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叔跟溫家沾親帶故,小心翼翼道,“那什么,不如去縣里醫(yī)院看看,聽說現(xiàn)在醫(yī)院厲害得很,好多以前不能治的病,現(xiàn)在都能治了……”
話沒說完,被溫傳宗一頓噴,“要看你自己去看,我沒病,我也不是天閹!”
天閹,多有侮辱性的一個詞?。?/p>
他溫傳宗是人中翹楚,怎能跟這個詞扯上關(guān)系!
劉二叔自討沒趣,暗想這可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正在肚里罵著,門口忽然傳來一聲暴喝,“都在這兒干啥呢?上工的鑼聲響了,沒聽見嗎?”
村民們回頭一看,原來是生產(chǎn)隊長趙民富,還有民兵排長謝重山。
溫家這出戲太精彩,大伙兒還真沒聽見上工的鑼聲。
此時抬頭看看太陽,果然不早了,趕緊回家拿農(nóng)具。
很快,現(xiàn)場就只剩下虞、溫兩家人。
趙民富嘆口氣,沉聲道,“事情我都聽說了,先去上工,晚上再到農(nóng)會來處理!”
地里活計正忙,天塌下來,也得先干活。
誰誤了生產(chǎn)進度他都不答應(yīng)!
趙民富在大小河灣村極有威望,虞家人很給他面子,招呼一聲,虞滿倉帶著一家老小撤退。
虞家人撤這么快,還有個原因,不想看見謝重山,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俗話說一家有女百家求,溫家提親之前,謝重山家就悄悄請人帶過話,想娶虞燕棠,當(dāng)時虞滿倉和張美月很動心。
謝重山的個人條件是很不錯的,前年年末退伍回來,據(jù)說在部隊里還立過功,沒多久就當(dāng)了民兵排長,為人也踏實勤快,長得還出挑,濃眉大眼,高高壯壯。
但他有個難纏的媽,堪稱斗遍全村無敵手。
曾經(jīng)以一人之力,罵得五個村里有名的潑婦不敢回嘴,從此繞著她走。
她種在自留地里的瓜果、蔬菜,手腳再不干凈的人也不敢摘。
吵架打架不在話下的張美月,在她面前都只能算小學(xué)生。
謝重山的大嫂、弟妹也不是省油的燈,經(jīng)常干仗。
夫妻倆看看小白花似的女兒,覺得她在謝家活不舒坦,眼淚拌飯也吃不飽,忍痛拒絕了謝重山。
不好說是怕他媽和他大嫂、他弟妹,還編了個拒絕的理由,嫌他年紀(jì)大,其實他只比燕燕大五歲,很合適。
之后沒多久,溫家就來提親了。
夫妻倆選定溫傳宗,一是因為他是大學(xué)生,二是因為他家人口簡單,以后家庭矛盾不會多。
誰知溫傳宗有大病,人品還差!
現(xiàn)在虞滿倉和張美月看見謝重山,就會想起自己有多瞎,放著健康的女婿不要,將女兒嫁了個天閹。
太打臉了!
夫妻倆一邊往回走,一邊五味雜陳。
虞燕棠倒沒有太多感觸,因為對于她來說,這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雖還記得,印象也不深。
關(guān)于謝重山,她印象最深的是另一件事,怎么說呢,也是個倒霉蛋、大怨種。
劉翠芬、溫老樁則是陷入了絕望。
兒子是個天閹,還被村里人知道了,咋辦??!
別看他們一直跟人爭辯說不是,心里其實已經(jīng)信了。
……如果不是的話,兒子為什么不跟虞燕棠圓房?
他們理解不了。
溫傳宗更是難堪到了極點,真想原地消失,遠離這些紛擾。
只有溫小蘭沒心沒肺地躲在堂屋里,吃虞燕棠摔了的那碗米飯,溫傳宗嫌臟不肯再吃,否則也輪不到她。
趙民富走到幾人面前,“想開點,先去上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