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回來后，吳曉迪的出租屋徹底變了樣。
陽臺上多了幾盆叫不出名字的青草，葉片上總掛著晨露，湊近了聞有淡淡的靈氣；冰箱里永遠躺著最新鮮的三文魚，包裝上印著看不懂的符文——據(jù)白九說，是青丘特產(chǎn)的“保鮮咒”；就連吳曉迪上班背的帆布包，內(nèi)側(cè)都被她繡了道小小的護身符，說是能防堵車。
“你這符咒是不是太萬能了點？”吳曉迪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早到10分鐘”，哭笑不得。
白九正蜷在沙發(fā)上啃三文魚，聞言抬起頭，九條尾巴得意地晃了晃：“青丘符咒本來就該用在生活里啊。難道像老古板們那樣，整天對著云團打坐才叫修行？”
她說著化作人形，伸手從他包里掏出個蘋果，指尖輕輕一點，蘋果皮就自己卷著掉了下來，露出雪白的果肉?！澳憧矗喾奖??！?/p>
吳曉迪接過蘋果咬了一口，甜得不像話。他發(fā)現(xiàn)白九回來后變了不少，以前總帶著點清冷的疏離，現(xiàn)在卻像株扎了根的植物，漸漸染上了人間煙火氣——會賴床到中午，會搶他碗里的排骨，甚至?xí)C在沙發(fā)上看狗血劇，看到動情處還會用尾巴抹眼淚。
“這個女配角好壞?！彼钢娨暲锏姆磁?，尾巴氣得直抖。
吳曉迪笑著遞過紙巾：“都是假的?！?/p>
“可她欺負人。”白九皺著眉，突然抬手對著電視一揮，屏幕里的反派不知怎么突然腳下一滑，摔了個四腳朝天。
吳曉迪：“……”
他現(xiàn)在算是明白，狐仙的“共情”和普通人不太一樣。
周末的時候，吳曉迪帶白九去逛菜市場。
她穿著條淺藍色的連衣裙，九條尾巴藏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只偶爾有風(fēng)吹過，裙擺會微微鼓起，引來路人好奇的目光。白九卻毫不在意，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水產(chǎn)攤的大閘蟹，尾巴尖在裙擺下悄悄晃悠。
“這個橫著走的東西，比三文魚好吃嗎？”她拉著吳曉迪的袖子小聲問。
攤主是個爽朗的大媽，聽見了笑著搭話：“小姑娘第一次見螃蟹？這玩意兒清蒸最鮮！”
白九眨眨眼，突然抬手對著最肥的那只螃蟹一點，螃蟹“咔噠”一聲掉了個爪子。大媽驚呼一聲，吳曉迪趕緊掏錢買下：“就要這只。”
走遠了他才無奈地說：“你不能隨便對活物用術(shù)法。”
“可它剛才用鉗子夾你影子了。”白九小聲辯解，指尖還捏著那只掉下來的蟹爪，“欺負你的都該教訓(xùn)?！?/p>
吳曉迪的心突然軟了。他想起白九剛來時，連開紗門都要琢磨半天，如今卻會為了“影子被夾”這種小事動怒——她是真的把自己放進了他的生活里。
傍晚回家，吳曉迪系著圍裙清蒸大閘蟹，白九就趴在廚房門口看。蒸汽氤氳里，她突然說：“曉迪，青丘沒有煙火氣。”
“嗯？”
“那里的食物都是靈氣化的，好看，卻沒有味道?！彼奈舶洼p輕掃過地板，“還是人間好，有油煙味，有你做飯的聲音，還有……”她頓了頓，看向吳曉迪，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有你?！?/p>
吳曉迪把蒸好的螃蟹端上桌，剛想說話，窗外突然閃過一道黑影。白九猛地站起身，周身白光一閃，九條尾巴瞬間展開。
“是黑煞的殘魂。”她聲音一冷，“竟然還敢來。”
黑影在窗外盤旋片刻，似乎忌憚著什么，沒敢靠近，很快就消散了。白九卻沒放松警惕，走到窗邊，指尖在空中畫了道符，金光落在窗玻璃上，隱成一層淡淡的光暈。
“它還沒死心?！眳菚缘习櫭?。
“沒關(guān)系?！卑拙呸D(zhuǎn)過身，尾巴輕輕勾住他的手腕，“有我在，它傷不了你。而且……”她笑著晃了晃尾巴，“現(xiàn)在我有九條尾巴了，對付它綽綽有余?！?/p>
晚餐時，白九學(xué)著用蟹八件剝螃蟹，爪子（她不自覺露出的狐爪）被扎了好幾下，卻依舊興致勃勃。吳曉迪看著她鼓著腮幫子跟蟹殼較勁的樣子，突然覺得，所謂的歲月靜好，大概就是這樣——有煙火氣，有身邊人，哪怕窗外藏著風(fēng)雨，也能安心吃好一頓飯。
夜深了，白九蜷在吳曉迪身邊，九條尾巴像被子一樣蓋在兩人身上。她的呼吸很輕，額間的朱砂痣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吳曉迪輕輕撫摸著她的尾巴，想起奶奶說過的“護法”?；蛟S從一開始，這場約定就不只是單方面的守護，而是兩個孤獨的靈魂，在漫長歲月里找到了彼此的人間。
窗外的月光靜靜流淌，把屋里的溫馨悄悄裹了起來，像一層柔軟的繭。
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