沙雕表情包。我甚至把自己和一個女同事請教技術問題的對話也放了進去，看起來就像個對漂亮姑娘有點想法、但又不敢主動的普通程序員。
一份完美的“良民證明”，就這樣打包好了。
做完這一切，我才把目光投向了網(wǎng)絡。
看著那些拙劣的水軍評論，我輕蔑地笑了。想用錢來淹沒真相？太天真了。
我沒有再注冊新號，而是從我的“軍火庫”里，翻出了一個塵封許久的聯(lián)系人列表。
那上面，全是近幾年從騰躍“被畢業(yè)”的前同事。
我用加密軟件撥通了第一個電話，對方是去年被逼走的設計組組長，老王。
“老王，是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一個疲憊又警惕的聲音：“誰？”
“一個想讓陳銘宇付出代價的人。”我開門見山，“騰躍現(xiàn)在雇了水軍，說我們這些被裁的，都是拿不到錢回來鬧事的無賴。”
“他媽的！”老王的聲音瞬間暴躁起來，“我老婆當時懷著孕，就因為我不肯簽那個狗屁奮斗者協(xié)議，他陳銘宇當著整個部門的面讓我滾蛋！這筆賬老子記一輩子！”
“現(xiàn)在，機會來了?！蔽业穆曇羝届o卻有力，“我不需要你露臉，甚至不用你出聲。把你手里的證據(jù)，比如當初那份協(xié)議，打碼后發(fā)出來?；蛘撸米兟暺?，把你的故事錄下來。我保證，你的委屈，會有千萬人看到?！?/p>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壓抑著怒火的喘息。
“好！”
一個字，重如千鈞。
掛斷電話，我又撥通了下一個。
“還記得你父親手術時，公司是怎么卡你醫(yī)保報銷的嗎？”
“你那個被搶走的‘智慧城市’項目方案，想不想讓大家看看原稿是什么樣的？”
一個又一個電話，點燃了一顆又一顆早已被埋藏的火種。
當晚，短視頻平臺成了新的戰(zhàn)場。
沒有統(tǒng)一的文案，沒有專業(yè)的剪輯。
只有一個個用變聲器處理過的聲音，一段段打著厚厚馬賽克的聊天截圖和文件。
“我就是那個被裁孕婦的丈夫，這是我妻子當時的產(chǎn)檢報告，和公司逼我們簽的離職協(xié)議?！?/p>
“我爸去年突發(fā)心梗，想走公司補充醫(yī)療報銷，才發(fā)現(xiàn)我的社保一直按最低工資交，根本不夠格！這是我的工資條和社保繳費記錄！”
“我是騰躍前項目經(jīng)理，這是我們團隊熬了三個月做出來的‘天網(wǎng)安防’方案，大家可以對比一下，和后來中標的方案，有幾個字不一樣？”
真實的血淚，遠比任何水軍的洗白都有力。
輿論的堤壩，被徹底沖垮了。
就在我欣賞著這片燎原之火時，那部私密手機再次震動。
還是那個陌生號碼。
“干得漂亮。水軍對付不了人心?！?/p>
“現(xiàn)在，準備好接收那份開曼群島的銀行流水了嗎？”
那部私密手機的屏幕還亮著，開曼群島的字樣像一個誘人的鉤子，但我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秒。
我知道，陳銘宇的反擊絕不止于網(wǎng)絡水軍。那家伙是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在舔舐傷口的同時，一定會用最鋒利的爪牙來搜尋獵物。
果不其然，加密聊天軟件里，老王發(fā)來一條緊急消息。
“兄弟，不對勁！公司HR的人開始挨個給我們這些‘畢業(yè)生’打電話了，說是‘常規(guī)離職回訪’，問東問西的，旁敲側擊地打聽我們最近在干嘛，和誰聯(lián)系。這他媽是回訪？這是在查內(nèi)鬼！”
老王的消息里透著一股焦躁。
我的手指在鍵盤上輕輕敲擊，回了兩個字：“別慌?！?/p>
我關掉聊天框，眼神變得銳利。
常規(guī)回訪？陳銘宇的情報團隊動作比我想的還快。他們正在排查，在恐嚇，試圖在火勢蔓延之前，掐滅那些零星的火星。
必須搶在他們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