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接通，屏幕里一個頭發(fā)隨意用鯊魚夾挽著、戴著黑框眼鏡的女人正齜著牙做鬼臉：
“兒砸！想死你老媽啦！林家的大別墅住得習慣咩？沒被那群老古董嚇尿褲子吧？”
吉寶對著天花板翻了個白眼：
“郁可兒女士，請注意素質(zhì)！我在太爺爺家呢，端莊！懂不懂？”
“哎喲喂，小沒良心的！才離家一天就跟老媽講上端莊了？”
郁可兒捂著心口，表情浮夸，
“嗚嗚嗚……我一把屎一把尿……”
“打住！”吉寶趕緊壓低聲音，
“說正事！我那個便宜老爸，嘖，真人比照片還帥，就是臉臭得像誰欠了他五百萬！”
他故意呲了呲牙，露出那顆小虎牙，
“跟你當年描述那個‘兇巴巴的混蛋’一模一樣！”
郁可兒噗嗤一笑：
“五百萬？你爸當年才22，窮學生一個……呃，好吧，可能他零花錢都不止這個數(shù)?！?/p>
她笑容淡了點，岔開話題，
“說正經(jīng)的，學籍材料我交給你爺爺秘書了，過兩天滾去上初一！記著老娘的三不原則：不打架！不惹事！不早戀！”
吉寶胡亂揉著那頭被郁可兒嫌棄的西瓜頭，哼哼兩聲。
“還有你這頭！”
郁可兒痛心疾首，
“開學前必須剪了！頂著個西瓜闖江湖，丟你老媽的臉！”
“不剪！”
“行行行，眼不見為凈！掛了！看見西瓜就煩！”郁可兒作勢要關視頻。
“拜拜了您嘞！”
吉寶利索地掛斷，剛把手機扔床上，敲門聲就響了。
他赤腳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跑去開門，門外站著沈明玥，手里端著一碟精致的點心和一杯牛奶。
沈明玥眼神復雜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快和自己肩膀齊高的少年，難以相信這竟然是她的孫子？
“奶奶？”吉寶眼睛一亮。
“哎，”
沈明玥有些不自然地應了聲，端著托盤的手微微收緊，
“聽你爺爺說你胃口好，怕你晚上餓，奶…奶奶給你送點吃的?！?/p>
“謝謝奶奶！您太好了！”
吉寶笑得見牙不見眼，趕緊側(cè)身，
“您進來坐！”
沈明玥點了點頭，邁步走進這間嶄新卻奢華的房間，目光掃過一應俱全的高檔用品，心下稍安。
她把點心放在小幾上，吉寶的手已經(jīng)飛快地摸向盤子，抓起一塊塞進嘴里，腮幫子瞬間鼓囊起來。
“慢點吃，”
沈明玥溫聲道，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想起丈夫的話，心頭涌上一絲憐惜，
“吉寶，這些年……跟著你媽媽，過得還好嗎？”
吉寶咽下點心，立馬回答道：
“挺好的！我媽雖然有點二，但對我沒話說。我知道我爸是誰，我媽提過，不過……”
他忽然湊近沈明玥，大眼睛眨巴著，壓低聲音，帶著十足的好奇，
“奶奶，您肯定知道內(nèi)幕吧！我媽跟我爸到底怎么回事??？我今天可聽見了，他們說我爸身體有‘毛病’，好像就是……嗯……生不了孩子那種？那我是怎么來的？”
沈明玥心頭猛地一緊，像被針扎了一下。她下意識避開吉寶清澈探究的目光，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聲音有些發(fā)干：
“你……你姥姥姥爺，這些年身體怎么樣？”
“姥姥姥爺？”
吉寶愣了一下，隨即無所謂地聳聳肩，
“沒見過啊。我媽從來沒提過，我還以為他們早沒了呢。”
“什么？！”
沈明玥驚得差點打翻手邊的牛奶！郁家老兩口真的和女兒斷絕關系遠走國外了？當年張家透露的消息竟是真的？
“吉寶，點心別吃太多，早點休息。”
她心亂如麻，匆匆起身，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房間。
回到自己臥室，沈明玥看著靠在床頭看平板的林柏川，胸口那股憋悶和疑慮再也壓不住。她走過去，直直地盯著他：
“老林，你跟我說實話。吉寶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根本不是最近才找到的！”
林柏川從平板上抬起眼，有些詫異：
“怎么突然這么問？”
“爸那份‘生男孫得股權(quán)’的遺囑，是五個月前才公布的！”
沈明玥語氣銳利，
“這才多久？你就把個十三歲的大孫子領回來了？怪不得這幾個月二房三房上躥下跳，你都不為所動，原來手里捏著王炸！十三年了，你瞞了我十三年！！”
她越想越心驚。
林柏川放下平板，揉了揉眉心，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怎么可能瞞你十三年？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吉寶的存在?！?/p>
“那你怎么知道的？”沈明玥緊追不舍。
“是吉寶的媽媽，”林柏川頓了頓，“郁可兒，主動聯(lián)系的我?！?/p>
“郁可兒？”沈明玥更震驚了，“她主動找上你？為什么？”
“你也清楚，”林柏川目光沉靜，“老爺子遺囑最關鍵那條：哪個孫子先誕下男丁，誰就拿走林氏60%的股權(quán)。這事鬧得沸沸揚揚，股價都跟著瘋漲?！?/p>
沈明玥倒吸一口涼氣：“所以……郁可兒是為了這60%的股權(quán)？她把吉寶當籌碼送回來爭產(chǎn)？”
這個猜測讓她心里很不舒服。
林柏川腦海中閃過與郁可兒見面時的情景，那雙眼睛里的復雜情緒絕非單純圖財。但他只是含糊地應了一句：“……就當是吧。”
他避開妻子探究的目光，起身走向浴室，
“好了，早點睡。明天你去雙橋國際中學把吉寶的入學手續(xù)辦妥。我得去趟戶籍處，把孩子的姓改回來。林家的血脈，怎么能姓郁？”
沈明玥看著丈夫走進浴室的背影，那句輕飄飄的“就當是吧”像根刺扎在心頭。別以為她不知道他隱瞞了一些事沒告訴她，現(xiàn)在最關鍵的問題在阿珩身上，要是他心里念著梵音……
“老林！”
沈明玥急促叫住要關門的林柏川，
“有件事我忘記跟你說了！”
“怎么？”林柏川停下腳步，手搭在浴室門把上，側(cè)身看向妻子。
“我前兩天在美容院碰到鐘家老太太，”
沈明玥語速很快，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
“她跟我說……梵音從國外回來了?！?/p>
林柏川搭在門把上的手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瞬，鏡片后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如冰刃。
“十三年前，阿珩發(fā)生那樣的事是我們理虧。老爺子讓出去了一塊地皮給他們鐘家也是打著兩家不計前嫌維持兩孩子的婚約。結(jié)果呢，鐘家做了什么你忘了？”
“……”
“不論鐘家打著什么算盤，老爺子在一天，這事不會成的。”
“那要是…阿珩心里念著那丫頭呢?！?/p>
“呵，那你就太小看吉寶的媽媽了?！?/p>
林柏川說罷走進浴室自顧洗漱去了，留下沈明玥怔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