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準(zhǔn)備打秋風(fēng)的時候，幾個探頭探腦的村民也嗡地議論起來。
“哎喲，麥乳精！”
“紅頭繩！真鮮亮！”
“還有大白兔！”
這年頭，鄉(xiāng)下供銷社一年到頭也見不著幾次這些好東西。
特別是麥乳精，那是給老人孩子補(bǔ)身子的金貴物！
紅頭繩更是大姑娘出嫁才舍得買一根。
這些玩意兒對村民的吸引力，比干巴巴的錢票大多了！
村長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態(tài)度立刻熱絡(luò)起來：“哎呀，趙同志。快，屋里坐，種子好說，好說！咱莊戶人家，別的不多，就是種子富裕！”
很快，消息在村里傳開。
有想給家里老人換罐麥乳精補(bǔ)身子的，有想給閨女換根紅頭繩的，有想給饞嘴娃換幾顆糖甜甜嘴的。
村民們紛紛提著自家留的好種子趕來大隊部。
“趙同志，看看我這麥種！粒粒飽滿，都是挑過的！”
“我這玉米種，棒子大，出苗齊！”
“紅薯塊，又大又勻溜，土豆也是黃心的，面得很！”
趙宏兵也不含糊，挨個看過去，挑的都是顆粒飽滿、個頭勻稱的上等貨。
他帶來的那些城里奢侈品很快成了搶手貨。
“一杯子麥乳精，換五斤麥種加五斤玉米種。”
“一根紅頭繩，換十斤紅薯塊?！?/p>
“一斤水果糖，換二十斤土豆塊。”
“大白兔按顆算，一顆換一斤玉米種…”
交易熱火朝天。
村民們覺得劃算，趙宏兵心里更是樂開了花。
這點城里的小玩意兒，換來的可是空間里未來數(shù)不清的糧食！
麻袋眼看著就鼓了起來。
就在他剛把一大袋沉甸甸的紅薯塊過完秤，準(zhǔn)備點糖給旁邊一個眼巴巴等著的大娘時。
一只沾著泥點子的手突然伸了過來，又快又準(zhǔn)，一把就抓向網(wǎng)兜里剩下的大半包水果糖！
“哎，干啥的！”趙宏兵眼疾手快，手腕一翻就攥住了那只手腕子。
力道不小，捏得對方哎喲一聲。
抬頭一看，是個二十出頭的姑娘。
穿著件碎花的確良襯衫，洗得有點發(fā)白，梳著兩條麻花辮，臉蛋倒還算周正。
就是眼神飄忽，透著一股子自以為是的精明和貪婪。
她身后還跟著個探頭探腦的半大小子。
那姑娘手腕被攥得生疼，使勁往回抽，沒抽動，立刻尖著嗓子嚷開了：“你干啥？抓疼我了！”
“松手，不就幾顆破糖嗎？至于這么摳搜？”
她聲音又尖又利，引得周圍村民都看了過來。
趙宏兵眉頭擰起：“破糖？破糖你上手就搶？你誰啊？”
“要換東西拿種子來，伸手就拿幾個意思？”
那姑娘一梗脖子，理直氣壯：“誰搶了？我拿點嘗嘗！”
“都是一個公社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我這會兒手頭有點緊，您先賒我一罐麥乳精和兩斤糖唄？”
“我保證，下回您來，我一準(zhǔn)兒還上！
這話一出，趙宏兵也是樂了。
換他娘個種子，都能遇到白嫖怪？
說什么狗屁賒賬不賒賬的，下次來的時候，還能找得到人？
純粹就是想一毛不給換東西！
真他娘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難怪原主為了采購跑斷腿最后落得個累死的下場！
“滾一邊兒去，老子這沒賒賬的說法！”趙宏兵翻了個白眼，手死死的攥住她不讓她搶。
那架勢，跟趕蒼蠅似的。
這女人氣的直哆嗦，嗓門更大了：“告訴你，我可不是一般人！”
“我堂姐就在你們軋鋼廠，秦淮茹，認(rèn)識吧？那可是頂頂有名的人物！”
“你給點糖咋了？回頭讓我堂姐在廠里給你說好話，算我賒的，下次給你錢！”
秦淮茹？堂姐？
趙宏兵腦子里那點原身的記憶立刻對上了號。
秦京茹！
秦淮茹那個從鄉(xiāng)下來的堂妹，里也是個貪小便宜、沒臉沒皮的主兒！
趙宏兵差點沒樂出聲。這他媽還真是祖?zhèn)鞯氖炙嚕?/p>
堂姐在城里吸血白蓮花，堂妹在鄉(xiāng)下直接動手搶？
“賒你娘呢？賒賬？”
趙宏兵都給氣樂了，捏著秦京茹的手腕子沒松勁，那力道捏得她骨頭縫都疼。
他嘴角一扯，那笑冷得跟冰碴子似的：“你當(dāng)這是你們村口小賣部呢？還賒賬？老子認(rèn)你是哪根蔥？撒手！”
他猛地一甩手，秦京茹被他帶得一個趔趄，差點坐地上。
旁邊一半大小子趕緊扶住她。
秦京茹站穩(wěn)了，揉著生疼的手腕，臉上那點假模假樣的委屈瞬間掛不住了，換上一副潑辣相。
她眼珠子骨碌一轉(zhuǎn)，非但不退，反而故意往前湊，胸脯子都快蹭到趙宏兵胳膊上了，嘴里還嚷嚷。
“干啥呀？大老爺們欺負(fù)我一個鄉(xiāng)下姑娘？不就幾塊糖嗎？”
“瞧你那摳搜樣兒，我還能賴你的賬似的？”
她這動作可太險了。
這年頭，男女之間別說蹭蹭，挨近點都容易惹閑話。
搞不好就能扣上個流氓的帽子。
她心里門兒清，就想用這招惡心趙宏兵，逼他讓步，白得點好東西。
只怕以前沒少用這招白嫖東西。
跟她姐一樣一樣的。
趙宏兵眼神一厲，像被毒蛇咬了似的，猛地往后撤了一大步，拉開距離。
他聲音壓低了，卻帶著一股子狠戾：“滾遠(yuǎn)點，惡心玩意兒！”
“再往前湊，老子喊抓流氓你信不信？”
他手指頭差點戳到秦京茹鼻尖上：“我告訴你，想賒賬？門兒都沒有！”
“老子他媽最煩你們這種蹬鼻子上臉、想空手套白狼的貨色！”
“拿著你姐秦淮茹在城里那套白吃白喝白拿的做派，跑鄉(xiāng)下來糊弄老子？”
“你姐在廠里偷摸拿公家東西，你在鄉(xiāng)下直接上手搶是吧？你們老秦家祖?zhèn)鞯氖炙嚳烧嫠麐尩氐?！一窩子吸血蟲，沒一個好東西！”
這話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秦京茹臉上。
她那張還算周正的臉?biāo)查g漲成了豬肝色，又驚又臊又怒。
她沒想到這人不僅認(rèn)識她堂姐，還把她老底兒掀了個底朝天！
周圍村民的眼神立刻變了，嗡嗡的議論聲像針一樣扎過來。
“喲，秦淮茹堂妹??？”
“嘖，跟城里那寡婦一個德行…”
“可不是嘛，上手就想搶，真夠沒臉皮的…”
秦京茹臉上火辣辣的，那點裝出來的委屈徹底崩了，只剩下難堪和怨毒。
她指著趙宏兵，嘴唇哆嗦著，想罵又不敢再上前，最后只憋出一句：“你…你等著，我告訴我姐去！”
說完，拉著旁邊傻眼的半大小子，灰頭土臉地擠出人群，罵罵咧咧地走了，背影都透著狼狽。
“呸，什么玩意兒！” 等著換糖的大娘啐了一口，把趙宏兵剛點給她的水果糖小心地揣進(jìn)懷里。
趙宏兵懶得再看那背影，把網(wǎng)兜里剩下的東西麻利地跟村民們交割清楚。
紅薯塊、土豆塊、麥種、玉米種…沉甸甸的幾大麻袋堆在腳邊。
他帶來的城里稀罕物，換成了眼前這些在村民眼里不值錢、在他眼里卻是金疙瘩的種子。
“趙同志，都齊了？” 村長搓著手過來，臉上笑呵呵的，剛才那點小插曲似乎沒影響他的好心情。
畢竟村里人得了實惠，他也樂見其成。
“齊了，麻煩村長了。” 趙宏兵掏出煙，給村長點上：“還有個事兒，想跟您打聽打聽?！?/p>
“你說你說！” 村長嘬了口煙。
“咱這附近山里，哪片兒野物多？野豬啥的?！?/p>
村長一聽，眉頭就皺起來了：“野豬？那可兇得很！”
“前些日子還下山禍害過莊稼呢。后山老林子深處，靠黑瞎子溝那邊，聽說常有?！?/p>
“不過趙同志，這眼瞅著下午了，你一個人進(jìn)山？太懸了，那老林子天一黑，狼都出來溜達(dá)，更別說野豬了，碰上一窩子，獵槍都夠嗆！”
趙宏兵心里有底，嘴上卻道：“沒事兒，我就去碰碰運氣，轉(zhuǎn)轉(zhuǎn)外圍，天擦黑前就回?！?/p>
“主要是想弄點野味，給廠里食堂添點油水。”
村長見他主意已定，也不好再勸，想了想：“那…行吧。你要是非去不可，我那有桿老土銃，還能用，就是準(zhǔn)頭差點，火藥用完了，得用鐵砂子湊合。”
“就是這年頭，家伙事兒不好外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