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屋時,夕陽正把窗戶染成金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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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曉迪把完整的玉佩掛在脖子上,觸手溫潤。白狐蜷在沙發(fā)上舔爪子,剛才在老屋化為人形的驚鴻一瞥,還在他腦子里打轉——原來她化形是那樣的模樣,清冷又帶著股莫名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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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叫白九?”他忍不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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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彎了彎,像是在笑。她輕輕一躍,跳上茶幾,用爪子在玻璃桌面上劃出幾道痕跡,竟組成了歪歪扭扭的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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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曉迪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寫字。他趕緊找來紙筆:“寫這個上面吧,別劃壞了桌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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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用爪子沾了點墨水,在紙上慢慢寫:“青丘九尾狐,排第九,故曰白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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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跡清秀,帶著點飄逸的風骨,完全不像用爪子寫出來的。吳曉迪看著“九尾狐”三個字,突然想起奶奶故事里的狐仙,都是九條尾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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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他指了指她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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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低頭看了看自己蓬松的一條尾巴,耳朵耷拉下來,在紙上寫:“歷劫時斷了八條,只剩一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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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曉迪心里一緊:“是為了……救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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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沒立刻回答,只是用爪子點了點他脖子上的玉佩。玉佩突然微微發(fā)燙,他眼前又閃過一段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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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霧繚繞的山谷里,穿白衣的少女站在懸崖邊,九條雪白的尾巴在風中展開。她對面是團巨大的黑霧,黑霧里伸出無數只手,抓向她身后的人。那人身形佝僂,正是年輕時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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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婆婆,快走!”少女的聲音清亮,正是白九的聲音。她猛地轉身,八條尾巴像是利劍般刺向黑霧,卻被黑霧纏住,發(fā)出“滋滋”的灼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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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再次破碎,吳曉迪捂住胸口,喘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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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卑拙旁诩埳蠈?,“五十年前,你奶奶誤入青丘邊界,撞破了黑煞的陰謀,被它追殺。我救她時,斷了八尾,修為大損,只能維持狐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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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又寫:“你奶奶說,欠我一條命,讓吳家子孫護我渡劫。但黑煞記恨在心,一直想找機會奪玉佩——那是青丘靈玉,能鎮(zhèn)壓它的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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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曉迪這才明白,所謂的“護法”,其實是場跨越兩代的約定。奶奶護白九渡劫,白九則護他避開黑煞的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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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煞是什么?”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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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氣聚成的邪物,”白九的字跡沉了沉,“靠吸食生人精氣壯大,當年被我打殘,藏了五十年,現在怕是恢復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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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色又暗了下來,明明才七點,卻暗得像傍晚。路燈亮起來,光暈里浮動著細小的黑點,像是被風吹起的灰塵,卻朝著窗戶的方向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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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突然站起身,喉嚨里發(fā)出低吼。她額上的紅痕亮起來,客廳里的燈光跟著閃爍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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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來了?!卑拙诺穆曇糁苯釉谒X海里響起,帶著點急促,“這次是真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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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曉迪看向窗外,那些黑點聚在玻璃上,慢慢凝成一只巨大的眼睛,瞳孔是純黑的,正死死盯著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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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曉迪……”一個沙啞的聲音穿透玻璃傳來,像是無數人在同時說話,“把靈玉交出來,饒你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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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開始出現裂紋,“咔噠”的聲音順著墻壁蔓延,像是隨時會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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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突然跳上窗臺,周身白光暴漲,一條雪白的尾巴在光里舒展開,比平時長了一倍,末端泛著淡淡的金光。她對著窗外的巨眼低吼一聲,金光突然化作利刃,刺穿了那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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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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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厲的慘叫震得窗戶嗡嗡作響,巨眼瞬間潰散,化作無數黑點消失在空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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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晃了晃,差點從窗臺上掉下來。吳曉迪趕緊把她抱進懷里,發(fā)現她的皮毛燙得嚇人,額上的紅痕也暗淡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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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樣?”他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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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白九的聲音有些虛弱,“它還不敢強攻,只是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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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腦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像是在安慰。吳曉迪抱著她,突然覺得懷里的小毛球無比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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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不許這么冒險?!彼p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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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在他懷里蹭了蹭,沒說話,但吳曉迪能感覺到她的尾巴輕輕勾了勾他的手指,像是在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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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時,吳曉迪躺在床上,白九蜷在他枕邊。他摸著脖子上的玉佩,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突然覺得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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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未來有多少劫難,至少現在,他們不是一個人在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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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過窗簾照進來,在墻上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像是一條雪白的尾巴,在黑暗里輕輕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