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穿透薄霧時,陸沉已將靈田巡視完畢。聚靈花的花苞在經(jīng)歷昨夜的風(fēng)波后,雖仍緊閉,卻透著股韌勁,像是在積蓄綻放的力量。他蹲下身,指尖輕撫過花瓣上殘留的水痕 —— 那是昨夜水幕的余跡,也是他此刻心境的寫照:看似平靜,內(nèi)里卻暗流涌動。
昨夜那場爭斗的殘影仍在腦海揮之不去。趙磊的獰笑、崖邊的推搡,還有自己絕境中爆發(fā)的潛力,都像烙鐵般刻在記憶里。如今趙磊的身影沒有再出現(xiàn),崖邊那聲磕響,像塊石頭沉在陸沉心底,提醒著他修仙路上的人情冷暖。他彎腰撿起一塊碎石,用力擲向遠處,看著它消失在霧氣中,將那粒固氣丹的空瓶收好,轉(zhuǎn)身走向靈泉。泉眼冒著絲絲熱氣,水底的靈魚比昨日活躍了些,尾鰭掃過青石,漾起細碎的漣漪,仿佛在嘲笑他這渺小雜役的掙扎。
“陸師兄,這是今日的靈泉配額?!?小石頭背著半簍草藥走來,將一個更大的玉壺遞過來,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劉管事說你看護有功,多給了半壺?!?/p>
陸沉接過玉壺,入手溫潤。他摩挲著壺身精致的紋路,心里冷笑。這額外的靈泉不是獎賞,而是試探。藥園的管事們早已察覺靈田的暗流,卻誰也不愿插手外門的紛爭,只盼著他能穩(wěn)住局面,別讓聚靈花出岔子。他們就像精明的商人,在這場博弈中權(quán)衡利弊,而自己不過是枚可有可無的棋子。
“多謝。” 他淡淡應(yīng)道,將靈泉小心注入聚靈花根部的凹槽。水流滲入泥土?xí)r,他刻意放緩了動作,讓《玄水訣》的靈氣順著水流蔓延 —— 這是他摸索出的法子,既能滋養(yǎng)靈草,又能借機修煉,一舉兩得。他專注地看著水流滲入土壤,仿佛能看到靈氣在土壤中穿梭,滋養(yǎng)著聚靈花的根系。
白日的靈田格外安靜。蘇文沒有再來,外門的弟子也鮮少靠近這片偏僻的角落。陸沉便搬了張竹凳坐在茅屋檐下,看似在看護靈草,實則意識早已沉入萬象琉璃塔。
塔內(nèi)的時間流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悄然撥動,緩緩地調(diào)整到了一比十的比例。這意味著,外界的一天,在塔內(nèi)相當(dāng)于十天的時間流逝。
在這片時間流速迥異的空間里,靈田中央的玄水之精正靜靜地散發(fā)著幽藍的微光,宛如夜空中的一顆璀璨星辰。它的周圍,凝氣草已經(jīng)長到了半尺高,翠綠的葉片上掛著晶瑩的露珠,這些露珠比外界的靈泉水還要精純許多。
他,盤膝坐在塔內(nèi)靈田的旁邊,雙眼微閉,心境如同平靜的湖面。他一邊運轉(zhuǎn)著體內(nèi)的功法,吸收著周圍濃郁的靈氣,一邊用指尖輕柔地梳理著凝氣草的葉脈。這看似簡單的動作,他在外門當(dāng)雜役時已經(jīng)重復(fù)過無數(shù)遍,如今卻成了他打磨心性的一種方式。
他的手指輕輕觸碰著凝氣草的葉脈,感受著那細微的紋理和生命力的流動。每一次的梳理,都像是在與這些植物進行一場無聲的對話,讓他的心境愈發(fā)平靜。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漸漸沉浸在這種靜謐的氛圍中,外界的一切紛擾都被他拋諸腦后。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緩慢而深沉,仿佛與這片靈田融為一體。
“呼 ——”
三小時后,陸沉從塔內(nèi)退出,外界不過一炷香功夫。他吐出一口濁氣,丹田內(nèi)的靈氣比清晨渾厚了些許,煉氣四層的壁壘隱隱松動。這種穩(wěn)扎穩(wěn)打的感覺,比任何投機取巧都讓他安心。他站起身,活動了下有些發(fā)麻的雙腿,看著靈田中的聚靈花,心中充滿希望。
午時的日頭正烈,陸沉依著小石頭的叮囑,取出玉梳為聚靈花梳理花瓣。玉梳劃過之處,花瓣上的微塵簌簌落下,露出底下瑩潤的紫色。他忽然頓住動作 —— 梳齒間纏著根極細的銀線,線頭沾著點淡金色的粉末,與蘇文腰間玉佩的光澤有些相似。
“倒是謹慎?!?陸沉指尖一捻,銀線化作水珠滴落。他不動聲色地將粉末收進玉瓶,繼續(xù)梳理花瓣,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這是蘇文的眼線,用來看他是否動用了什么異術(shù),或是與其他弟子接觸。他心中暗罵蘇文的陰險,卻也更加堅定了提升實力的決心。
傍晚時分,靈田外傳來窸窣響動。陸沉沒有抬頭,只是將靈泉水引成細流,沿著靈田邊緣緩緩流淌。一道灰影在竹林后閃了閃,終究沒敢靠近。他認得那身法,是外門專做打探消息的 “影鼠”,十有八九是蘇文派來的。他握緊了拳頭,心中盤算著如何應(yīng)對接下來的挑戰(zhàn)。
夜幕降臨時,陸沉才進入茅屋。他沒有立刻修煉,而是取出那本《玄水淺釋》。書頁上蘇文的注解看似精妙,卻在幾個關(guān)鍵的靈力節(jié)點上做了微調(diào) —— 長期按此修煉,輕則滯澀不前,重則經(jīng)脈逆行。
“好深的算計?!?陸沉指尖點在錯漏處,運轉(zhuǎn)《玄水訣》的正宗心法,在書頁空白處寫下批注。月光透過窗欞落在字跡上,泛著淡淡的藍光,那是他用靈泉水調(diào)和墨汁寫下的,只有同修水系功法的人才能看清。他一邊批注,一邊在心中默默記下這些陷阱,發(fā)誓不再讓蘇文的陰謀得逞。
夜深人靜時,茅屋的燭火始終未熄。陸沉將《玄水淺釋》的錯漏一一標注后,開始煉制淬體藥液。藥材是他用看守靈田的月例換來的,尋常無奇,卻在他手中生出了奇效 —— 他將藥液倒入玉盆,又滴入三滴靈泉之水,借著琉璃塔的微弱光暈,藥液竟泛起珍珠般的泡沫。
褪去外衣,他坐進玉盆。藥液接觸皮膚的瞬間,傳來針扎般的刺痛,卻比尋常淬體藥液溫和許多。這是他摸索出的法子:用《玄水訣》中和藥性,再借琉璃塔的靈氣緩慢滋養(yǎng),既能錘煉肉身,又不會傷及根本。他咬緊牙關(guān),感受著藥力在身體里蔓延,每一寸肌膚都在經(jīng)歷著痛苦的洗禮,卻也在逐漸變得更強。
窗外的聚靈花在夜色中輕輕搖曳,花苞頂端透出絲極淡的紫色。陸沉閉上眼,聽著藥液沸騰的輕響,感受著靈力在經(jīng)脈中緩緩游走。他知道,蘇文的耐心不會太久,季度考核的腳步也越來越近,但他不急。
真正的強者,從不是在喧囂中張揚,而是于沉寂中積蓄力量。就像這聚靈花,默默汲取日月精華,只為綻放時的驚艷一瞬。
他的目光落在茅屋角落的斷劍上。那是他從雜役院帶來的,劍身布滿銹跡,卻在靈泉的浸泡下,隱隱有了絲靈氣?;蛟S,是時候為它做點什么了。他起身走到斷劍旁,拿起它,感受著劍柄上傳來的冰冷,心中已有了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