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河的水面像鏡子一樣平靜，倒映著清晨淡粉色的天空。雷恩蹲在河邊，將水袋浸入冰涼的水中。自從三天前離開風(fēng)暴谷，那種被監(jiān)視的感覺就揮之不去——尤其是那個水形幻影的警告之后。
"水沒問題。"德魯克走過來，將圣徽輕輕觸碰水面。圣徽發(fā)出柔和的綠光，沒有變暗的跡象。"沒有毒，也沒有被黑暗魔法污染。"
雷恩點點頭，但眉頭依然緊鎖。他看向不遠處的營地。加里克正在整理裝備，艾莉西亞練習(xí)著她的射箭，而莉娜...莉娜又獨自一人坐在遠處，埋頭研究那本從不離手的法術(shù)書。自從風(fēng)暴谷后，她就變得異常安靜，幾乎不與任何人交流。
"她還是不肯說話？"德魯克順著雷恩的目光看去。
"除了必要的戰(zhàn)術(shù)討論，幾乎沒有。"雷恩擰緊水袋的塞子，"她在自責(zé)。為了風(fēng)暴谷的火風(fēng)暴，也為了雪山上的失控。"
德魯克嘆了口氣："法師總是背負太多。他們的力量強大，但代價也同樣巨大。"
雷恩站起身，拍了拍牧師的肩膀："我去跟她談?wù)?。趁其他人?zhǔn)備的時候。"
他走向莉娜，靴子在濕潤的草地上幾乎沒有聲音。但莉娜還是立刻察覺到了，啪地合上了法術(shù)書。"隊長。"她頭也不抬地打招呼，語氣平淡得像是談?wù)撎鞖狻?/p>
"火花。"雷恩在她對面坐下，"我們需要談?wù)劇?
"關(guān)于什么？"莉娜終于抬起頭，翡翠般的眼睛里帶著戒備。她的紅發(fā)失去了往日的光澤，眼下有明顯的黑圈，看起來幾天沒好好睡覺了。
"關(guān)于你把自己隔離起來這件事。"雷恩直截了當(dāng)，"我們是一個團隊。如果你有問題——"
"我沒有問題。"莉娜打斷他，手指緊緊攥住法術(shù)書，"只是在研究如何更好地控制我的魔法。難道這不是大家都希望的嗎？"她的聲音帶著刺，"這樣我就不會再'差點害死所有人'了。"
雷恩深吸一口氣："沒人這么說過。"
"但都這么想過。"莉娜冷笑一聲，"尤其是你，鐵疙瘩。每次我舉起法杖，你都會緊張得肌肉繃緊，好像我隨時會炸了整支隊伍。"
雷恩沒有立即否認。莉娜的觀察太準(zhǔn)確了——自從雪山事件后，他確實對莉娜的魔法保持警惕。但不是因為她想的那樣。
"我緊張是因為擔(dān)心你。"他最終說道，"每次你過度使用魔法，都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力。在雪山，你差點就——"
"我知道我差點死了！"莉娜突然提高了聲音，引得遠處的艾莉西亞轉(zhuǎn)頭看過來。"我不需要被提醒，也不需要被監(jiān)視。我能照顧好自己。"
雷恩沉默了片刻："我們即將穿越永恒之河，進入沙漠。根據(jù)記載，這兩處地方都會對旅人進行...特殊的考驗。我需要知道我的隊員狀態(tài)良好，心理和身體都是。"
莉娜的表情軟化了些許，但依然固執(zhí)："我的狀態(tài)很好。只是需要一些...獨處時間。魔法研究是很私人的事。"
雷恩知道再爭論下去不會有結(jié)果。他站起身："好吧。但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我們都是你的隊友。你不必獨自面對一切。"
莉娜沒有回應(yīng)，只是重新打開了法術(shù)書，明顯是在結(jié)束談話。雷恩轉(zhuǎn)身離開，胸口有種奇怪的悶痛感。
一小時后，隊伍來到永恒之河最窄的一處渡口。河面在這里只有約二十米寬，水流平緩，但河水異常清澈，幾乎能看到底部每一塊石頭的紋路。
"據(jù)說這條河能映照出人內(nèi)心最深的渴望和恐懼。"德魯克警告道，"渡河時最好不要看水面太久。"
加里克已經(jīng)卸下厚重的鎧甲，只穿著襯衣和皮褲，巨盾仍背在背后。"我先過。測試水流。"
壯碩的衛(wèi)士小心地踏入水中。起初一切正常，但當(dāng)走到河中央時，他突然僵住了，眼睛死死盯著水面。
"加里克？"雷恩喊道，"怎么了？"
衛(wèi)士沒有回答，而是突然跪倒在水中，雙手抱頭，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該死！"雷恩立刻拔劍沖進河里，其他人緊隨其后。河水只到腰部，但每一步都異常艱難，仿佛水變成了濃稠的糖漿。
當(dāng)雷恩靠近加里克時，他也忍不住看了一眼水面。剎那間，世界天旋地轉(zhuǎn)。他不再在河中，而是站在一個燃燒的村莊里——他的家鄉(xiāng)，但比記憶中更加慘烈。地上滿是尸體，其中一些他認出是現(xiàn)在的隊友：艾莉西亞被長矛釘在樹上，德魯克燒得面目全非，加里克被攔腰斬斷...而在中央，莉娜被釘在一個黑色祭壇上，胸口插著一把熟悉的劍——他的劍。
"不..."雷恩踉蹌后退，幻象卻如影隨形。他看到自己站在祭壇旁，眼中閃爍著詭異的紅光，嘴角掛著扭曲的笑容。
"這就是你的未來，雷恩·鐵刃。"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低語，"你將親手殺死你所珍視的一切。就像魔王殺死你的家人一樣。"
雷恩跪倒在水中，冰冷的河水浸透了他的褲子，卻無法冷卻他內(nèi)心的恐懼。那幻象太真實了，每一個細節(jié)都栩栩如生...
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將他猛地拉出水面。雷恩大口喘息，發(fā)現(xiàn)自己被加里克和德魯克架著，已經(jīng)到達了對岸。
"是...幻覺..."加里克聲音嘶啞，顯然也經(jīng)歷了類似的考驗。
德魯克看起來是唯一沒受影響的。"永恒之河考驗人心。"他幫助雷恩站起來，"它向我們展示最深的恐懼，但不是預(yù)言。"
雷恩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艾莉西亞已經(jīng)上岸，正瑟瑟發(fā)抖地抱著自己的膝蓋。但莉娜...莉娜還在河中央，一動不動地站著，眼睛死死盯著水面，臉色慘白如紙。
"莉娜！"雷恩喊道，立刻就要返回河中，卻被德魯克攔住。
"不能中斷她的考驗。"牧師嚴肅地說，"每個人必須自己面對并克服。"
雷恩焦急地看著莉娜。法師的表情從恐懼變成了痛苦，然后是深深的悲傷。她的嘴唇在顫抖，似乎在自言自語。最終，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繼續(xù)前行，直到踏上對岸。
"莉娜？"雷恩迎上去，想扶住她搖晃的身體，但莉娜躲開了他的觸碰。
"我沒事。"她的聲音異常冷靜，但眼神空洞，"只是看到了...沒什么重要的。"
艾莉西亞走過來，罕見地沒有開玩笑："這條破河應(yīng)該改名叫'心靈創(chuàng)傷河'。我看到了所有我關(guān)心的人都拋棄了我，連我的弓都斷了。"她做了個鬼臉，試圖活躍氣氛，但效果不佳。
加里克已經(jīng)重新穿好鎧甲，沉默地檢查裝備。他什么也沒說，但額頭上的冷汗暴露了他經(jīng)歷的恐怖。
雷恩知道作為隊長，他應(yīng)該鼓舞士氣，但自己的幻象仍歷歷在目。他親手殺死莉娜的畫面像一把刀插在胸口。那是假的，他對自己說，只是恐懼的投射...不是嗎？
"休息十分鐘，然后出發(fā)。"他最終說道，聲音比預(yù)想的還要沙啞，"沙漠就在前面。"
隊伍收拾好濕漉漉的裝備，默默向沙漠進發(fā)。雷恩走在莉娜身后幾步遠的地方，注意到她的步伐不如往日穩(wěn)健，肩膀也比平時更加緊繃。她在河里看到了什么？他忍不住猜想。但莉娜明顯不想分享，而他尊重那個界限——至少現(xiàn)在是這樣。
沙漠像一張金色的地毯鋪展在眼前，無邊無際。熱浪從沙地上蒸騰而起，扭曲了遠處的景物。僅僅走了半小時，所有人都已經(jīng)汗流浹背，口干舌燥。
"據(jù)說沙漠中心有一座移動的綠洲，"德魯克說，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那里藏著最后一塊預(yù)言碎片。"
"移動的綠洲？"艾莉西亞呻吟道，"所以我們得在這該死的烤箱里玩捉迷藏？"
莉娜突然開口："我可以嘗試定位魔法能量。"她的聲音很輕，仿佛在強迫自己說話，"預(yù)言碎片應(yīng)該會散發(fā)出特殊的魔法波動。"
雷恩點點頭："好主意。但不要過度消耗自己。"他忍不住加上最后一句。
莉娜的嘴角繃緊了，但她只是簡短地點點頭，然后走到隊伍前方，舉起法杖開始吟唱。法杖頂端發(fā)出淡藍色的光芒，像指南針一樣指向東北方向。
"那邊。"她說完就繼續(xù)前進，明顯是要避免更多交流。
正午時分，太陽高懸頭頂，熱得幾乎能將人烤熟。隊伍在一處巖石陰影下短暫休息，分享著所剩不多的水。
"按照這個速度，我們的水撐不到明天。"加里克擔(dān)憂地說，搖了搖幾乎空掉的水袋。
艾莉西亞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能不能射下一片云來下雨？"
德魯克嘗試了召喚水源的神術(shù)，但只凝聚出幾滴珍貴的水珠。"沙漠抗拒魔法。"他疲憊地解釋，"這里的元素力量非?；靵y。"
雷恩看著莉娜。法師坐在最遠的角落，拒絕接受大家分享的水。"喝點。"他走過去，把自己的水袋遞給她，"你一直在施法，消耗最大。"
莉娜搖搖頭："我沒事。你自己留著吧。"她的嘴唇已經(jīng)干裂，臉色潮紅，明顯是脫水的早期癥狀。
雷恩皺眉："這不是請求，莉娜。作為隊長，我命令你補充水分。"
莉娜的眼睛瞬間燃起怒火："哦，現(xiàn)在你搬出隊長身份了？"她壓低聲音，不讓其他人聽見，"我不需要你的憐憫或保護，雷恩。我能照顧好自己。"
"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雷恩也壓低聲音，但語氣激烈，"你幾乎站不穩(wěn)，嘴唇干裂，卻拒絕最基本的水。這不是自立，是自我毀滅！"
"你不明白..."莉娜轉(zhuǎn)開臉，"在河里...我看到我的魔法失控，燒死了所有人。你，艾莉西亞，德魯克，加里克...所有人。"她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如果我少用魔法，也許..."
雷恩的心揪緊了。原來如此。莉娜不是在懲罰自己，而是在試圖保護他們——用她自己的方式。
"幻象不是真的。"他堅定地說，"你的魔法救過我們多少次？在古城對抗亡靈，在雪山融化冰壁，在風(fēng)暴谷消滅風(fēng)靈...沒有你，我們早就死了。"
莉娜沒有回答，但也沒有再拒絕雷恩遞來的水袋。她小抿了一口，然后還給他，動作中帶著一種脆弱的尊嚴。
下午的行進更加艱難。熱風(fēng)卷著沙粒打在臉上，像無數(shù)細小的針。莉娜的定位法術(shù)引導(dǎo)他們不斷調(diào)整方向，但綠洲依然不見蹤影。
日落時分，隊伍徹底耗盡了水。艾莉西亞第一個倒下，然后是德魯克。加里克勉強支撐著，但步伐已經(jīng)不穩(wěn)。只有雷恩和莉娜還能保持清醒——雷恩得益于戰(zhàn)士的體質(zhì)，莉娜則靠意志力強撐。
"我們必須...停下來..."德魯克喘息著說，倒在了一處沙丘背面。
雷恩知道牧師是對的。在黑暗中繼續(xù)前進太危險了，尤其是在這種狀態(tài)下。他幫助其他人搭建簡易的遮蔽所，而莉娜則固執(zhí)地堅持要再嘗試一次定位法術(shù)。
"夠了，莉娜。"雷恩抓住她的手腕，"你需要休息。"
莉娜想掙脫，但她的魔力已經(jīng)耗盡，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了。"放開我..."她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我必須...找到綠洲..."
然后她暈了過去，倒在雷恩懷里。雷恩小心地將她放在遮蔽所下，用自己的斗篷蓋住她。德魯克爬過來，用最后的神術(shù)為莉娜緩解脫水的癥狀。
"她會沒事的。"牧師虛弱地保證，"但我們需要水...越快越好。"
雷恩看著四位隊友——艾莉西亞昏迷不醒，加里克勉強保持警戒但明顯撐不了多久，德魯克和莉娜都處于脫水邊緣。作為隊長，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我去找水。"他決定道，"加里克，你守在這里。"
壯碩的衛(wèi)士點點頭，但眼神已經(jīng)有些渙散。雷恩知道他們可能等不到他回來，但別無選擇。
就在這時，德魯克突然坐直了身體："等等...你們聽到了嗎？"
雷恩屏息傾聽。起初只有風(fēng)聲，然后...是水聲？輕柔的，像是泉水叮咚。
"是綠洲！"德魯克掙扎著站起來，"它...在移動。正向我們靠近！"
雷恩半信半疑，但確實，那水聲越來越近。他爬上沙丘，難以置信地看到不遠處真的出現(xiàn)了一片綠洲——棕櫚樹環(huán)繞著一汪清澈的池水，在月光下閃閃發(fā)光。
"水！"他大喊著沖回遮蔽所，"綠洲就在那邊！"
這個好消息似乎給了大家最后的力量。加里克背起艾莉西亞，雷恩抱起莉娜，德魯克踉蹌地跟在后面，一行人向那片奇跡般的綠色走去。
綠洲比看起來要遠，但當(dāng)他們終于踏入樹蔭下時，所有人都癱倒在地，迫不及待地爬向水池。水清涼甘甜，像是世界上最珍貴的瓊漿。雷恩先確保每個人都喝夠了，然后才自己痛飲。
"這...不合常理。"德魯克喘息著說，環(huán)顧四周，"綠洲不該這樣移動...除非..."
"除非是它想被找到。"一個陌生的聲音接話。
隊伍立刻進入警戒狀態(tài)。雷恩拔劍轉(zhuǎn)身，看到一個穿著淡藍色長袍的老者站在水池另一側(cè)。他有著長長的白胡子，眼睛是奇特的銀白色，手中握著一根頂端鑲嵌著月牙形寶石的法杖。
"歡迎，勇士們。"老者微笑道，"我是守護者馬利克。你們通過了第一道考驗——堅持到最后一刻，不放棄希望。"
"考驗？"雷恩警惕地問，沒有放下劍。
馬利克點點頭："永恒沙漠測試旅人的意志。只有真正堅定的人才能找到移動的綠洲。"他的目光落在莉娜身上，"特別是那些愿意為了他人犧牲自己的人。"
莉娜移開視線，明顯不習(xí)慣被這樣直接稱贊。
"你是先知阿爾圖斯的追隨者？"德魯克問道，已經(jīng)恢復(fù)了部分力氣。
馬利克的笑容變得神秘："某種意義上，是的。來吧，休息恢復(fù)體力。明天你們將面對最后的考驗，然后獲得你們尋求的東西——最后一塊預(yù)言碎片。"
他帶領(lǐng)隊伍來到綠洲中央的一處小型建筑前。那是一座微型神廟，風(fēng)格與他們在風(fēng)暴谷和卡瑟拉峰見到的相似。
"今晚好好休息。"馬利克說，"明天日出時，考驗就會開始。"說完，他就像霧氣一樣消散在夜色中。
隊伍在神廟旁的棕櫚樹下安頓下來。德魯克檢查了每個人的狀況，確認脫水癥狀已經(jīng)緩解。艾莉西亞恢復(fù)了往日的活力，甚至開玩笑說要把整個綠洲打包帶走。加里克沉默地啃著干糧，但眼神已經(jīng)恢復(fù)了清明。
而莉娜...莉娜依然安靜，但不再那么疏遠。當(dāng)雷恩遞給她一塊干糧時，她輕聲道了謝，甚至短暫地與他目光相接。
"關(guān)于之前的事..."雷恩開口，不確定要說什么。
莉娜搖搖頭："你是對的。我讓恐懼控制了自己。"她停頓了一下，"在河里看到的幻象...太真實了。我的魔法失控，殺死了所有人...包括你。"
雷恩想起自己在河中看到的景象——他親手殺死莉娜的畫面。某種程度來說，他們看到了彼此的噩夢。
"那不是未來。"他堅定地說，"只是我們最深的恐懼?？謶直旧聿皇侨觞c，讓它控制你才是。"
莉娜微微一笑："聽起來像是德魯克會說的話。"
"我偶爾也會說點有道理的話。"雷恩也笑了，感到胸口的重擔(dān)輕了一些。
夜深時，雷恩負責(zé)守夜。月光下的沙漠呈現(xiàn)出銀藍色的色調(diào)，美得幾乎不真實。他思考著即將到來的考驗，以及最后一塊預(yù)言碎片。當(dāng)五塊碎片集齊時，他們會得到怎樣的答案？那個"最終犧牲"又會是誰？
水面突然泛起一陣漣漪，引起了雷恩的注意。他警覺地站起來，手按在劍柄上。漣漪越來越大，然后那個熟悉的水形幻影再次出現(xiàn)——魔王的使者。
"戰(zhàn)士..."那個濕冷的聲音響起，"你們以為自己在接近勝利...實際上只是在走向精心布置的陷阱。當(dāng)最后一塊碎片歸位時，真正的游戲才會開始..."
雷恩沒有回答，只是拔出劍刺向幻影。它像上次一樣消散了，但留下的威脅卻真實地懸在心頭。他看向熟睡的隊友們，特別是莉娜平靜的睡顏，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保護欲。
無論明天發(fā)生什么，他都會確保他們安全。即使代價是他的生命。
黎明前的沙漠冷得刺骨，但雷恩已經(jīng)感覺不到了。他站在綠洲神廟前，全身緊繃如拉滿的弓弦。身后，隊友們正在做最后的準(zhǔn)備——艾莉西亞檢查每一支箭，加里克打磨戰(zhàn)錘的鋒刃，德魯克低聲祈禱，而莉娜...莉娜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神廟入口，翡翠般的眸子里閃爍著決絕的光芒。
守護者馬利克在晨光中現(xiàn)身，銀白色的眼睛映著初升的太陽。"勇士們，"他的聲音比昨夜更加莊嚴，"最后的考驗即將開始。只有心靈與意志都足夠堅定的人，才能獲得先知的最后饋贈。"
神廟的石門無聲滑開，露出一條向下的階梯，深不見底。
"我們一起去。"雷恩說，手按在劍柄上。
馬利克搖搖頭："這次必須獨自面對。每個人都將遭遇不同的考驗。誰先來？"
隊伍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加里克邁步向前："我。"
壯碩的衛(wèi)士卸下巨盾，只帶著戰(zhàn)錘走下階梯。石門在他身后關(guān)閉，隔絕了一切聲音。
等待的時間長得折磨人。雷恩不停地踱步，而艾莉西亞則神經(jīng)質(zhì)地撥弄弓弦。一小時后，石門再次打開，加里克走了出來，臉色蒼白但眼神堅定。他手中握著一塊發(fā)光的碎片——與其他預(yù)言碎片相似，但形狀不同。
"我看到了...自己無法保護的人。"加里克低聲說，將碎片交給德魯克，"但明白了真正的力量不僅來自肌肉...還來自心靈。"
下一個是艾莉西亞。射手輕快地跳下階梯，但回來時步伐沉重，眼中含著罕見的淚水。"我看到了孤獨...絕對的孤獨。"她顫抖著說，又一塊碎片加入了集合，"但明白了即使最獨立的靈魂...也需要依靠他人。"
德魯克的考驗時間最長。當(dāng)他終于出現(xiàn)時，白袍被汗水浸透，但臉上帶著平靜的微笑。"信仰的考驗...最殘酷也最必要。"他將第三塊碎片放在同伴們手中，"沒有信仰的靈魂會迷失...但盲目的信仰同樣危險。"
輪到莉娜了。法師深吸一口氣，紅發(fā)在晨光中如火焰般躍動。她看向雷恩，兩人目光交匯，無需言語便傳遞了千言萬語。然后她轉(zhuǎn)身步入神廟，背影挺得筆直。
這一次的等待最為煎熬。雷恩站在石門前，每一秒都像一小時那么長。他回想起從王城出發(fā)以來的點點滴滴——古城的亡靈，雪山的暴風(fēng)雪，風(fēng)暴谷的致命旋風(fēng)，沙漠的脫水考驗...以及莉娜那雙從傲慢到信任的眼睛。
終于，石門開了。莉娜踉蹌著走出來，臉色慘白如紙，但手中緊握著第四塊碎片。雷恩上前扶住她，感受到她在劇烈顫抖。
"我看到了...魔法失控。"她靠在雷恩胸前，聲音微弱，"明白了力量...與責(zé)任的平衡。"
現(xiàn)在，只差最后一塊碎片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雷恩。
戰(zhàn)士松開莉娜，確保她能自己站穩(wěn)后，走向階梯。在踏入黑暗前，他回頭看了一眼隊友們——加里克的沉穩(wěn)，艾莉西亞的靈動，德魯克的智慧，莉娜的堅強...他們已經(jīng)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階梯似乎沒有盡頭，向下，一直向下。終于，雷恩來到了一個圓形大廳。中央懸浮著最后一塊預(yù)言碎片，但當(dāng)他接近時，地面突然裂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升起——魔王阿茲卡爾。
不，不是真正的魔王，而是一個幻象。但那血紅的目光，那扭曲的犄角，那散發(fā)著黑暗氣息的鎧甲...都與十年前毀滅雷恩家鄉(xiāng)的惡魔一模一樣。
"小鐵刃，"幻象發(fā)出刺耳的笑聲，"我們又見面了。"
雷恩的劍已經(jīng)出鞘，銀色斗氣在劍刃上流轉(zhuǎn)。"這只是考驗。你不是真的。"
"不是嗎？"幻象魔王走近，黑暗能量如霧氣般纏繞著他，"我存在于每個生靈的恐懼中。特別是你的，雷恩·鐵刃。十年來，我每晚都出現(xiàn)在你的噩夢里，不是嗎？"
雷恩沒有回答，但握劍的手微微顫抖。幻象說得對——自從那個血與火的夜晚，魔王就從未真正離開過他的夢境。
"你知道預(yù)言的全部內(nèi)容嗎？"幻象突然轉(zhuǎn)變話題，"讓我告訴你吧。'當(dāng)黑暗再次崛起，五位勇士將踏上征途。穿越死亡與絕望，鮮血將染紅雪地。當(dāng)五心合一時，最黑暗之夜將見證最終犧牲。唯有一人之死，方能帶來黎明。'"
幻象魔王大笑著："猜猜那個需要犧牲的人是誰，小鐵刃？"
雷恩早已知道答案。從第一塊碎片開始，某種直覺就告訴他——這條路的盡頭是他的死亡。而這...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我的死能終結(jié)你，那將是我生命最好的終結(jié)。"雷恩平靜地說。
幻象魔王的笑容消失了。大廳開始震動，墻壁如玻璃般碎裂。當(dāng)雷恩再次看清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片戰(zhàn)場上。周圍是無數(shù)尸體，天空燃燒著詭異的綠色火焰。而在戰(zhàn)場中央，真正的魔王阿茲卡爾正高舉一把黑色巨劍，準(zhǔn)備給地上一個紅發(fā)女子致命一擊——莉娜。
"不！"雷恩沖向前，但幻象再次變化。這次是他自己手持滴血的劍，站在一堆尸體之上，其中就有他的隊友們。他的眼睛閃爍著與魔王相同的紅光。
"這是可能的未來。"幻象魔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最深層的恐懼不是死亡，而是變成和我一樣的存在。告訴我，戰(zhàn)士...你有勇氣面對這個可能嗎？"
雷恩的劍垂了下來。這正是他在永恒之河看到的幻象，他最黑暗的噩夢。
"我...不會變成你。"他最終說道，聲音低沉但堅定，"因為我選擇信任。信任我的隊友，信任我的使命，也信任我自己。"
幻象開始崩潰，魔王的臉扭曲成憤怒的咆哮。"那就去死吧！帶著你那可笑的信任！"
黑暗消散了。雷恩獨自站在大廳中，最后一塊預(yù)言碎片靜靜懸浮在他面前。當(dāng)他觸碰它時，所有五塊碎片突然飛到一起，在空中組合成一個完整的水晶球。一幅幅畫面在其中閃現(xiàn)——一條通往黑色城堡的秘密路徑，一個隱藏的弱點，以及...一個必將到來的犧牲。
水晶球落入雷恩手中，沉重如整個世界。他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魔王城的布局，阿茲卡爾力量的源泉，以及擊敗他的方法。代價也已經(jīng)明確。
當(dāng)他走出神廟時，陽光已經(jīng)普照沙漠。隊友們圍上來，但當(dāng)他們看到雷恩的表情時，所有問題都咽了回去。
"我們該出發(fā)了。"雷恩簡單地說，將水晶球小心地收好，"我知道怎么找到魔王了。"
馬利克站在綠洲邊緣，銀白色的眼睛注視著他們。"你們的考驗通過了，但真正的挑戰(zhàn)才剛剛開始。"他指向東方，"魔王城就在黑脊山脈的另一側(cè)。他已經(jīng)知道你們要來...并且準(zhǔn)備好了歡迎儀式。"
雷恩點點頭："我們期待他的'款待'。"
離開綠洲后，隊伍轉(zhuǎn)向東北方向。根據(jù)水晶球中的景象，有一條秘密通道可以穿過山脈，直達魔王城后方。路程至少需要七天，期間他們經(jīng)過荒蕪的丘陵，有毒的沼澤，以及一片詭異的黑色森林。每晚扎營時，雷恩都會研究水晶球，試圖找出更多細節(jié)。
"魔王的弱點是什么？"第三天晚上，艾莉西亞終于忍不住問道。
雷恩沒有立即回答。他看向圍坐在篝火旁的隊友們——他們有權(quán)知道真相。"他的心臟。"最終他說，"但不是物理意義上的。有一個儀式用容器，里面保存著他大部分力量。摧毀它，就能削弱他足夠長時間...給予致命一擊。"
"這個容器在哪里？"加里克問，聲音如石頭般堅硬。
"城堡最上層，一個隱藏的密室中。"雷恩頓了頓，"要到達那里，我們必須突破正門，穿過大廳，然后..."
"然后全軍覆沒。"莉娜尖銳地指出，"這是個陷阱，雷恩。魔王想讓我們自投羅網(wǎng)。"
雷恩迎上她的目光："可能是。但我們別無選擇。根據(jù)預(yù)言，'唯有一人之死，方能帶來黎明'。"
一陣沉重的沉默。每個人都明白那個"一人"指的是誰——最可能的是雷恩自己。
"也許還有其他方法。"莉娜堅持道，聲音中帶著雷恩從未聽過的急迫，"我可以研究水晶球，尋找—"
"時間不多了。"雷恩輕聲打斷她，"每過一天，魔王的力量就增長一分。我們已經(jīng)收集了所有預(yù)言碎片，完成了所有考驗。現(xiàn)在...是行動的時候了。"
莉娜想再說什么，但最終咬住嘴唇，憤然起身離開了篝火圈。雷恩想跟上去，但德魯克輕輕搖頭。"給她些空間，隊長。這個消息...很難接受。"
雷恩知道牧師是對的，但胸口仍有一種奇怪的悶痛感。他看向莉娜離去的方向，紅發(fā)法師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那么孤獨。
第七天黃昏，他們終于看到了魔王城——一座漆黑的龐然大物，矗立在烏云密布的天空下。城堡周圍的大地寸草不生，空氣中彌漫著硫磺的味道。
"歡樂的地方。"艾莉西亞試圖開玩笑，但聲音緊繃。
根據(jù)水晶球的指引，隊伍找到了一條隱蔽的小路，繞過了城堡正面的防御。這條路通向一個廢棄的側(cè)門，由兩個石像鬼雕像守衛(wèi)著。
"它們會活過來嗎？"加里克問，巨盾已經(jīng)就位。
莉娜檢查了一下："沒有魔法波動...應(yīng)該安全。"
側(cè)門被時間侵蝕得幾乎腐朽，但仍然堅固。雷恩和加里克合力才將它推開，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門后是一條黑暗的走廊，空氣中滿是灰塵和霉味。
"歡迎來到魔王的老巢。"艾莉西亞小聲說，"我打賭他從不打掃。"
雷恩示意大家安靜。根據(jù)水晶球，這條走廊通向城堡的下層儲藏區(qū)，從那里可以到達主廳。但整個城堡都布滿了巡邏的惡魔和陷阱，每一步都可能是致命的。
隊伍小心翼翼地前進，依靠莉娜的魔法和艾莉西亞的敏銳感官避開巡邏隊。幾次險些被發(fā)現(xiàn)后，他們終于來到了主廳上方的走廊。透過石制欄桿，可以看到下方巨大的廳堂中，魔王阿茲卡爾正坐在他的黑鐵王座上，與幾個高階惡魔商議著什么。
雷恩從未如此清晰地看過他的仇敵。阿茲卡爾比幻象中更加龐大，身高至少八尺，全身覆蓋著黑色鎧甲，頭盔下只能看到兩點血紅的光芒。他的犄角向后彎曲，如同公羊，背后是一對破損但依然可怖的蝙蝠翅膀。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間懸掛的那把劍——漆黑如夜，卻散發(fā)著詭異的綠光，與雷恩噩夢中一模一樣。
"計劃很簡單。"雷恩壓低聲音說，"莉娜和艾莉西亞負責(zé)制造混亂，德魯克和加里克掩護我接近魔王。一旦混戰(zhàn)開始，我就找機會溜出去，前往頂層的密室。"
"一個人？"莉娜尖銳地問，"那太危險了！"
"這是唯一可能成功的方法。"雷恩堅定地說，"水晶球顯示，只有純凈的戰(zhàn)士之魂才能破壞那個容器。其他人...會被腐化。"
莉娜想反對，但德魯克輕輕按住她的肩膀。"他有理，孩子。這是預(yù)言所示。"
法師的眼中閃爍著憤怒和不甘，但最終她只是僵硬地點點頭。
"準(zhǔn)備好了嗎？"雷恩環(huán)視隊友們，每個人都給予了肯定的回應(yīng)。他深吸一口氣："為了光明。為了未來。"
"為了復(fù)仇。"加里克低沉地補充。
"為了財寶。"艾莉西亞咧嘴一笑。
"為了知識。"莉娜說，目光卻一直沒離開雷恩。
"為了信仰。"德魯克完成了這個儀式。
雷恩點點頭，然后做了個手勢。莉娜立刻開始吟唱，法杖頂端聚集起耀眼的火光。艾莉西亞則已經(jīng)搭箭上弦，瞄準(zhǔn)了下方大廳中一個顯眼的目標(biāo)——懸掛在王座上方的巨大吊燈。
"現(xiàn)在！"
艾莉西亞的箭離弦而出，精準(zhǔn)地切斷了吊燈的鏈條。與此同時，莉娜的火球呼嘯而下，擊中了墜落的吊燈，造成了一場壯觀的爆炸。大廳瞬間陷入混亂，惡魔們四處奔逃，而阿茲卡爾則憤怒地咆哮著，血紅的眼睛搜尋著襲擊者。
"行動！"
加里克第一個沖下樓梯，巨盾在前，如同一輛戰(zhàn)車般撞飛了幾個試圖攔截的惡魔。德魯克緊隨其后，圣徽高舉，神圣光芒灼燒著周圍的黑暗生物。艾莉西亞在樓梯上占據(jù)制高點，箭無虛發(fā)地解決著遠處的威脅。莉娜則站在她身旁，用魔法支援前方的戰(zhàn)士。
雷恩利用混亂，沿著墻角的陰影快速移動。一個惡魔發(fā)現(xiàn)了他，但還未發(fā)出警報就被艾莉西亞一箭穿喉。另一個試圖攔截的被德魯克的神圣沖擊波擊飛。雷恩順利到達了大廳另一側(cè)的樓梯，開始向上攀登。
樓梯盡頭是一條長長的走廊，通向城堡的上層。雷恩剛踏出幾步，地面突然開始震動。他回頭看到大廳中的魔王正仰頭看向他的方向，似乎透過層層石墻直接看到了他。
"雷恩·鐵刃！"阿茲卡爾的聲音如雷鳴般回蕩，"我等你很久了！"
整個城堡似乎活了過來，墻壁滲出黑色黏液，形成一個個惡魔形態(tài)。雷恩拔劍迎戰(zhàn)，銀色斗氣在劍刃上閃耀。他一路殺向上層，每一步都伴隨著新的敵人。傷口開始在他身上累積，但他感覺不到疼痛，只有一種冰冷的專注。
終于，他來到了頂層。根據(jù)水晶球的指引，密室就在最后一個拐角處。但當(dāng)他轉(zhuǎn)過拐角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等他——莉娜。
"莉娜？"雷恩震驚地問，"你怎么—"
法師的臉色蒼白，嘴角有血跡，法袍多處燒焦。"傳送術(shù)...只能帶一個人...太遠了..."她喘息著說，"其他人...還在下面...堅持不了多久..."
雷恩想責(zé)備她的魯莽，但心中涌起的卻是難以言喻的感動和某種更深的情感。"你不該冒這個險。"
莉娜倔強地抬起下巴："閉嘴，鐵疙瘩。你以為我會讓你一個人面對魔王嗎？"
時間緊迫，雷恩只能點頭接受。兩人一起走向密室的門——一扇普通的木門，卻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黑暗能量。
"只有純凈的戰(zhàn)士之魂..."莉娜讀出門上的銘文，然后看向雷恩，"你確定要這么做？"
雷恩沒有回答，只是伸手推開了門。
密室內(nèi)部出人意料地簡單——一個小房間，中央是一個石臺，上面放著一個透明的水晶罐。罐中漂浮著一顆仍在跳動的心臟，漆黑如墨，表面布滿紅色脈絡(luò)。
"他的力量源泉。"雷恩走上前，劍已舉起。
就在他準(zhǔn)備劈下時，心臟突然劇烈跳動起來。一股黑暗能量噴涌而出，形成阿茲卡爾的巨大幻象。
"你真的以為這么簡單嗎，小鐵刃？"幻象大笑道，"破壞它，你也會死！只有用活人的心臟替換，才能解除詛咒！這就是為什么需要犧牲！"
雷恩早有預(yù)料。他平靜地看向莉娜："這就是我的命運。從第一塊預(yù)言碎片開始，我就知道了。"
"不！"莉娜抓住他的手臂，"一定有其他方法！讓我試試—"
"沒有時間了。"雷恩溫柔但堅定地掙脫她的手，"下面的人撐不了多久。而且...這是我的選擇。為了結(jié)束這一切。"
莉娜的眼中涌出淚水，但她知道雷恩是對的。作為法師，她理解犧牲的邏輯；但作為女人，她的心在抗拒。
雷恩舉起劍，最后看了莉娜一眼。"如果我有什么遺憾...那就是沒能早點遇見你，火花。"
然后劍光落下。
水晶罐碎裂的聲響如同世界崩塌。黑色心臟爆裂開來，化為無數(shù)暗影尖嘯著消散。與此同時，一股劇痛貫穿雷恩的胸膛，他跪倒在地，感到生命正在迅速流失。
城堡開始震動，遠處傳來魔王痛苦的咆哮。"他...變?nèi)趿?.."雷恩艱難地說，"現(xiàn)在...是機會..."
莉娜扶住他，淚水模糊了視線。"堅持住，鐵疙瘩...求你了..."
雷恩想回應(yīng)，但黑暗已經(jīng)侵蝕了視野邊緣。他用盡最后的力氣指向門外："去...幫...其他人..."
莉娜知道時間所剩無幾。她輕輕將雷恩靠在墻邊，然后俯身在他唇上留下一個輕如蝶翼的吻。"等我回來。"她哽咽著說，然后轉(zhuǎn)身跑向戰(zhàn)場。
雷恩的意識逐漸模糊。他聽到遠處傳來的戰(zhàn)斗聲，魔王的咆哮，以及...某種熟悉的笑聲？是艾莉西亞嗎？他想移動，但身體已經(jīng)不聽使喚。黑暗如潮水般涌來，帶著奇異的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戰(zhàn)斗聲停止了。腳步聲接近，然后是莉娜的驚呼。她跪在他身邊，雙手按住他胸口的致命傷，但治愈魔法已經(jīng)無效。
"魔王...死了？"雷恩微弱地問。
莉娜點點頭，淚水滴在他的臉上。"艾莉西亞...用最后一支箭射穿了他的眼睛。德魯克...用生命為代價禁錮了他幾秒鐘。加里克...擋住了致命一擊...為了給我創(chuàng)造機會..."她的聲音破碎了，"他們都...他們都..."
雷恩想安慰她，但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他的目光轉(zhuǎn)向密室窗外——那里，黎明的第一縷陽光正穿透烏云，灑在焦黑的大地上。多么美麗的景象啊...
莉娜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她擦干眼淚，擠出一個微笑："你做到了，雷恩。你打敗了他。為了你的家人...為了所有人..."
雷恩的嘴角微微上揚。他想告訴莉娜，這十年來他活著的唯一意義就是復(fù)仇，但遇見她后，他發(fā)現(xiàn)了生命還有更多值得珍惜的東西。他想告訴她，她的紅發(fā)是他見過最美的顏色，她的固執(zhí)是他最欣賞的品質(zhì)。他想告訴她，如果真有來世，他希望第一個遇見的人就是她...
但所有這些話語都化作了最后一口輕柔的呼吸。在莉娜的懷抱中，在黎明的光芒里，雷恩·鐵刃——戰(zhàn)士、隊長、英雄——緩緩閉上了眼睛，嘴角仍掛著那抹平靜的微笑。
遠處，一只白鳥飛向初升的太陽，它的爪中緊緊抓著一顆小小的水晶——里面包含著魔王的所有秘密，以及擊敗他繼承者的方法。希望的火種，將傳遞給下一個愿意為光明而戰(zhàn)的勇士。
而在魔王城的廢墟上，一個紅發(fā)女子抱著她逝去的愛人，淚水在陽光下如鉆石般閃爍。她的悲傷如此深沉，但心中某個角落，她知道雷恩走得心滿意足。他完成了誓言，保護了所愛之人，并以戰(zhàn)士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
這，或許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