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過飯,村里的廣播大喇叭就響起大隊長的聲音。
通知全體知青到打谷場集合。
打谷場上,大隊長的眼睛像雷達(dá)一樣掃射一眾知青,人老成精的想通過眼神,找出又是哪個給他惹事。
掃視一圈后,輕咳了嗽一聲開口說:“你們昨天晚上,你們那個知青去隔壁生產(chǎn)隊了?!?/p>
大隊長的目光掃過蘇瑤時,她不再像從前那樣低頭躲避,而是挺直脊背回望他。
大隊長一愣,這個小知青以前干什么都是低著頭,今天怎么敢抬頭和他對視。
忽然的出聲轉(zhuǎn)移了他的視線。
“我和張小虎昨晚在一間屋的,互相證明沒有出去。”
“我和蘇瑤、張紅英也在一起沒出去。”
“我和劉明、張強(qiáng)在一起也互相證明沒出去。”
知青們的此起彼伏聲中互相證明,生怕遲了就被當(dāng)作嫌疑人。
張大嬸邁著她的小短腿,張牙舞爪的從遠(yuǎn)處小跑過來,周邊揚(yáng)起一片塵土。
“我來看下是哪個小炮子子,敢偷老娘家的老母雞,好日子都過膩了吧?!?/p>
大隊長已經(jīng)被張大嬸嗓門給轟炸了半天,耳朵都有點受不了,生產(chǎn)隊再潑的婦女同志也不敢這樣和他這樣說話。
“你看看所有知青都在這,還有你要找的。”
張大嬸睜大眼睛盯著這群男知青們,從左到右從右到左。
看著哪個都像,又哪個都不像:“反正就是你們隊知青干的,自己出來承認(rèn),不要讓我動手?!?/p>
昨個夜里聽到雞叫聲,她立刻起床只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個人影,檢查四周沒發(fā)現(xiàn)異常,以為是路過的回去繼續(xù)睡覺。
今天早晨,喂雞時才發(fā)現(xiàn)少了一只下蛋的老母雞。
上個月就是吉慶大隊的知青宋紅強(qiáng),夜里偷偷拔了他們大隊張大爺家地里的紅薯。
最終還是被找出來,不僅賠了張大爺?shù)募t薯錢,還在生產(chǎn)隊廣播里做了檢討。
張大嬸發(fā)現(xiàn)雞少了一只,想都沒想就立刻就找到這來。
這時所有的男知青們,全部用清澈又愚蠢的眼神看著張大嬸。
蘇瑤在心里偷偷的給郭建和林軍豎個大拇指,看這兩個貨演的真像,誰也看不出來就是這兩人干的事。
許克超腳上的牛皮鞋尖使勁碾著地面的草屑,語氣里帶著不耐:“你這是‘有罪推定’,要是沒證據(jù),我們可要向縣城知青辦反映。”
張大嬸盯著他上下看了看一遍,見到他中山裝口袋露出半截鋼筆,在陽光下泛著亮光,一看就是普通人買不起的。
她猛地提高嗓門:“穿得人模狗樣,指不定家里就是‘臭老九’’!
我們貧下中農(nóng)的老母雞,不能白便宜了你們這些的小炮子子!”
這話像扔進(jìn)油鍋的水珠,幾個出身不好的知青立刻縮起脖子,其他知青立即吵嚷起來。
“就是,憑什么說是我們隊!”
“你說話要負(fù)責(zé)!”
“我們要去知青辦告你!”
“你有證據(jù)嗎?”
“不行,我們就去找治保會?!?/p>
你一言我一語,聲音快的她都插不上嘴,一聽要找治保會更是把她氣炸了。
“死不了的偷雞賊啊,雞下的蛋是我家孫子的口糧。
不得好死的死孩子啊,從我孫子嘴里偷食啊!這是要我的老命啊!”
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來,雙手還不停拍打地面,一副農(nóng)村婦女撒潑的樣子。
蘇瑤注意到阮瑗總往許克超那邊瞟,看見他被張大嬸指責(zé),攥著袖口的手比平時用力,指甲在掌心掐出紅痕。
上輩子她沒發(fā)現(xiàn)阮瑗心思,也沒有注意這些細(xì)節(jié)。
現(xiàn)在看到這些才明白她陷得太早、太深了,那樣對自己也就情有可原。
大隊長頭疼的看著張大嬸,氣的抬頭紋都更深了,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
他是生產(chǎn)隊的土皇帝,哪個敢對他撒潑。
忽然抬高聲音,威嚴(yán)的表情還是挺唬人的:“好了!好了!既然你也找不出人,就先回去,到其他大隊去再找找看?!?/p>
張大嬸認(rèn)定了就是這群知青中的人干的:“不行,我家的下蛋老母雞就是被你們隊人偷的,今天找不回來我不走,要不就把你家的雞賠給我?!?/p>
說完緊抿著雙唇,雙目開始漸漸赤紅,盯著孫大隊長眼神陰狠乖戾。
看的所有人都害怕她氣出好歹,紛紛向后退。
面對撒潑打滾的張大嬸,大隊長也不想再和她理論,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忙喚許克超讓他去把隔壁隊的大隊長喊來。
自己管不了她,看她們大隊長還能管不了她。
“都趕快上工去,不想干活了,明天給我一起開山路去?!贝箨犻L心里有數(shù),估計就是那幾個調(diào)皮搗蛋男知青干的,偷雞摸狗拔蒜苗的泡子子。
有數(shù)歸有數(shù),但是該維護(hù)大隊形象還是要維護(hù)。
沒現(xiàn)場抓到人,說什么都沒有用。
聽到大隊長發(fā)話就一哄而散,男知青們跑的比兔子都快。
有怕事的,有煩躁的,更有心虛的.....
“我不活了,你們這是要我老婆子的命??!你們不能走,今天你不給我一個說法我不會回去的?!?/p>
坐在地上的張大嬸,突然伸手拉著孫隊長的褲管干嚎著。
“我不走,不是安排人去喊你們大隊長來解決了嗎。”
兩人的說話聲隨著大家走遠(yuǎn),聲音也越來越小。
晚上蘇瑤躺在床上努力想著怎么能掙點錢,要為自己的將來打算。
掙得工分兌換口糧后所剩不多,好在她是非常節(jié)約,插隊三年手里還有幾十塊錢。
掙錢太難,現(xiàn)在還沒有改革開放,自己也沒有什么特長。
錢是個好東西,自己要考大學(xué)必須要有點積蓄,家里是不可能再給她學(xué)費和生活費。
兩兄弟以后都要結(jié)婚成家了,哪哪都要錢,怎么可能還供她上大學(xué)。
既然能重生,就要做最好的自己,不然和前世一樣就沒有意義。
這輩子做每件事都要以自身作為出發(fā)點,去一件件完成前世的心愿。
“蘇瑤你怎么了,床上有跳蚤,你這翻來覆去的?!睆埣t英突然坐了起來問道,這床板的吱吱聲確實影響休息了。
蘇瑤翻個身調(diào)整好睡姿:“沒有的事,就是有點閃神了,馬上就睡。”
一室安靜,不久就傳出輕微、細(xì)小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