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他說學(xué)校有位老師很欣賞他,讓他在假期做課題,不能分心,他也不想太早要孩子。
虞燕棠聽不懂什么叫課題,但對知識分子的本能敬仰,讓她選擇相信溫傳宗。
第三年,溫傳宗也說學(xué)習(xí)任務(wù)很重,他要全身心投入。
這回,虞燕棠再傻也知道不對勁了,她懷疑溫傳宗不懂、不會,或者有病,可這事兒關(guān)乎到她生孩子,三年未懷,公婆明里暗里催,說了很多難聽話,娘家也跟著急,因而鼓起勇氣,想跟他探討探討。
如果真有病,也好早日去醫(yī)院。
溫傳宗卻粗暴地拒絕,還說她不知廉恥,厚臉皮,活像古代的潘金蓮。
虞燕棠雖然只是初中畢業(yè),也知道潘金蓮是誰,被他損得面紅耳赤,不敢再提。
她本來就不是個外向的人,再加上處于談性變色的年代,這種事只能藏在心里,連對自己的母親和大嫂都羞于啟齒。
后來被劉翠芬罵是不下蛋的母雞,實在受不住,才跟劉翠芬說了溫傳宗不和她圓房。
心里也期盼著劉翠芬能管管溫傳宗。
劉翠芬管沒管,她不知道,反正更多是對她的嘲笑和貶低,說她丟了女人的臉,睡一張床上幾年,都勾不動自己的丈夫,比根爛木頭還不如,讓她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對她也越來越不耐煩,在外面還裝一裝,回到家里,簡直把她當(dāng)成個丫鬟。
多年以后,虞燕棠聽到一個新鮮詞:蕩.婦羞辱。
感覺對號入座了。
但溫傳宗對她的羞辱不只這方面,還有很多。
——
虞燕棠和張美月、白蘭香還沒跑到溫家,便聽見了嘈雜的人聲,顯然圍觀的不少。
到了門口,就見溫家的門板已經(jīng)被卸下丟到一旁。
灶房也被虞家父子砸了,鍋碗瓢盆扔到院里,蒸飯的木甑子碎成幾瓣,就連房廊下掛著的幾串野辣椒,都被扔到地上踩個稀碎。
現(xiàn)場一片狼藉。
虞家父子還要砸堂屋,被幾名村干部攔住,吵吵嚷嚷。
溫老樁又急又氣,跳著腳跟他們對罵,溫傳宗皺眉站在一旁,只覺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的荒謬可笑,讓他難以忍受。
他本該生在衣食富足的書香門第,卻生在這貧苦破爛的家。
他本該娶有共同語言、志趣相投的摯愛楊夢華,卻委屈自己娶了平庸乏味的虞燕棠。
現(xiàn)在虞燕棠的娘家人還要砸他的家。
瘋了。
虞燕棠瘋了,虞家人也瘋了。
但瘋歸瘋,砸壞的院墻、物件兒都得賠償,虞家要是不給出個讓他滿意的數(shù)額,他就威脅要跟虞燕棠離婚!
還要去派出所告虞家橫行鄉(xiāng)里、惡強(qiáng)霸道,讓虞家這幾個刁民蹲大牢!
不過,溫傳宗賭虞家不敢不賠。
會不會被抓進(jìn)大牢暫且不說,虞家怎么舍得他這個乘龍快婿?他可是向陽公社第一個大學(xué)生!
虞家通過虞燕棠的手資助他那么多錢,不就是指望以后得到他的關(guān)照?哪可能輕易放手。
也許他一輩子都無法擺脫虞燕棠,擺脫虞家。
想想就煩得很。
溫傳宗甩了甩頭,暫時不去想煩心事,繼續(xù)想虞家的賠償。
有了這筆意外之財,夢華和他在學(xué)校里都能松快些……要這么想的話,虞家來鬧這一場,不但不是壞事,還是好事。
溫書宗神情微動,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
劉翠芬坐在地上嚎哭,哭得很可憐,說話的聲音也很清楚,有意讓村干部們也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