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王秀英就開始忙活。她把蘇昭昭僅有的幾件還算完好的衣服洗得干干凈凈,又拿出攢下的新棉花,想給外孫女絮一床厚點(diǎn)的棉被路上蓋。
蘇昭昭攔住她:“外婆,被子太重,路上不方便。我有辦法,凍不著?!?/p>
王秀英看她篤定的樣子,只好作罷,轉(zhuǎn)而開始烙餅,煮雞蛋,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塞進(jìn)行李。
蘇昭昭則換上了一身最破舊的補(bǔ)丁花襖,顏色灰撲撲的,毫不起眼。她看著外婆忙碌的背影,心里暖,但該做的事,一件不能少。
她借口支開了外婆,家里只有兩個“好”舅媽。
張金花和李翠蓮昨晚顯然沒睡好,頂著黑眼圈在院子里喂雞洗衣服。林招娣被賣的事,加上賠出去的錢,還有蘇昭昭這個煞星終于要走了的復(fù)雜心情,讓她們看起來蔫蔫的。
蘇昭昭大搖大擺地走近了兩個舅媽旁邊。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眼神卻冰冷:“舅媽,我要走了。來跟你們…道個別?!?/p>
這笑容,讓張金花和李翠蓮后背發(fā)涼。道別?鬼才信!
“道…道啥別!你趕緊走!走了就別回來!” 張金花色厲內(nèi)荏地嚷嚷,下意識后退。
“別急嘛?!?蘇昭昭慢悠悠地從身后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大剪刀!那剪刀一看就鋒利無比,是她昨晚特意在空間里找出來的理發(fā)剪。
“這兩年,承蒙兩位舅媽‘關(guān)照’?!?蘇昭昭把玩著剪刀,咔擦咔擦的聲音聽得人頭皮發(fā)麻,“我這人,知恩圖報(bào)。臨走,送你們一份大禮。”
“你…你想干什么?!” 張金花看著那剪刀,魂飛魄散,轉(zhuǎn)身就想往屋里跑。
晚了!
蘇昭昭像獵豹一樣撲上去,一把揪住張金花的后衣領(lǐng),另一只手按住她的頭,膝蓋頂在她后腰上。
“?。》砰_我!救命啊!” 張金花殺豬般尖叫。
隔壁墻頭的李翠蓮嚇得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
“閉嘴!” 蘇昭昭冷喝一聲,手里的剪刀毫不留情地落下!咔嚓!咔嚓!咔嚓!黑色的、油膩的頭發(fā),大把大把地掉落。
“我的頭發(fā)!我的頭發(fā)啊!” 張金花感覺到頭頂?shù)臎鲆夂图舻顿N著頭皮劃過的冰冷觸感,哭喊得撕心裂肺。
蘇昭昭的手穩(wěn)得像機(jī)器。她根本不管張金花的哭喊掙扎,動作快準(zhǔn)狠。幾分鐘后,張金花原本還算濃密的頭發(fā),變成了一片坑坑洼洼、長短不一、甚至能看到青白頭皮的…癩痢頭!丑得驚心動魄!
“啊——!” 張金花摸到自己光溜溜、凹凸不平的頭皮,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直接暈了過去。
蘇昭昭像丟垃圾一樣把她丟在地上。冰冷的目光轉(zhuǎn)向隔壁墻頭。癱坐在地的李翠蓮對上她的目光,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就想跑。
“二舅媽,別急,人人有份。” 蘇昭昭的聲音如同地獄傳來的召喚。幾分鐘后,同樣的慘叫聲在二舅家院子里響起。
咔嚓!咔嚓!咔嚓!李翠蓮也頂著一個新鮮出爐、狗啃般的癩痢頭,哭暈在自家院子里。
蘇昭昭拍了拍手,欣賞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
“禮尚往來,不用謝。”
她沒再看那兩個暈過去的女人,徑直走進(jìn)她們的屋子。輕車熟路地撬開她們藏錢的小木匣子或炕洞里的瓦罐。
張金花房間,搜出皺巴巴的八十多塊。
李翠蓮房間,搜出六十多塊和一些零碎票證。
蘇昭昭毫不客氣,全部笑納。這是她們欠原主的利息。
做完這一切,她像沒事人等外婆回來。王秀英猜到外孫女支開她肯定干了點(diǎn)什么,老太太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問。只是把烙好的餅和煮好的雞蛋塞進(jìn)一個洗得發(fā)白的舊包袱里。
“昭昭…到了京都,機(jī)靈點(diǎn)…別…別太…” 王秀英想叮囑她別太“癲”,可看著外孫女平靜的眼神,又把話咽了回去。不癲,怎么活?
“外婆,你放心?!?蘇昭昭抱住王秀英,聲音有些悶,“等我安頓好,就來接你?!?/p>
王秀英眼淚終于掉了下來,用力拍著她的背:“好!好!外婆等著!”
大隊(duì)長王有根氣喘吁吁地跑來,手里拿著開好的介紹信和一張火車票。
“昭昭丫頭!快!介紹信!去京都的火車票!下午就發(fā)車!可別誤了點(diǎn)!”
蘇昭昭接過介紹信和車票,揣進(jìn)懷里。背起那個小小的、輕飄飄的包袱。
“外婆,我走了。”
她沒再回頭,大步朝著村口走去。背影瘦小,卻挺得筆直。王秀英追到村口的老槐樹下,看著外孫女的身影消失在塵土飛揚(yáng)的土路盡頭,眼淚止不住地流。
“去吧…去京都…”
花褲衩大隊(duì)的“癲婆”,終于走了。
村民們遠(yuǎn)遠(yuǎn)看著,心情復(fù)雜。有松了口氣的,有看熱鬧的,也有那么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可惜?
只有張金花和李翠蓮頂著一頭癩痢,在家里哭天搶地,咒罵不休,卻又不敢再提“蘇昭昭”三個字,只剩下刻骨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