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煉化幽冥火用了整整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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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七天里,她大部分時(shí)間都蜷縮在吳曉迪的枕頭邊,皮毛下隱隱透出幽藍(lán)的光,像是有團(tuán)火焰在皮肉里翻滾。吳曉迪每天都用溫水浸濕棉布,小心翼翼地擦拭她后腿的灼傷,看著那片焦黑慢慢褪去,露出底下粉嫩的新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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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頭火要來(lái)了?!钡谄咛彀?,白九終于睜開眼,聲音還有些沙啞,“這“我不走?!眳菚缘系穆曇艉芊€(wěn),他騰出一只手,輕輕撫摸著白九滾燙的皮毛,指尖故意蹭過(guò)她額間那道若隱若現(xiàn)的紅痕,“你忘了?我們是約定好的,要一起渡過(guò)這最后一劫。你護(hù)我平安,我陪你渡劫,少一步都不算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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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的獠牙還露在外面,喉嚨里的嘶吼卻漸漸低了下去,變成壓抑的嗚咽。她眼里的猩紅像是退潮般慢慢褪去,露出底下掙扎的琥珀色,顯然是在跟心頭火拼命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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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她終于擠出一個(gè)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曉迪,我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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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眳菚缘习阉У酶o,用自己的體溫去包裹那團(tuán)灼熱的小身體,“忍一忍,就像之前的天雷和幽冥火一樣,我們能撐過(gu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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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看著懷里的白狐,突然想起她化為人形時(shí)的模樣——白衣勝雪,額間一點(diǎn)朱砂,清冷又決絕??纱丝?,她只是只被心頭火折磨得快要崩潰的小狐貍,會(huì)疼,會(huì)怕,會(huì)依賴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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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shuō),心頭火專燒執(zhí)念嗎?”吳曉迪忽然笑了笑,聲音放得很柔,“那你的執(zhí)念,其實(shí)是想一直陪著我,對(duì)不對(d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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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的身體猛地一僵,眼里的猩紅徹底退了下去,只剩下濕漉漉的琥珀色,像蒙著層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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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吳曉迪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淚,“這不是壞事啊。想陪著我,不是什么該燒的執(zhí)念,是我們要一起走下去的念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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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shuō):“白九,我也想一直陪著你。等你渡過(guò)這劫,長(zhǎng)出九條尾巴,不管是繼續(xù)做狐仙,還是想一直賴在我家蹭三文魚,我都陪著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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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白九體內(nèi)突然爆發(fā)出一陣耀眼的紅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亮,卻不灼人,反而帶著股溫暖的氣息。那紅光從她胸口蔓延開,順著皮毛的紋路流淌,最后匯聚在她額間的紅痕上,凝成一點(diǎn)朱砂,再也不會(huì)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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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后的尾巴虛影突然變得清晰,一條、兩條……直到第八條尾巴舒展開來(lái),與原本的尾巴并排而立,九條雪白的尾巴在晨光里輕輕擺動(dòng),泛著柔和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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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頭火,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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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的身體瞬間軟了下來(lái),滾燙的溫度慢慢褪去,恢復(fù)了原本的溫潤(rùn)。她眨了眨眼,看著自己身后的九條尾巴,又抬頭看向吳曉迪,眼里滿是茫然,像是還沒(méi)反應(yīng)過(guò)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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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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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贏了?!眳菚缘闲χ嗔巳嗨哪X袋,眼眶卻有些發(fā)熱,“你渡過(guò)三火劫了,白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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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這才回過(guò)神,突然用九條尾巴把他緊緊纏住,腦袋埋在他的頸窩,發(fā)出委屈又帶著喜悅的嗚咽,像是要把剛才受的委屈全都哭出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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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yáng)光透過(guò)窗簾照進(jìn)來(lái),落在他們身上,暖洋洋的。吳曉迪抱著纏在自己身上的小狐貍,感受著她九條尾巴的柔軟,突然覺(jué)得,所有的驚險(xiǎn)和擔(dān)憂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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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約定,跨越兩代的守護(hù),終于在這一刻有了圓滿的結(ji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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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不許再嚇我了。”他輕輕拍著白九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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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在他懷里蹭了蹭,九條尾巴晃了晃,像是在點(diǎn)頭。她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突然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濕漉漉的鼻尖帶著點(diǎn)調(diào)皮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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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曉迪愣住了,隨即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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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陽(yáng)光正好,老槐樹的葉子在風(fēng)中沙沙作響,像是在為他們鼓掌。出租屋里很安靜,只有一人一狐相依相偎的身影,在晨光里拉得很長(zhǎng)很長(zh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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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