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電容廠的鐵皮屋頂在暴雨里咚咚作響，像爺爺書房里那座老座鐘的擺錘。
林微把爺爺?shù)墓P記本攤在積著銹的工作臺上，第三十七頁的供貨單上，
“沈記五金” 的紅章被雨水洇得發(fā)藍，負責人簽名處的 “沈志國” 三個字，
筆畫里還嵌著當年的鐵銹?！澳銧敔敭斈昕傉f，‘做電容就像做人，容差不能大，
心也不能歪’?！?老廠長用袖口擦了擦老花鏡，鏡片后的眼睛突然亮起來，
“這頁背面有行小字，你看看?！绷治⒎^紙頁，果然看見行鉛筆字：“志國兄的鉭電容，
溫度系數(shù)能穩(wěn)定在 ±50ppm/℃，比德國貨還靠譜。高峻那小子盯了三年，
門兒都沒有?！?字跡歪歪扭扭，像是在車間里急著寫的。
賈若突然從帆布包里掏出個鋁制飯盒，
打開時里面露出疊泛黃的檢測報告：“我爸說這是 2010 年的留樣，
當時高峻還在宏業(yè)當技術(shù)員，總借口參觀來偷配方?！?報告末尾的簽名欄里，
沈志國和爺爺?shù)拿职ぴ谝黄?，像兩只交握的手?/p>
老廠長的手指在 “鉭電容” 三個字上抖了抖：“上個月高峻派人來訂電容，
要求把溫度系數(shù)放寬到 ±100ppm/℃，還說‘林氏那邊不會檢測這么細’。
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特意留了個心眼，把他們的訂單合同復印了三份。
” 他從鐵皮柜里搬出個木箱，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二十年前的合作協(xié)議，“你看這條，
‘銳科若未經(jīng)授權(quán)使用沈記配方，需賠償林氏十倍損失’?！庇晖r，
陽光從鐵皮屋頂?shù)钠贫绰┫聛?，在協(xié)議上投下枚硬幣大小的光斑。林微突然發(fā)現(xiàn)，
協(xié)議末尾貼著片干枯的鉭電容，
背面用紅漆寫著 “0.05%”—— 是爺爺常說的 “容差底線”。
“你們工廠還能生產(chǎn)這種電容嗎？” 賈若的指尖在 “十倍賠償” 幾個字上敲了敲，
“林氏現(xiàn)在斷供的生產(chǎn)線，急需這批貨救急。”老廠長往嘴里塞了片潤喉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