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習習,吹散了屋頂瓦片上殘留的暑氣。
我懶洋洋地枕著雙臂,望著滿天星斗,識海里系統(tǒng)的提示音還帶著一絲溫度。
【搭檔親密度+1,解鎖“共食加成”:同食正宗靈食,雙方修煉效率各+10%】
我嘴角微微上揚。
不錯,這買賣不虧。
蘇晚棠這個女人,雖然脾氣火爆,行動力強得像個陀螺,和我“躺平為王”的理念背道而馳,但……她帶來的好處,卻是實打?qū)嵉摹?/p>
不僅能找到失傳的靈食殘譜,現(xiàn)在連一起吃東西都能加速修煉。
這不就是為我量身定做的“躺贏”套餐嗎?
“喂,林羽。”
身旁,蘇晚棠清冷的聲音打斷了我的遐想。
她盤膝而坐,月光勾勒出她姣好的側(cè)臉,那雙總是燃燒著火焰的眸子,此刻卻映著星光,多了幾分深邃。
“嗯?”我眼皮都沒抬一下,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
保存體力,是躺平的基本素養(yǎng)。
“你剛才說,‘第三處殘譜,在動’,是真是假?”她語氣里帶著一絲審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騙我這個免費勞動力,好讓你自己心安理得地繼續(xù)躺著?!?/p>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女人,直覺未免也太準了。
但我面上依舊波瀾不驚,只是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騙你干嘛?費口舌。我只是……聽見了?!?/p>
“聽見?”蘇晚棠的音調(diào)拔高了幾分,顯然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隔著大半個玄都城,你能聽見什么?菜譜長腿跑了不成?”
我終于睜開眼,側(cè)頭看她,神情嚴肅而誠懇:“不,是吃菜譜的人,動靜太大了?!?/p>
識海中,那股由“饞意共鳴”帶來的感知,像一根看不見的弦,一頭連著我,另一頭則深入了西城的夜幕之中。
那不是普通的聲音,而是一種混雜著貪婪、渴望與焦躁的情緒波動,在我腦海里化作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聲。
就像有無數(shù)只老鼠,在啃食一塊被濁氣浸透的木頭。
“我不僅聽見了,還聞到了?!蔽议]上眼睛,細細分辨那股獨特的味道,“一股……焦糊中帶著發(fā)酵酸敗氣息的怪味,白掌柜叫它‘濁火香’。那幫‘焚味門’的余孽,正在享用他們的‘偽靈食’。而且,量很大?!?/p>
蘇晚棠沉默了。
她不是傻子。
從執(zhí)法堂出來后,她就把白掌柜供出的所有情報翻來覆去地分析了無數(shù)遍。
“濁火香”這個詞,對她而言,就等于“仇人”的代名詞。
過了許久,她才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在……西城哪個位置?”
“具體位置還在變,像是在一個移動的……不,不是移動。”我皺起眉頭,那股感知時強時弱,方位也在細微地漂移,“他們在室內(nèi),吃東西的人很多,走來走去,所以感知才會晃動。但源頭,始終沒變。”
我翻了個身,面對著她,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認真:“晚棠,這不是玩笑。油鬼張的心火被斬斷,白掌柜被收押,我們拿到了兩份殘譜,還鬧出了這么大動靜。你覺得,‘焚味門’的人會無動于衷嗎?他們現(xiàn)在聚在一起,要么是在商議對策,要么……就是在轉(zhuǎn)移重要的東西。比如,第三份殘譜。”
蘇晚棠的呼吸微微一滯。她緊緊攥著拳頭,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復仇的火焰在她眼中重新燃起,但理智讓她強行按捺住了沖動。
“口說無憑。我憑什么相信你這神神叨叨的‘感覺’?萬一這是個陷阱呢?”
“陷阱?”我笑了,“對我一個只想在書院躺到地老天荒的廢人設(shè)陷阱?圖什么?圖我身上的幾塊聚氣糕?還是圖我睡姿比較別致?”
見她依舊面帶疑色,我嘆了口氣,從躺平狀態(tài)坐起身來,這對我而言已經(jīng)是極大的付出了。
“這么說吧,白掌柜說過,‘焚味門’的人擅長用各種香料和藥材,模擬出靈食的‘味’,來蒙蔽修士的感知,從而達到他們收集‘九味’的目的。但假的終究是假的,他們的偽靈食,為了追求速成,必然會殘留‘濁火’。這種東西,吃得越多,氣息就越重,越像黑夜里的螢火蟲,想藏都藏不住?!?/p>
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而我這個新能力,恰好就是專門探查這種‘強烈食欲波動’的。他們的貪婪和他們食物的污濁,對我來說,就是最明顯的路標。你信不過我的為人,總該信得過敵人深入骨髓的貪婪吧?”
這番話終于說動了她。
蘇晚棠深吸一口氣,眼神恢復了往日的凌厲與果決。
“好,我信你一次。但我們不能貿(mào)然行動。對方人多勢眾,而且極可能藏著玄都高層,硬闖無異于自投羅網(wǎng)?!?/p>
“誰說要硬闖了?”我懶洋洋地重新躺了回去,“我的意思是,咱們先去踩個點,確認一下情況。你負責行動,我負責……在遠處躺著給你精神支持。”
“想得美!”蘇晚棠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但語氣已經(jīng)松動了許多,“要去一起去。不過,得按我的規(guī)矩來。偵查為主,一有不對,立刻撤退?!?/p>
“成交?!蔽掖蛄藗€哈欠,感覺眼皮越來越重。
今晚又是融合殘譜,又是解鎖新技能,精神消耗著實不小。
正當我準備進入“躺平修煉”模式時,識海里的那根弦猛地一顫!
“等等!”我猛地睜開眼,目光銳利如刀,“那股‘濁火香’……變淡了!咀嚼聲也停了!”
蘇晚棠立刻警覺起來:“什么意思?他們吃完了?”
“不,不對!”我集中全部精神,全力催動“饞意共鳴”。
這一次,我“看”得更清楚了。
那股駁雜的、充滿貪婪意味的咀嚼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凝練、更加陰冷的單一氣息。
這股氣息不再躁動,而是沉寂了下去,像一條吃飽喝足的毒蛇,盤踞在巢穴之中。
那股若有若無的“濁火香”也仿佛被什么東西封印了起來,只剩下一絲殘韻,和一個清晰無比的坐標。
我腦中瞬間閃過一幅畫面:一間陰暗潮濕的屋子,地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醬缸,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郁的、混合了豆豉與泥土的陳年舊味。
而那股陰冷的“濁火香”,就從其中一個不起眼的醬缸底部傳來。
找到了!
我坐直身體,目光灼灼地望向西城的方向,那里燈火闌珊,一片靜謐,但在我的感知里,卻藏著一個巨大的旋渦。
蘇晚棠被我突如其來的反應(yīng)驚得心頭一緊,她壓低聲音,急切地問:“怎么了?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我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識海中的感知已經(jīng)牢牢鎖定了那個地點,就像獵鷹鎖定了自己的獵物。
那股氣息,那股味道,那種環(huán)境,錯不了。
“他們不是吃完了,是藏起來了?!蔽乙蛔忠活D地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冰冷的笑意。
“他們把第三份殘譜,藏進了一家廢棄的醬坊里。”
夜色更深了,晚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
我看著蘇晚棠眼中那重新燃燒的、名為“希望”的火焰,心中前所未有地清明。
看來,今晚這平,是躺不成了。
那個貪婪的“嘴巴”,終于露出了它的巢穴。
我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眺望著西城的萬家燈火,那里看起來與別處并無不同。
但在我的“視線”里,一處黑暗的角落,正散發(fā)著幽幽的、令人作嘔的“香氣”。
是時候,去攪了那幫惡鬼的饕餮盛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