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靈砂的庫房在煉器殿西側(cè)，由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管事看守。庫房里彌漫著礦物特有的冷硬氣息，架子上擺滿了各式布袋，袋口露出的靈砂顏色各異，有的泛著銀白，有的透著青綠，還有的像揉碎的晚霞，帶著淡淡的流光。
老管事瞇著眼打量了弋澗片刻，又看了看她身后雀躍的靈溪，慢悠悠地從架子上取下兩個(gè)小袋：“新來的？長(zhǎng)老特意吩咐過，給你留了‘流金沙’?！彼麑⒁淮W著細(xì)碎金光的砂粒遞給弋澗，又給了靈溪一袋灰撲撲的“頑石砂”，“這丫頭根基淺，先從頑石砂練起，能讓火流在砂里打個(gè)轉(zhuǎn)就算及格?！?/p>
靈溪捧著沉甸甸的布袋，小臉皺成了包子：“這砂看著就硬邦邦的，能被火焐軟嗎？”
弋澗指尖捻起一粒流金沙，砂粒在她掌心微微發(fā)燙，竟與丹田的靈力隱隱相吸。她笑了笑：“試試就知道了?！?/p>
回到住處，弋澗將流金沙倒在特制的陶盤里。金沙遇空氣，竟泛起一層薄薄的金霧，像有生命般輕輕起伏。她按照長(zhǎng)老的囑咐，沒有急著引火，而是先讓靈力緩緩包裹住陶盤——流金沙性烈，遇火易炸，需先用靈力溫養(yǎng)，讓砂粒記住靈力的氣息。
靈溪在一旁學(xué)著她的樣子，捧著陶盤凝神靜氣，可她的靈力太淺，剛碰到頑石砂就散了大半，急得鼻尖冒汗：“怎么回事？它們好像在躲我！”
弋澗瞥了眼她盤中的砂粒，果然個(gè)個(gè)都縮成了緊實(shí)的小疙瘩。她想起靈溪說自己是“另一個(gè)世界的人”，或許這具身體的靈力本就滯澀，便柔聲道：“別急，像哄小貓似的，慢慢跟它們說說話?！?/p>
“跟石頭說話？”靈溪瞪大了眼，卻還是乖乖照做，對(duì)著陶盤嘀嘀咕咕，“砂砂乖，我不燒你們，就想看看你們長(zhǎng)什么樣……”
弋澗被她逗笑，轉(zhuǎn)頭專注于自己的流金沙。半個(gè)時(shí)辰后，盤中的流金沙漸漸舒展，金霧也濃了些。她指尖一彈，昨夜那柄短劍忽然從鞘中躍出，懸在陶盤上方——?jiǎng)ι砩系某嘟鸬鼗鹬⑽⑽⒘疗穑挂昧鹘鹕嘲l(fā)出細(xì)碎的嗡鳴。
“原來如此。”弋澗恍然，長(zhǎng)老讓她用這柄劍淬砂，竟是讓地火之息先與流金沙相熟。她引動(dòng)靈力，短劍垂下一縷金火，輕輕落在砂堆上。
流金沙沒有炸，反而像被磁石吸住，順著火流慢慢聚成一團(tuán)，金霧中漸漸浮現(xiàn)出細(xì)小的紋路，像是在火里舒展筋骨。
靈溪看得入了迷，忘了自己的頑石砂，喃喃道：“它們?cè)谔琛?/p>
正說著，院外忽然傳來腳步聲，沈靜挽竟站在門口，手里也捧著個(gè)陶盤，盤中的流金沙亂成一團(tuán)，邊緣還沾著焦黑的痕跡。她顯然是一路跟著過來的，此刻見弋澗的流金沙如此溫順，臉漲得通紅，卻硬著頭皮開口：“我……我來看看你是怎么練的?！?/p>
靈溪?jiǎng)傄獞凰贿疂居醚凵裰浦沽?。弋澗指了指自己的陶盤：“流金沙認(rèn)主，你得先讓它知道，你不會(huì)傷它?！?/p>
沈靜挽咬著唇，將陶盤往桌上一放，賭氣似的引動(dòng)靈力。她的靈力帶著金丹期的威壓，流金沙瞬間炸了毛，金霧變得狂躁，竟有幾粒砂彈跳出陶盤，濺在她手背上，燙出幾個(gè)紅印。
“嘶——”她疼得皺眉，眼里卻燃起不服輸?shù)膭牛忠又仂`力。
“停。”弋澗按住她的手腕，“你看，”她指尖點(diǎn)向自己的流金沙，“它們不是怕你，是怕你的戾氣?！?/p>
沈靜挽順著她的指尖看去，只見那些流金沙在金火中緩緩旋轉(zhuǎn)，竟真的像在親昵地蹭著弋澗的靈力。她愣了愣，忽然泄了氣，低聲道：“我從小練的就是霸道功法，師父說要么碾壓，要么被碾壓……”
靈溪在旁小聲嘀咕：“那你師父肯定沒教過怎么哄小孩?！?/p>
沈靜挽瞪了她一眼，卻沒像往常那樣發(fā)火。她望著陶盤中狂躁的流金沙，忽然想起自己剛?cè)胱陂T時(shí)，也是這樣處處拔尖，容不得半點(diǎn)不如人?？傻筋^來，竟連一袋砂都治不住。
“我……”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拿起陶盤，“我再去試試?！鞭D(zhuǎn)身時(shí)，腳步竟比來時(shí)輕了些。
靈溪看著她的背影，撓了撓頭：“她好像沒那么討厭了？”
弋澗笑了笑，指尖引動(dòng)火流。流金沙在火中漸漸融化，化作一縷縷金絲，順著她的靈力纏纏繞繞，竟真的在陶盤中開出一朵小小的金花——花瓣層層疊疊，金蕊上還沾著細(xì)碎的火星，像凝固的火焰。
“哇！真的開花了！”靈溪拍著手跳起來，“師姐你太厲害了！”
弋澗望著那朵金花，忽然覺得掌心的溫度格外熨帖。她想起長(zhǎng)老說的“狼王氣勢(shì)”，或許真正的強(qiáng)大，從不是讓萬物畏懼，而是讓它們心甘情愿地為你綻放。
傍晚時(shí)分，沈靜挽又回來了。她的陶盤里雖然沒有開花，流金沙卻不再炸跳，只是安靜地臥在盤中，像一群被馴服的小獸。
“算……算及格了嗎？”她問得有些別扭，耳根卻悄悄紅了。
弋澗點(diǎn)頭：“不止及格，是很好了?！?/p>
沈靜挽的眼睛亮了亮，像是不信，又像是藏著欣喜。她猶豫了片刻，從袖中摸出個(gè)小瓷瓶：“這個(gè)給你?！逼恐醒b著半瓶清露，透著淡淡的草木香，“是我用金丹靈力凝的‘醒神露’，練器時(shí)用，能讓腦子更清楚?！?/p>
說完，不等弋澗回應(yīng)，她便轉(zhuǎn)身跑了。
靈溪看著她的背影說道:“她現(xiàn)在怎么這么好心了？這個(gè)樣子好像一個(gè)心虛的小孩哈哈哈……”
后面的話弋澗沒有聽清了，因?yàn)樗男脑缫扬w走了，“這條路或有坎坷，但是我終將克服，我心天地可鑒……”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