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你媽用最后一絲善念求來的生機(jī)，你卻要再殺她一次?！?/p>
顧西洲在鎖鏈中瘋狂掙扎，青磚被他的指甲摳出深深的印痕。
他看著伽南月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看著父母的魂魄被拖入黑暗，突然發(fā)出困獸般的哀嚎，
他終于知道自己護(hù)著的是誰，也終于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梢磺卸纪砹?。
臥室里的黑氣瞬間退去，墻壁上的黑粘液也漸漸干涸，露出底下泛黃的墻紙。
只有柳鶯鶯和顧父的干尸還趴在地上，提醒著這里剛發(fā)生過一場血腥的清算。
墨塵收起鎖鏈，走到我身邊：“該走了。”
我看了眼還被捆在墻上的顧西洲，他低著頭，肩膀劇烈地顫抖，卻沒再哭出聲。
“他怎么辦？”
“留著他自己醒過來。”墨塵的聲音平淡，
“顧家的家產(chǎn)要充公賠償受害者，他得留下來處理后事，順便……償還你上一世的債?！?/p>
我想起上一世被他灌下化靈湯的劇痛，心里卻沒什么波瀾。
或許就像怨魂說的，活著贖罪，比死更難。
走到門口時，身后突然傳來顧西洲的聲音，嘶啞得像破鑼：
“伽南月……對不起?！?/p>
我腳步頓了頓，沒回頭。
雨還在下，老宅的燈籠被風(fēng)吹得搖晃，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墨塵撐開把黑傘，遮住飄來的雨絲：“陰間的彼岸花該開了，要不要回去看看？”
我抬頭看他，他的側(cè)臉在雨幕里顯得格外清晰，睫毛上沾著的水珠，像落了片星星。
“好啊?！?/p>
我知道，顧西洲的贖罪才剛剛開始。而我，終于可以放下兩世的執(zhí)念，往前走了。
渡魂樓的銅鈴在晨霧里晃出細(xì)碎的響，
我正將墨塵昨夜咳出的帶血帕子扔進(jìn)香爐，就聽見巷口傳來重物拖拽的聲音。
顧西洲跪在塊釘滿碎瓷片的木板上，正一步一挪地往這邊挪。
碎瓷扎進(jìn)膝蓋，血把木板浸透成暗紅色，
他懷里還抱著個黑木盒，盒蓋縫里滲出濃郁的陰氣。
“伽南月?！彼穆曇舯壬凹埬ミ^還啞，每說一個字都像在咳血，“你看這個?！?/p>
木盒打開的瞬間，一股腥甜的血?dú)庥砍鰜恚?/p>
里面是七根纏著紅線的銀針，針尾刻著鎮(zhèn)魂符，
正是上一世他灌我化靈湯時用的那套。
此刻每根針上都沾著新鮮的血肉，針尖還在微微顫動。
“我找老鬼醫(yī)求了換魂術(shù)?！彼テ鹨桓y針，
狠狠扎進(jìn)自己的心口，血珠順著衣襟往下淌，
“每扎一根，我陽壽減十年。七根……夠抵你上一世受的疼了嗎？”
我看著他心口的血窟窿，
突然想起前世亂葬崗，他割開手腕喂我陽氣時，也是這樣不管不顧的模樣。
只是那時我以為是深情，現(xiàn)在只覺得可笑。
“老鬼醫(yī)說，你魂飛魄散那天，我折了三十年陽壽替你擋過地府的勾魂索?！?/p>
他又扎進(jìn)第二根針，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眼角竟生出幾道皺紋，“原來我早就欠你的……現(xiàn)在一起還?！?/p>
墨塵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后，黑袍掃過門檻，帶起的陰風(fēng)讓顧西洲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