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卷起枯葉,馬蹄聲如雷逼近。
芍藥下意識攥緊陳茗亭的手,他腕間的青紫紋路在琉璃燈照射下竟開始蠕動,仿佛活物般向心口蔓延。騎士們沉默地分列兩側(cè),青銅面具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面具眼孔后—副臉面。
沒有瞳孔,只有兩簇幽綠的火焰在燃燒。
“你們是誰?”芍藥擋在陳茗亭身前,指尖已摸向袖中銀針。
為首騎士緩緩摘下面具,露出張布滿金色經(jīng)絡(luò)的臉——那分明是當年試藥失敗的刑部侍郎!
“江姑娘莫怕?!彼曇粝裆凹埬Σ?,“我們是‘守夜人’,奉夫人之命……接您回家?!?/p>
琉璃燈芯的芍藥干花突然迸發(fā)強光,照出騎士們腕間一模一樣的刺青。陳茗亭突然悶哼一聲跪地,衣袖撕裂處露出爬滿金線的臂膀——那些紋路正與刺青逐漸重合!
“鎖心蠱成熟時,會化作‘引路蝶’。”騎士俯身攙扶,枯手觸到陳茗亭皮膚的剎那,金線竟開始逆向流動,“您每破一案,陳公子體內(nèi)的蠱就蘇醒一分……直到徹底變成我們這樣。”
芍藥猛地想起陸軒賬冊所載:“鎖心蠱需以雙生女血脈溫養(yǎng)”。
難道煙紅與她的血,本就是為煉就這些不死不活的“守夜人”?
穿過布滿熒光蕈的密林,眼前豁然開朗——
荒廢二十年的江家藥圃竟繁花似錦,中央琉璃溫室內(nèi),個身著素衣的女子正在研磨藥材。聽到腳步聲,她抬頭微笑,眉心一點朱砂灼灼如血。
“藥兒。”江芍婕放下藥杵,袖口滑落露出手腕——那里纏著與凈世印同源的符文金線,“為娘算著,你該在今日解開心結(jié)?!?/p>
芍藥踉蹌后退,撞翻了藥架。瓷瓶碎裂間,她看清母親腳下沒有影子,而琉璃屋頂懸掛的數(shù)百盞燈里……
每盞燈芯都是一朵芍藥干花,花心躺著個熟睡的嬰兒。
“這些是‘藥引子’?!苯宙驾p撫最近那盞燈,嬰兒腕間赫然是縮小版的鎖心蠱紋路,“用他們純凈的心頭血,才能壓制守夜人體內(nèi)的毒素?!?/p>
她轉(zhuǎn)向咳血的陳茗亭,眼神溫柔又殘忍:“茗亭本是我為你準備的‘活藥’,可惜當年被先帝調(diào)包……如今他體內(nèi)毒素已深,除非……”
“除非用煙紅的命來換?”芍藥厲聲打斷,“就像您當年犧牲她試藥那樣?”
庭院突然狂風(fēng)大作,懸掛的琉璃燈劇烈搖晃。江芍婕的身影在光影中扭曲變形,聲音卻清晰傳來:
“不,是要用你的‘同命蠱’為引,把茗亭的毒……渡給陸軒?!?/p>
最后一盞燈突然炸裂,煙紅的虛影從碎光中走出。
她腕間戴著與陸軒婚約信物相配的紅繩,指尖輕點芍藥心口:“傻妹妹,你以為陸軒真愛你?他接近你,只為監(jiān)視江家余孽?!?/p>
虛影展開卷軸,浮現(xiàn)出陸軒親筆:
“芍藥天真易控,若江氏秘術(shù)現(xiàn)世,當誅?!?/p>
陳茗亭突然暴起掐住煙紅虛影的咽喉,眼中金芒大盛:“休想……挑撥!”
陳茗亭五指收緊,煙紅的虛影如琉璃般寸寸龜裂。
“茗亭!”芍藥沖上前,卻見碎裂的光影中飄落一張泛黃的婚書——
“陸氏子軒與江氏女紅,永結(jié)同心?!?/p>
下方赫然蓋著刑部朱印,日期正是江家滅門前三日。
“假的……”陳茗亭踉蹌后退,腕間金線卻突然暴起,如毒蛇般纏住他脖頸,“她……在操控我的蠱毒!”
琉璃溫室突然劇烈震顫,江芍婕的身影在光影中扭曲:“傻孩子,煙紅從始至終……都是陸家安插在江家的眼線!”
芍藥拾起婚書,指尖觸到背面暗藏的針痕——有人用“隱字術(shù)”添了一行小字:
“若江氏女不從,殺之取血。”
她突然想起陸軒臨終時塞給她的半塊玉佩。急忙扯出頸間紅繩,將兩半殘玉拼合——
玉中竟藏著一粒血珠!
血珠滾落的剎那,地面浮現(xiàn)出與守夜人腕間相同的刺青紋路,陳茗亭的咳血驟然加??!
“這是……陸軒的心頭血?”芍藥渾身發(fā)冷,“他用自己的命……給你下了血咒?”
江芍婕的虛影突然凝實,枯手掐住芍藥下巴:“現(xiàn)在明白了?陸家早知茗亭是‘活藥’,婚約不過是為監(jiān)控江家血脈!”
她指向懸吊的琉璃燈:“這些嬰兒都是陸家從民間搜羅的純陰命格,就為煉成克制凈世印的‘破陣血’!”
陳茗亭突然暴起,染血的手貫穿江芍婕胸口,卻只抓到縷黑霧——
“沒用的。”虛影輕笑,“為娘早與凈世印共生,除非……”
她突然掐訣,所有琉璃燈中的嬰兒同時啼哭!
“除非你親手用芍藥的血……重啟凈世陣!”
陳茗亭眼中金芒徹底吞噬瞳孔,機械地走向芍藥。
守夜人齊齊跪地,青銅面具下傳來嘶吼:“少主不可!血陣一開,您會魂飛魄散!”
芍藥不退反進,一把扯開衣領(lǐng)露出心口同命蠱的印記:“茗亭,看著我!”
印記在月光下泛出緋色,竟與陳茗亭腕間金線交織成網(wǎng)。
江芍婕的虛影突然慘叫:“你竟將同命蠱……逆轉(zhuǎn)成了‘同心契’?!”
緋色印記與金線交織的剎那,整座琉璃溫室轟然炸裂!
懸吊的數(shù)百盞燈盞齊齊墜落,嬰兒啼哭聲里,芍藥看見陳茗亭眼中的金芒正被自己的血契一點點吞噬。他顫抖的手撫上她心口,指尖所觸之處,金線如退潮般縮回腕間。
“同命蠱……只能以命換命?!标愜ぢ曇羲粏。暗钠酢?/p>
“是共生共死。”芍藥攥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兩枚印記在月光下徹底融合,“你痛我便痛,你生我便生?!?/p>
江芍婕的虛影在碎光中扭曲:“愚蠢!凈世陣未成,你們這是自尋死路——”
話音未落,地面突然裂開,無數(shù)熒光藤蔓破土而出,將她的虛影絞得粉碎!
青銅面具紛紛墜地。
為首的守夜人扯下面具,露出被金線侵蝕的半張臉:“江姑娘……燈里那些孩子,是我們的骨肉啊!”
他掀開臂甲,露出手臂內(nèi)側(cè)的刺青——與琉璃燈中嬰兒腳底的印記一模一樣。原來二十年前,這些守夜人都是被陸家脅迫的藥師,子女被擄走后強行改造成不死傀儡。
“凈世印能救他們?!标愜ね蝗豢瘸鲆豢诤谘暗枰瓱熂t的殘魂為引?!?/p>
芍藥猛地回頭,只見滿地琉璃碎片中,一縷紅霧正試圖凝聚成人形——那是煙紅被擊散前的最后一絲意識。
紅霧中浮現(xiàn)煙紅模糊的臉。
“妹妹……”她的聲音像風(fēng)穿過枯葉,“陸軒的婚書是假的,我接近陳茗亭……是為找江家滅門的證據(jù)。”
碎片映出走馬燈般的記憶:
- 煙紅跪在陸軒父親面前,交出一卷染血的名冊
- 她偷偷調(diào)換陳茗亭的藥,延緩牽機引發(fā)作
- 最后畫面定格在她將真正的凈世印地圖,縫進芍藥的嫁衣內(nèi)襯
“你從來……都不是棄子。”芍藥伸手觸碰紅霧,淚水墜入霧中竟化作金粉,“是娘親把你安插在陸家……最鋒利的刀?!?/p>
煙紅的殘魂突然化作流光鉆入芍藥眉心。
劇痛中,芍藥看見自己左耳的舊傷疤裂開,血珠滴落在地面迅速勾勒出完整的凈世陣圖。守夜人們紛紛割破手腕,將血灑向陣眼——
“以怨止怨,以血凈世!”
陣光大盛間,琉璃燈中的嬰兒們突然停止啼哭,他們身上的金線如活物般游向陣中心,最終凝成一枚嶄新的凈世印。
陳茗亭腕間的毒素被陣光硬生生拔出,而芍藥心口的同心契印記則化作芍藥花紋,深深烙進兩人肌膚。
三個月后,江南春雨如酥。
芍藥在整理嫁妝時,從箱底摸出那件從未穿過的嫁衣。內(nèi)襯撕開,果然藏著半張硝制過的羊皮——
“藥兒,若你見此圖,速來南疆蝴蝶谷。陸家背后……還有更大的黑手?!?/p>
落款是一枚血指印,指紋與芍藥耳后的疤痕分毫不差。
窗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陳茗亭倚門而立,手中紅繩系著新雕的芍藥木簪:“夫人,可愿與為夫……再破一局?”
芍藥指尖撫過羊皮地圖邊緣的鋸齒狀裂痕,那里沾著星點褐斑——是干涸二十年的血漬。
"陸家背后……"她喃喃重復(fù)著母親遺言,突然被身后溫?zé)岬男靥刨N近。陳茗亭將木簪斜插入她發(fā)髻,紅繩尾端墜著的銀鈴輕響,驚飛了窗欞上停駐的碧蝶。
"這簪木取自千年雷擊桃木。"他唇瓣擦過她耳后傷疤,"南疆巫蠱最懼天雷正氣。"
芍藥側(cè)首,正撞進他眼底那片晦暗的海。自從同心契結(jié)成,她總能感知到他壓抑的癔癥陰影——比如現(xiàn)在,他看似從容的指節(jié)正無意識摩挲著袖中銀針。
"煙紅殘魂可還安好?"她突然發(fā)問。
陳茗亭眸光一滯。自凈世陣一役后,煙紅殘魂便寄宿在他隨身玉佩中,這是兩人間最敏感的禁忌。
檐下風(fēng)鈴驟響,一封信箋被銅鏢釘入案幾。展開后,陸軒生前筆跡刺痛雙目:
"芍妹如晤:當年婚約實為監(jiān)視江氏秘術(shù)。吾父書房暗格有南疆往來密函,閱后即焚。"
信紙背面,赫然印著與母親血指印完全吻合的指紋。
夜雨沖刷著荒廢的陸府,芍藥踩碎滿地褪色的喜字剪紙。當年她與陸軒的婚約籌備至此,卻因江家滅門戛然而止。
"小心!"陳茗亭突然拽她后退。繡春刀劈開蛛網(wǎng),露出書房暗格里銹蝕的鐵匣——匣中密函記載著令人毛骨悚然的交易:
"景和十二年七月初七,收南疆圣女所獻鎖心蠱卵十二枚,以江氏雙生女血脈溫養(yǎng)。注:次女芍藥需留活口,其心尖血可制長生引。"
密函末尾蓋著當朝首輔私印,日期竟是江家滅門前夜。
"所以陸軒接近我……"芍藥攥皺信紙,"就為取我的心尖血?"
陳茗亭突然暴起掐住她手腕,眼中金芒大盛——是牽機引余毒發(fā)作!芍藥立刻咬破指尖將血抹在他眉心,同心契紋路浮現(xiàn)的剎那,他咳著血清醒過來:"有……有東西在操控我的毒……"
窗外傳來銀鈴般的笑聲,月光下站著個戴碧蝶面具的少女,腕間金線刺青與守夜人如出一轍。
"陳公子好記性。"少女指尖纏繞著傀儡絲,"煙紅姐姐沒告訴你嗎?南疆有種蠱,名喚'相思誤'……"
蝴蝶谷入口,芍藥終于見到傳聞中的南疆圣女。
水榭里撫琴的女子轉(zhuǎn)過身,揭下面紗的瞬間,陳茗亭的玉佩突然炸裂——煙紅殘魂尖叫著被吸入女子掌心!
"茗亭哥哥。"女子輕笑,"十年不見,連我的傀儡術(shù)都認不出了?"
芍藥如墜冰窟。這分明是幼時總纏著陳茗亭的鄰家女阿阮,當年為救中蠱的陳茗亭墜崖身亡。如今她左耳戴著血玉耳珰,右腕系著陸軒的殘破婚書,而脖頸上……
竟爬滿與陳茗亭一模一樣的鎖心蠱紋!
"好姐姐。"阿阮突然親昵地挽住芍藥,"你以為同心契是救他?"她掀開陳茗亭后襟,露出脊椎上蜿蜒的金線:"這是'同命蠱'的母蠱,他每愛你一分,毒就深一寸——"
"而解藥,是你恨他。"
阿阮的話像一把尖刀,狠狠刺進芍藥的心臟。
她盯著陳茗亭后背上那些蜿蜒的金線,每一道都像是毒蛇般纏繞著他的命脈。他的呼吸沉重,額角滲出冷汗,卻仍強撐著站直身體,不肯在她面前顯露半分脆弱。
“阿阮?!标愜どひ舻蛦。瑤е鴫阂值呐?,“你究竟想要什么?”
阿阮輕笑,指尖撫過芍藥的臉頰,冰涼的觸感讓芍藥渾身一顫。
“我要的,從來都很簡單。”她歪著頭,眼神天真又殘忍,“我要姐姐恨你,恨到親手斬斷同心契。”
她后退一步,袖中滑出一把銀質(zhì)匕首,刀尖泛著幽藍的光——那是淬了蠱毒的刃。
“否則……”阿阮的笑容擴大,“陳茗亭會死在你面前,而你,會眼睜睜看著他被蠱毒吞噬?!?/p>
芍藥的手在袖中攥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不能恨陳茗亭,可她更不能看著他死。
“你騙我?!鄙炙帍娖茸约豪潇o,“若同心契真是毒,為何當初江芍婕要我們結(jié)下?”
阿阮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又恢復(fù)如常。
“因為娘親也騙了你?!彼p聲道,“她從未想過讓你活著離開南疆?!?/p>
話音未落,陳茗亭突然悶哼一聲,單膝跪地,金線從他的脊椎蔓延至脖頸,皮膚下仿佛有無數(shù)細小的蟲子在蠕動。他的瞳孔驟然收縮,癔癥發(fā)作時的痛苦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芍藥立刻撲過去扶住他,掌心貼上他的后背,同心契的印記在兩人之間亮起緋色的光。
“別碰我!”陳茗亭猛地推開她,聲音嘶啞,“走……快走!”
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副模樣,更不想讓她因他而痛苦。
就在此時,阿阮腰間的玉佩突然裂開一道細縫,一縷紅霧飄出,在空中凝聚成煙紅的虛影。
“阿阮?!睙熂t的聲音冰冷,“你當真以為,我會讓你得逞?”
阿阮臉色驟變:“煙紅?!你不是已經(jīng)——”
“魂飛魄散?”煙紅冷笑,“可惜,我留了一縷殘魂在陳茗亭的玉佩里,就是為了防你這一手。”
她轉(zhuǎn)向芍藥,眼神復(fù)雜:“妹妹,同心契不是毒,而是江芍婕留給你的最后一道護身符?!?/p>
“什么?”芍藥怔住。
煙紅的虛影逐漸淡去,聲音卻清晰傳來:“阿阮才是真正的‘同命蠱’宿主,她恨你,是因為娘親選擇了你,而不是她?!?/p>
阿阮的表情徹底扭曲。
“閉嘴!”她尖嘯一聲,手中匕首猛地刺向煙紅的虛影,卻只劃散了一縷紅霧。
她轉(zhuǎn)身盯著芍藥,眼中滿是癲狂的恨意:“你以為煙紅說的是真的?她不過是想讓你心軟!”
陳茗亭突然站起身,一把扣住阿阮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捏碎她的骨頭。
“夠了。”他聲音低沉,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這場鬧劇,該結(jié)束了。”
阿阮掙了掙,卻無法掙脫。她突然笑了,笑容凄厲又絕望。
“陳茗亭,你護得了她一時,護不了她一世?!彼p聲道,“南疆的蠱,早已種進你的心里?!?/p>
話音未落,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陳茗亭臉上!
血珠觸及皮膚的瞬間,陳茗亭渾身僵直,金線驟然暴起,如活物般纏繞住他的全身。
“茗亭!”芍藥沖上前,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阿阮站在蠱毒形成的旋渦中央,長發(fā)飛舞,眼中流下血淚。
“我要你們……生不如死。”
就在此時,一道劍光破空而來,直刺阿阮心口!
阿阮側(cè)身避開,卻見陸軒的殘魂持劍而立,眼神冰冷。
“陸軒?!”芍藥震驚。
“芍藥?!标戃幍奶撚暗脦缀跬该鳎盎榧s是假,但護你之心……從未變過。”
他轉(zhuǎn)向阿阮,劍尖直指她的咽喉:“阿阮,你忘了江芍婕最擅長的是什么了嗎?”
阿阮瞳孔驟縮:“……毒術(shù)?”
“不?!标戃幚湫Γ笆恰远竟ザ尽??!?/p>
他猛地將劍刺入自己的心口,魂體驟然爆開,化作無數(shù)光點融入陳茗亭的身體!
金線寸寸斷裂,陳茗亭吐出一口黑血,眼中的混沌逐漸清明。
阿阮尖叫一聲,蠱毒反噬讓她跪倒在地,皮膚開始龜裂。
“不……不可能!”她嘶吼著,“陸軒怎么會——”
“因為他從未背叛過江家?!标愜げ寥ゴ竭叺难曇舯?,“他死前,將最后的魂魄之力封在了婚書里,就為了這一刻?!?/p>
阿阮的身體開始消散,化作點點熒光。
她看著芍藥,眼中的恨意逐漸褪去,只剩下無盡的悲傷。
“姐姐……”她輕聲道,“若當年娘親選的是我……該多好……”
話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徹底消散在風(fēng)中。
芍藥站在原地,淚水無聲滑落。
陳茗亭走到她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
“結(jié)束了。”他低聲道。
芍藥抬頭看他,嘴角微微揚起:“不,是剛剛開始?!?/p>
遠處,朝陽升起,照亮了南疆的群山。
南疆的晨霧被朝陽鍍上金邊時,陳茗亭突然咳出一口帶著金粉的血。
芍藥慌忙去扶,卻見他后頸的皮膚下浮現(xiàn)出細密的符文——是昨夜阿阮臨死前種下的"相思引"。這種蠱毒會隨著日光增強,直至將人熔成一具金傀。
"無妨。"陳茗亭用袖口抹去她眼角的淚,指腹摩挲過同心契的印記,"江夫人既留了凈世印,必也留了解毒之法。"
山道上突然傳來銀鈴脆響。三個戴著銀蝴蝶面具的童子抬著竹轎而來,轎簾掀開處,伸出一只布滿刺青的手——
"江姑娘。"轎中人嗓音沙啞得像磨砂,"圣女臨終前,托我給您帶件禮物。"
童子奉上的檀木匣里,靜靜躺著半幅燒焦的婚書。
芍藥指尖發(fā)顫地拼合陸軒當年留下的殘卷,火焰灼燒的痕跡恰好組成一句秘語:
"鎖心蠱母在首輔書房,子時三刻,血月映照處。"
陳茗亭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竟有金線游動。同心契傳來刀絞般的痛感,芍藥這才驚覺——他的癔癥從未消失,只是將發(fā)作時的痛苦全部轉(zhuǎn)移給了自己。
"你騙我。"她攥緊他衣領(lǐng),"同心契根本不是共生,是你在替我承受......"
轎中人突然尖笑:"好一對癡人!可知當年江芍婕為何要分離你們記憶?因為你們倆——"
竹轎炸裂,無數(shù)碧蝶撲向二人!
陳茗亭揮袖震碎近前的毒蝶,卻仍有幾只停駐在芍藥頸間。蝶翼上的磷粉沾膚即燃,灼出鎖心蠱的紋路。
"別動!"他割破手腕將血抹在她傷口處,蠱毒相沖激起的白煙中,芍藥看見他后背的金線正在向心臟蔓延。
轎中人早已化作蝶群消散,只余蠱毒般的聲音纏繞耳際:
"陳公子可知?您心尖血才是真正的長生引,首輔養(yǎng)您二十年,等的就是血月當空時抽髓取血——"
芍藥突然想起母親手札里被撕去的那頁。她摸向耳后傷疤,在陳茗亭驚愕的目光中,生生摳出粒血玉珠!
玉珠落地綻開光幕,浮現(xiàn)江芍婕最后的影像:
"藥兒,若你見此,說明茗亭已危在旦夕。"虛影撫過不存在的發(fā)簪,"陸軒當年調(diào)換的婚書里藏著半張地圖,另半張在......"
畫面戛然而止。陳茗亭突然暴起將芍藥撲倒,一支淬毒的弩箭深深釘入他肩胛——
三十步外的山崖上,首輔府的玄鐵衛(wèi)正收起弓弩。為首者舉起琉璃燈,燈芯里跳動的赫然是煙紅的一縷殘魂!
"陳公子。"鐵面人冷笑,"大人說,您若乖乖回去當藥引,就留江姑娘全尸。"
芍藥捏碎血玉珠,粉末隨風(fēng)飄向玄鐵衛(wèi)。沾到粉末的鐵甲突然龜裂,露出下面爬滿蠱蟲的軀體——這些根本不是活人,而是用蠱操縱的尸傀!
"煙紅姐!"她朝琉璃燈大喊,"陸軒當年給你的玉佩呢?"
燈芯劇烈搖晃,煙紅殘魂竟掙脫束縛撲向為首者。鐵面人慌忙閃避時,陳茗亭的袖箭已穿透他咽喉!
垂死者倒地砸碎琉璃燈,焦黑的羊皮卷從燈座滾出——正是缺失的半張地圖,標注著首輔府地下藥窟的入口。
血月升空時,芍藥為陳茗亭系上浸過藥汁的蒙眼布。
"真要如此?"他按住她發(fā)抖的手,"一旦進入藥窟,同心契可能會......"
"會斷裂?"芍藥將陸軒的婚書殘卷塞進他前襟,"那正好重結(jié)一次。"
她吻上他后頸的蠱紋,在玄鐵衛(wèi)的嘶吼聲中縱身躍入深淵。墜落時陳茗亭緊緊環(huán)住她的腰,同心契綻放出比朝陽更熾烈的光—
下墜時呼嘯的風(fēng)聲中,芍藥聽見陳茗亭的心跳如擂鼓。同心契的光芒在黑暗中織成緋色羅網(wǎng),照亮了巖壁上密密麻麻的蠱蟲巢穴。
"抱緊我!"陳茗亭突然旋身將她護在懷中,后背重重撞上突出的石臺。芍藥聽見骨骼碎裂的悶響,卻見他唇角勾起熟悉的弧度:"江姑娘若摔壞了,陸軒的婚書可就沒人解了。"
巖壁突然裂開,無數(shù)青銅鎖鏈如活蛇般纏來。芍藥揮刀斬斷最近的一條,鏈節(jié)斷裂處濺出的不是鐵銹,而是黏稠的金色液體——正是首輔府藥人身上特有的"長生引"!
藥窟底部的青銅門前,芍藥攤開被血浸透的婚書殘卷。
"七月七,鎖心蠱醒。"她指尖描摹著焦痕邊緣的暗紋,"陸軒在這行字下面藏了針孔......"
陳茗亭突然咳嗽著按住她手腕:"是《本草拾遺》的頁碼。"他沾血在地上畫出殘缺的蠱蟲圖譜,"七頁七行,對應(yīng)'以情為引,可破萬蠱'。"
話音未落,青銅門上的蠱紋竟開始蠕動重組,最終凝成江芍婕的側(cè)臉浮雕。
"藥兒。"石像嘴唇開合,"你終于來了。"
藥窟中央的琉璃棺里,躺著與陳茗亭面容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
"這是......"芍藥倒退半步。
"先帝胞弟,真正的陳王爺。"江芍婕的虛影浮現(xiàn)在棺槨上方,"二十年前首輔用他試藥,卻不知他體內(nèi)早被種下'同命蠱'的變種——'帝王引'。"
陳茗亭突然跪地劇咳,脊椎上的金線瘋狂游走向心臟。虛影嘆息:"好孩子,你這些年發(fā)作的癔癥,其實是在替這位生父承受反噬。"
芍藥猛地扯開他衣襟——心口處根本不是同心契,而是與棺中人完全一致的刺青!
"要破局,需先斷契。"江芍婕的虛影遞來銀刀,"但斷契后他將直面二十年積壓的癔癥,你可能承受?"
芍藥看向神志漸失的陳茗亭,他正用最后清明將陸軒婚書按在她掌心:"婚書夾層......有克制'帝王引'的......"
銀刀劃破契印的瞬間,藥窟所有燭火齊齊熄滅。黑暗中傳來鎖鏈崩斷聲,以及陳茗亭不似人聲的嘶吼。
芍藥摸黑抱住痙攣的他,卻觸到滿手溫?zé)嵫E——他正在用匕首自殘以保持清醒!
借著突然亮起的磷火,芍藥看清婚書夾層里藏著片薄如蟬翼的金葉子。葉脈組成的地圖指向藥窟深處的水潭,潭底沉著只玄鐵匣。
潭水沾膚即潰爛,芍藥卻毫不猶豫地躍入。即將窒息時,腰間突然被熟悉的臂膀環(huán)住——陳茗亭竟清醒著追來!
他割破手腕將血涂在她眼瞼上:"看清水底。"
血霧中浮現(xiàn)出陸軒留下的最后訊息:
"芍妹,'帝王引'需至親血脈為祭。陳茗亭的生母是......"
字跡被突然涌來的血浪吞沒。水面炸開,首輔府的玄鐵衛(wèi)破水而出!
玄鐵衛(wèi)破水而出的剎那,芍藥看清了他們青銅面具下的臉——
每張都是煙紅的面容!
"幻覺......"她攥緊陸軒的金葉子后退,后背卻撞上冰冷的巖壁。陳茗亭突然從血潭躍起,手中匕首劃開最近那個"煙紅"的咽喉,黑血噴濺處,面具碎裂露出森森白骨——這些竟是披著人皮的蠱傀!
"看潭底!"陳茗亭嘶吼著將她護在身下,硬生生扛住三支透骨箭。芍藥趁機將金葉子按在血水中,陸軒的字跡再度浮現(xiàn):
"茗亭生母乃先帝胞妹昭陽公主,當年為保親子性命,將'帝王引'渡入自己血脈......"
最后幾個字被潭底突然睜開的血色瞳孔吞沒——那竟是顆浸泡二十年的鮮活心臟!
心臟表面浮現(xiàn)出與陳茗亭后頸相同的金線紋路。芍藥突然明白為何首輔要養(yǎng)藥人二十年:"他們要用你的血......復(fù)活昭陽公主?"
陳茗亭咳著血笑了:"不,是要用我娘的心頭血......解開'帝王引'對皇室的詛咒。"
巖壁轟然坍塌,露出后方水晶棺——里面躺著個與陳茗亭眉眼相似的華服女子,心口插著柄刻有"芍"字的匕首。
"江芍婕的匕首......"芍藥渾身發(fā)冷,"所以當年是娘親殺了......"
"錯了。"首輔的聲音從暗處傳來,"是你娘用自己的命,換了昭陽公主假死脫身。"
陳茗亭突然掐住自己喉嚨跪地,斷契后的癔癥如潮水般反噬。芍藥抱住痙攣的他,卻在觸碰他太陽穴的瞬間被拉入幻境——
五歲的陳茗亭蜷縮在地牢角落,看著昭陽公主將血玉耳珰釘進自己手腕:"亭兒乖,記住這痛......將來要親手斬斷'帝王引'。"
幻境破碎,現(xiàn)實中的陳茗亭正用匕首抵著自己心口:"芍藥......幫我......"
首輔的狂笑與玄鐵衛(wèi)的刀光同時逼近:"殺了他!'帝王引'宿主一死,公主自會蘇醒!"
芍藥奪過匕首,卻在刺入陳茗亭心口的瞬間翻轉(zhuǎn)刀鋒,狠狠劃開自己掌心!
"以江氏血脈,啟凈世印!"
血珠滴入潭中那顆心臟,昭陽公主的棺槨突然爆裂。女子睜眼的剎那,所有玄鐵衛(wèi)的面具齊齊炸開——他們體內(nèi)竟都流著昭陽公主的血!
"母親......"陳茗亭掙扎著爬起,卻被昭陽公主掐住咽喉:"我兒......你的命本就是為今日而存......"
芍藥撲上去咬破昭陽公主手腕,嘗到血腥味才驚覺——這根本不是活人,而是首輔用蠱蟲復(fù)制的傀儡!
瀕死之際,芍藥捏碎金葉子。碎片扎進昭陽公主傀儡的眼球,露出藏在顱內(nèi)的玄鐵匣——正是潭底缺失的那只!
匣中羊皮卷記載著真正的破局之法:
"雙生花蠱可解帝王引,需宿主親手弒至親,故江芍婕以命為價,將昭陽公主記憶封入凈世印......"
陳茗亭突然奪過匕首刺穿傀儡心口,在昭陽公主消散的光點中哽咽:"娘親......我替你......解脫了......"
昭陽公主的光點消散瞬間,凈世印突然爆發(fā)出刺目血芒。芍藥被強光吞沒前,最后看見的是陳茗亭癲狂般抓向虛空的五指——斷契三日的反噬,終于徹底爆發(fā)。
黑暗中有冰涼的手撫上她臉頰。
"藥兒。"江芍婕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看仔細,這才是二十年前的真相。"
記憶如潮水涌來——
刑部大牢里,真正的昭陽公主將嬰兒遞給江芍婕:"鎖心蠱已種,從此他姓陳。"
而角落里跪著的煙紅,正將血玉耳珰釘進另一個女嬰耳朵。
芍藥突然明白:當年被分離記憶的不止她和煙紅,還有......
"陳茗亭?"她脫口而出。
現(xiàn)實中的藥窟劇烈震顫。芍藥蘇醒時,發(fā)現(xiàn)自己被鎖在首輔書房,對面水晶棺里躺著沉睡的昭陽公主——這次是真正的肉身。
"雙生花蠱,需兩株同根。"首輔把玩著從芍藥耳后挖出的血玉珠,"江芍婕把昭陽的記憶封在你體內(nèi),把陳茗亭的童年鎖在煙紅手里......"
他忽然捏碎玉珠,血霧中浮現(xiàn)陳茗亭五歲時的畫面:
小少年蜷縮在藥池里,看著煙紅將銀針刺入他脊椎。而池邊站著的,赫然是年幼的陸軒!
"陸家......"芍藥掙扎著扯動鎖鏈,"你們早就是一伙的?"
首輔輕笑:"不,是陸軒那傻小子,直到死前才知道——他親手培養(yǎng)的藥人,竟是自己的......"
書房門突然被劍氣劈開,渾身是血的陳茗亭持劍而立,眼中金芒已徹底化作血色。
"茗亭!"芍藥嘶喊,"別過來!這是陷阱——"
話音未落,陳茗亭的劍已刺穿首輔咽喉。黑血噴濺到昭陽公主棺槨上,水晶瞬間龜裂。
"晚了。"首輔臨死前大笑,"他殺了我,便是弒君......'帝王引'要成了!"
公主睫毛顫動睜眼的剎那,陳茗亭突然轉(zhuǎn)身將劍尖送入自己心口!
"不!!"芍藥掙斷鎖鏈撲去,卻見那把劍竟穿過陳茗亭身體,直接刺穿了昭陽公主眉心——
原來只是虛影!
真正的陳茗亭從屋頂躍下,手中匕首精準挑出公主心口金線:"娘親,這次......是真的解脫了。"
公主化作光點融入凈世印,整個首輔府開始坍塌。芍藥接住脫力的陳茗亭,發(fā)現(xiàn)他后背的金線正逐漸褪去。
"雙生花蠱......"他咳著血笑,"原來我才是被種在煙紅體內(nèi)的'子蠱'......"
地底傳來龍吟般的震動,凈世印懸浮空中,映照出江芍婕最后的身影:
"藥兒,凈世印需雙生血脈獻祭才能重啟。但為娘......舍不得。"
她虛影撫過陳茗亭的臉:"這孩子替你承了二十年癔癥,如今該換你了。"
芍藥還未反應(yīng)過來,陳茗亭突然咬破她指尖,將血抹在凈世印上——
"以吾愛為契,重結(jié)同心!"
強光中,煙紅的殘魂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她腕間紅繩與陸軒的婚書殘卷同時燃燒,灰燼里浮現(xiàn)一行小字:
"芍妹,我畢生謊言,唯愛你是真。"
煙紅的身影最終凝實在陳茗亭身側(cè),卻將他推向芍藥:"傻子......我早不是你的枷鎖了。"
首輔府徹底崩塌時,三人被氣浪沖進暗河。湍急水流中,芍藥拼命抓住陳茗亭的手,卻看見煙紅微笑著沉入黑暗......
湍急的暗河將芍藥與陳茗亭沖進一片水下廢墟。青石磚上刻著的芍藥花紋,在幽藍水光中泛著詭異血色——這正是江芍婕手札里記載的南疆禁地!
陳茗亭突然劇烈掙扎,他腕間本已消散的金線在水中重新浮現(xiàn),如毒蛇般纏向芍藥脖頸。芍藥驚覺這是"帝王引"余毒發(fā)作,卻見陳茗亭用最后清醒將匕首刺入自己心口,鮮血化作緋色屏障隔開金線。
他張口說的分明是:"走!"
可水流傳來的卻是煙紅的聲音:"救他......去石塔......"
河底磷火突然聚成煙紅虛影,她左耳戴著昭陽公主的血玉耳珰,右手指向廢墟中央的七層石塔。塔頂懸浮著盞琉璃燈,燈芯竟是朵用金線繡成的芍藥干花。
"那是......"芍藥拼命游向石塔,卻在觸碰塔門的瞬間被電流般的力量擊退。煙紅殘魂突然按住她后頸傷疤,劇痛中浮現(xiàn)記憶碎片:
五歲的煙紅跪在江芍婕面前,將銀針刺進昏迷的陳茗亭脊椎:"夫人,這樣就能把亭哥哥的癔癥轉(zhuǎn)移給我嗎?"
陳茗亭突然從身后抱住芍藥,沾血的手指與她共觸塔門——
"咔嗒"。
門開處,上百具水晶棺整齊排列,每具棺中都躺著個與昭陽公主面容相似的少女!
最中央的棺槨突然開啟,江芍婕的虛影浮現(xiàn)在陳茗亭面前:"亭兒,現(xiàn)在你該明白了——"
"你不是藥人,而是昭陽公主用禁術(shù)培育的'容器'。"她指向棺中少女們,"這些才是真正的'雙生花蠱'宿主,她們每人承了你一分癔癥。"
陳茗亭踉蹌跪地,咳出的血沫里帶著金粉:"所以煙紅她......"
"她是最成功的試驗品。"虛影輕撫他發(fā)頂,"承受了你七成痛苦,卻因愛上你......甘愿被陸軒利用。"
芍藥突然扯開最近那具水晶棺——少女手腕系著陸軒的婚書紅繩,而棺底刻著:
"景和十三年七月初七,陸氏子軒與江氏女紅結(jié)契。"
整座石塔突然震動,煙紅殘魂被強行吸入中央棺槨。陳茗亭瘋魔般劈開棺蓋,卻見煙紅肉身完好無損,只是心口插著柄刻"芍"字的匕首——與昭陽公主棺中如出一轍!
"這是娘親的......"芍藥話音未落,塔頂琉璃燈突然墜落。燈芯芍藥花展開,露出里面蜷縮的嬰兒——那孩子后背布滿與陳茗亭相同的金線刺青!
江芍婕的虛影在強光中嘆息:"藥兒,這才是真正的'凈世引'。要救茗亭,需將你體內(nèi)......"
陳茗亭突然暴起斬碎琉璃燈:"夠了!"
他抱起煙紅冰冷的身體,金線從自己體內(nèi)瘋狂涌向她心口:"二十年前你替我承痛,今日我還你......"
煙紅睫毛突然顫動,睜開的眼中流下血淚:"傻子......"
她心口的匕首化作流光,在空中凝成江芍婕最后的手札:
"雙生非孽,同心可解。以愛為引,凈世重開。"
陳茗亭后背的金線徹底消散,而芍藥耳后的傷疤竟開始愈合。煙紅卻如釋重負地笑了:"現(xiàn)在......我們兩清了。"
她的身體逐漸透明,唯有血玉耳珰墜入芍藥掌心。耳珰內(nèi)壁刻著極小的一行字:
"陸軒從未負你,婚約是他與我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