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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初月再醒來,醫(yī)生只匆匆告訴她孩子沒保住。
她摸著自己的肚子,最后一次感受著孩子曾經(jīng)存在過的痕跡。
休息了兩天,拖著虛弱的身體從衛(wèi)生所回到家里。
家里還和以往一樣冰冷,趙振棟也未曾回來找過她。
拿著申請書,臉色蒼白的她堅定無比的遞給領(lǐng)導(dǎo)。
“我考慮好了,您簽字吧!還得麻煩您盡快安排我離開這。”
領(lǐng)導(dǎo)點點頭,沒再出言阻攔,鄭重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趙廠長那邊......算了,一周之內(nèi)我會幫你把手續(xù)辦好,你先回去收拾好東西?!?/p>
陳初月木然的離開沒吭聲,領(lǐng)導(dǎo)嘆氣搖搖頭。
回到家,她虛弱的躺在床上。
隔壁屋正熱鬧的給剛結(jié)婚的新人暖房。
陳初月不由的想起當(dāng)初和趙振棟結(jié)婚時的樣子。
父親特意偷偷塞給她一張布票,母親滿臉嫌她丟人,躲在屋里不肯出來。
陳初月被表哥背到趙振棟剛分得的家里,坐在床上等著新郎來。
一群人鬧哄哄,趕著自家孩子在她床上翻滾著。
所有人都給出足了她面子,揣著明白裝糊涂,滿嘴都是喜慶的祝福話。
陳初月咬牙往每人兜里塞著喜糖和小紅包。
這些東西,都是她父親從藥錢里生生摳出來省下的。
陳初月穿著新衣,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卻等不來新郎趙振棟。
直到深夜,小巷里都安安靜靜,趙振棟才搖搖晃晃和幾個哥們朝家走來。
陳初月躲在門后,悄悄等著趙振棟進(jìn)門。
可他卻在院子里席地而坐,捂著臉小聲啜泣起來。
“為什么,為什么,人家一句話就能如此輕易拆散我們......”
“趙哥,沒有辦法,賀凝她家成分確實不好,你父母這么做也是為了你將來考慮。”
“是啊,人家一句話,能幫你得到一個廠子,咱們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說算起來也不虧?!?/p>
幾個兄弟你一言我一句的勸著趙振棟,他用力揉揉腦袋,忿恨的朝自己捶了兩拳。
“我不稀罕!你們羨慕那這媳婦給你們??!”
幾個人面面相覷,不敢接話。
趙振棟緩了許久,嘆了口氣。
“算了,熬到一天都不想熬下去再說?!?/p>
陳初月手指摳在門板上,心里糾著生疼。
隔壁一浪高過一浪的起哄聲,陳初月訕訕一笑,如今她熬不住了。
趙振棟,等我離開,你和賀凝就可以相伴到永遠(yuǎn)了。
剛收拾妥帖,沒想到趙振棟卻匆匆回來了。
他看到陳初月一愣,許久才想起挪走,陳初月也發(fā)愣,明明周四,他怎么在這時候回來了。
不等她開口,趙振棟背上的包袱甩到床上。
“抽空洗了吧,從明天起,我要回家住?!?/p>
陳初月開口還沒出聲,趙振棟朝她白了一眼。
“你滿意了?鬧了這么久,以后我天天回家,你開心了吧?!”
陳初月瞬間噤聲,她不想在今晚再和他吵架。
畢竟隔壁的新人,今天才剛結(jié)婚。
趙振棟洗漱完,躺在床上沒多久鼾聲響起。
昏黃的燈光下,她看向他出神許久。
枕邊突然多了一個人,突然覺得有些不習(xí)慣了。
凌晨的時候,家里一陣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趙振棟皺著眉起身,不耐煩的問著是誰。
“趙廠長,是賀凝,她為了找你摔倒在路上,這會還在衛(wèi)生所躺著呢!你趕緊去看看吧!”
趙振棟手忙腳亂穿著衣服,不是撞倒臉盆,就是開門磕到頭,跌跌撞撞朝醫(yī)院跑去。
隔壁新人好奇的披著衣服出來看看,陳初月笑笑點頭,沉默的整理好家里的凌亂。
“之前不是說他們是夫妻嗎,怎么......”
“快回去吧,別人家的事別亂說。”
陳初月將自己隱藏在陰影中,眼眶里滿是眼淚,一滴滴落在黑漆漆的地上。
一整夜,她再沒睡著。
趙振棟從結(jié)婚到現(xiàn)在,只有頭一個月給家里送過糧票和工業(yè)品票,此后都悉數(shù)送到了賀凝那。
陳初月這個廠長太太,本該吃穿不愁,卻也開始省吃儉用起來,快到月底的時候就開始發(fā)愁。
生怕趙振棟回家吃不上好的,以后就更不想回來。
偷偷在黑市上賣了自己的月經(jīng)布票,換成肉票一點點攢著。
而賀凝一家子,反倒什么都不發(fā)愁,不僅頓頓飯從不缺肉,連衣服都是每個月做新的。
趙振棟根本不知道,陳初月在廠里拼命的加班,只為攢夠工分,能保證自己月底不會餓著。
中午趙振棟回了家, 將家里所有東西翻出來扔到地上。
陳初月端著晾好衣服的臉盆回來,趙振棟轉(zhuǎn)身皺眉盯著她看。
“陳初月,家里的錢和票呢?你防我和賊?!”
“所有的都給我,我有急用!快點”
趙振棟不耐煩的催促著,陳初月咬咬牙,從床鋪蓋下拿出一塊手絹。
“給我留一張吧,我還在做小月子......”
趙振棟冷哼一聲,一把搶走所有的。
“不就是來例假,還改成小月子,女人事真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