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出個大學(xué)生，他也臉上有光，到公社開會時，腰桿都挺得特別直。
誰知這大學(xué)生是個天閹！
村里都傳開了，溫傳宗跟虞燕棠結(jié)婚一年多，竟然沒圓房，溫傳宗自己也沒否認(rèn)，還找各種借口。
唉，還好不是他兒子，不然他都能急出病來。
劉翠芬顫聲道，“隊長，你看我家被砸成這樣，得收拾收拾，今天請個假！”
趙民富看看四周，通情達(dá)理地道，“行！”
又拍了拍溫傳宗的肩膀，鼓勵道，“不要氣餒！要向那些身殘志堅的英雄們學(xué)習(xí)，比如，比如……”
一時想不起合適的例子，謝重山微笑著為他補上，“比如鄭和！”
趙民富并不知道鄭和是誰，但還是道，“對對對，傳宗啊，你要向鄭和同志學(xué)習(xí)！”
溫傳宗感覺憤怒而無力，“我真的，不是天閹，不是太監(jiān)！”
趙民富安慰道，“我明白，我們都明白！”
可憐的小伙！
等他和謝重山出去，劉翠芬沉默著要收拾院子，溫傳宗攔著。
劉翠芬訥訥道，“不收拾怎么行呢，多亂?。 ?/p>
她還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是她懷孕時吃了不該吃的東西，還是溫家祖墳沖撞了哪位神仙？要不要偷偷做場法事？
溫傳宗目光陰沉，“不要你收拾！虞家怎么砸的，就讓他們怎么還回去！”
——
回小河灣村的路上，虞燕棠才跟父母說，自己還沒吃飯。
張美月一陣埋怨，“說你傻你是真傻！沒吃飯，在家里不會說嗎？這么大個人，連個饑飽都不知道！”
又罵溫家小氣鬼投胎，不但騙婚，還餓著自家女兒。
到家趕緊給她熱了飯菜，還特意煮了兩個荷包蛋。
虞燕棠又想哭了，低著頭抹淚。
白蘭香以為她是想到溫家那些糟心事，勸慰道，“啥都別想，先吃飽飯！”
張美月：“就是！活人還能被事兒憋死？離婚就離婚，又不是舊社會，離婚就沒了活路！”
心里雖然也發(fā)愁，卻不讓女兒看出來，叮囑她吃完就在家?guī)≈秲菏^，不用上工。
但虞燕棠沒聽，洗好碗筷，把小石頭交給正在編籮筐的爺爺，她要去大豆地里除草。
出半天工，也能掙幾個工分。
而且這個時候，她可不想縮起來不見人。
越是大大方方、堂堂正正，越能顯得自己光明磊落、心底坦蕩。
只要自己站得夠穩(wěn)，意志夠堅定，就不用懼怕流言蜚語和人們審視探詢的目光。
這是她用了一輩子才弄懂的道理。
用后世的話來說，只要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她也沒有什么不能見人的，既不是天閹，也沒騙婚。
村民們看見她，都很吃驚，怎么就來了？
還以為她要躲在家里哭幾天呢。
記工分的小組長李衛(wèi)紅說，“燕棠，你現(xiàn)在才來，只能記半個工。”
虞燕棠：“行！”
找了一壟地，悶頭開始除草。
這是個精細(xì)活，不累，卻要仔細(xì)，在不懂行的人眼里，這雜草長得和豆苗簡直一模一樣。
因此通常都是婦女來干，男的要去澆水、挖溝，干重活。
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婦們滿臉好奇，很想問問，又怕揭她傷疤，惹她難過。
不過，看她這模樣，著實不像有多悲傷。
也許是之前哭夠了吧。
虞燕棠頭也不抬，“想問就問吧！”
換了她是她們，肯定也想問。
她敢打賭，大小河灣村一百年都沒出過這么刺激的事兒。
活生生的太監(jiān)！
誰見過？
跟她最熟的張紅霞小心翼翼地道，“那我們可就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