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上的倒影還維持著那個詭異的弧度，程晏本人卻毫無察覺。他側身貼在門板上，右手按住腰間的匕首，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沈壹的后背瞬間沁出冷汗。
——剛才那是什么？幻覺嗎？
他死死盯著程晏的背影，試圖從那挺拔的身形里找出一絲異常，可對方呼吸平穩(wěn)，動作緊繃卻有序，完全是應對危機時的標準姿態(tài)，半點看不出和倒影呼應的詭異。
“別出聲?！背剃痰穆曇魤旱脴O低，氣音擦著門板傳過來，“不管聽到什么，都別回應?！?/p>
沈壹下意識點頭，余光瞥見齊瑤正蜷縮在沙發(fā)角落，雙手死死捂著耳朵，眼睛閉得緊緊的，睫毛卻在劇烈顫抖。
——她也聽到了。
門外的腳步聲停了，那蒼老的女聲卻沒消失，反而帶著點委屈似的拖長了調(diào)子：“怎么不理婆婆呀？是不是嫌婆婆老了，說話不好聽了？”
沈壹的心跳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這聲音太真實了，帶著老年人特有的氣音，甚至能想象出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太太正貼在門外，用那雙渾濁的眼睛往屋里窺探的樣子。
“婆婆做了你們最愛吃的桂花糕呢，熱乎乎的，再不吃就涼了呀?！迸暲锘爝M了瓷器碰撞的輕響，“你看，盤子都端來了……”
“啪嗒?！?/p>
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沈壹手背上。
他猛地低頭，借著昏黃的燈光看清那是一滴暗紅色的液體，正順著門板縫隙往下滲，在地面暈開一小片污漬。緊接著，更多的液體涌了進來，帶著濃烈的鐵銹味，順著地板的紋路往三人腳邊蔓延。
齊瑤的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嗚咽，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程晏突然抬手，用匕首在門板上輕輕敲了三下。
篤，篤，篤。
節(jié)奏均勻，力道沉穩(wěn)，像是在回應什么暗號。
門外的聲音戛然而止。
連那滲進來的液體都瞬間凝固了，空氣中的鐵銹味也淡了下去。
沈壹驚訝地看向程晏，對方卻依舊保持著貼門的姿勢，側臉冷硬，只有微微起伏的肩膀證明他還在呼吸。
——他在干什么？這是某種規(guī)則嗎？
無數(shù)個疑問在沈壹腦子里炸開，但他不敢問，只能攥緊刀柄，感受著掌心的冷汗浸濕了防滑紋路。
停了大約半分鐘，門外傳來一聲極輕的嘆息，像是帶著某種失望。
“好吧，既然你們不想吃，那婆婆就先放著了。”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是慢慢遠去的方向，“記得……睡前要洗手哦?！?/p>
最后那個“哦”字拖得格外長，尾音里帶著點說不出的詭異，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走廊盡頭，那聲音還像藤蔓一樣纏在沈壹的耳膜上。
程晏這才直起身，臉色比剛才更白了些，他抬手按住肋骨，悶咳了一聲。
“你沒事吧？”沈壹忍不住開口，聲音有點發(fā)緊。
程晏搖搖頭，眼神掃過地上凝固的暗紅液體：“她是‘守夜婆婆’，副本里的巡邏者。”
“巡邏者？”齊瑤終于松開手，聲音帶著哭腔，“那剛才的暗號……”
“敲門三下，代表‘還沒睡’。”程晏走到沙發(fā)邊坐下，從背包里掏出一小瓶碘伏和紗布，“回應她的話會被標記，不回應會被她強行‘哄睡’，只有敲三下能暫時穩(wěn)住她。
他說著掀開沖鋒衣，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肋骨的位置已經(jīng)滲出了深色的血跡，剛才那下咳嗽顯然扯到了傷口。
沈壹看著那片血跡，心里莫名有點發(fā)沉。程晏是因為救他才從通風管跳下來的，雖然對方看起來對受傷毫不在意，但這傷確實因他而起。
“我?guī)湍惆伞！鄙蛞甲哌^去，從程晏手里拿過碘伏，“你自己不方便?！?/p>
程晏抬眼看他，眼神里沒什么情緒，既沒拒絕也沒同意，只是微微側了側身，算是默許。
沈壹擰開瓶蓋，棉簽蘸著碘伏碰到傷口時，程晏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下，但沒出聲，只是垂著眼簾，看著自己手腕上的舊手表。
表盤的裂痕在燈光下像一道猙獰的傷疤，隨著指針的走動，那道裂痕仿佛也在微微蠕動。
“你怎么知道敲三下有用？”沈壹一邊小心翼翼地清理傷口，一邊低聲問。他注意到程晏的皮膚很涼，即使在這種緊張的環(huán)境里，體溫也比常人低一些。
“猜的?！背剃痰穆曇艉艿八齽偛盘岬健词帧呃缺M頭的盥洗室有鏡子，齊瑤的筆記本里也標記了那里。守夜婆婆、鏡子、洗手……這些線索串起來，很可能和‘睡前儀式’有關?！?/p>
他頓了頓，抬眼看向沈壹：“你前兩次副本里，沒遇到過類似的規(guī)則關聯(lián)？”
沈壹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沒想到程晏會突然問這個，更沒想到對方竟然知道他經(jīng)歷過兩次副本。
“記不清了?！鄙蛞嫉拖骂^，避開程晏的視線，“前兩次的記憶很模糊，只記得一些碎片?！?/p>
這不是說謊，他確實對前兩次的經(jīng)歷只有零星的印象，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毛玻璃，能看到大概的輪廓，卻抓不住具體的細節(jié)。
程晏沒再追問，只是“嗯”了一聲，目光重新落回手表上。
沈壹用紗布幫他包扎好傷口，指尖不小心碰到程晏的皮膚，對方像被燙到一樣縮了一下，眼神瞬間變得警惕。
沈壹立刻收回手，有點尷尬地站起身：“好了?！?/p>
程晏低頭看了看包扎整齊的紗布，沒說話，只是把碘伏和剩余的紗布放回背包。
齊瑤這時才緩過神，她走到沈壹身邊，小聲說：“剛才謝謝你，還有……程晏，也謝謝你?！?/p>
程晏抬了抬下巴，算是回應。
“守夜婆婆說的洗手是什么意思？”齊瑤翻著筆記本，眉頭緊鎖，“難道真的要去盥洗室洗手？”
“很可能?！背剃陶酒鹕?，走到門口，側耳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副本規(guī)則往往藏在這些細節(jié)里，‘不要回頭看鏡中的自己’和‘睡前要洗手’，很可能是關聯(lián)任務?！?/p>
沈壹心里一動：“你的意思是，必須去盥洗室？”
“不是必須，是不得不去?！背剃掏崎_門一條縫，觀察著走廊的情況，“守夜婆婆是巡邏者，她的提示通常和副本核心有關。而且……”
他回頭看向兩人，眼神銳利：“你們沒發(fā)現(xiàn)嗎？從進入副本開始，我們的手上就沾著東西?！?/p>
沈壹和齊瑤同時低頭。
沈壹的手背上還殘留著剛才怪物的涎水干涸后的痕跡，呈暗黑色，像是洗不掉的污漬。齊瑤的手指縫里也沾著些灰黑色的粉末，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沾上的。
“這是‘標記’。”程晏的聲音冷了下來，“副本里的怪物能通過這個找到我們，守夜婆婆的提示，很可能是在告訴我們清除標記的方法?！?/p>
沈壹想起剛才那只從通風管追來的怪物，確實像是循著某種氣味找來的，心里頓時明白了。
“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三樓？”齊瑤握緊筆記本，眼神里有點緊張，但更多的是一種豁出去的決絕
“等。”程晏關上房門，“守夜婆婆剛走，現(xiàn)在去的話會撞上她的巡邏路線。而且……”他看了看手表，“離凌晨一點還有四十分鐘，副本很可能會在整點發(fā)生變化，我們需要確認變化后的規(guī)則。”
沈壹看著他手腕上的舊手表，突然意識到這表可能不只是用來計時的。程晏對時間的敏感度遠超常人，仿佛能預知到每個時間節(jié)點會發(fā)生什么。
——他到底經(jīng)歷過多少個副本？
這個念頭再次冒出來，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好奇。
房間里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墻上老式掛鐘的滴答聲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齊瑤靠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手指卻在筆記本上無意識地畫著圈。沈壹坐在窗邊，看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總覺得那倒影的眼神有點陌生。
程晏靠在墻角，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偶爾會抬眼看看手表，眼神深邃。
“你為什么會有這些裝備？”沈壹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他指的是程晏的匕首、碘伏、甚至那個看起來很專業(yè)的背包。
普通人被卷入副本時，手里最多只有隨身物品，像程晏這樣裝備齊全的，顯然不一般。
程晏的目光從手表上移開，落在沈壹臉上：“活下來的人，總會準備點東西?！?/p>
“你的意思是……”沈壹愣住了，“你能帶著東西進入副本？”
這太不可思議了。他前兩次進入副本時，身上除了當時穿著的衣服，什么都沒有，連手機錢包都消失了。
程晏點頭：“只要在被卷入的瞬間握緊，有些物品能跟著進來?！彼瘟嘶问滞笊系氖直恚氨热邕@個?！?/p>
沈壹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折疊刀，這是他放在口袋里的防身工具，被卷入時確實是攥在手里的。原來如此，他之前還以為是副本隨機分配的武器。
“那你知道怎么離開嗎？”沈壹追問，這個問題他從第一次進入副本就想問了，“這些副本到底有什么目的？”
程晏的眼神暗了暗，沒直接回答，只是說：“活著走出足夠多的副本，或許就能找到答案?！?/p>
他的語氣很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仿佛這是他親身驗證過的真理。
沈壹還想再問，墻上的掛鐘突然“當”地響了一聲。
凌晨一點了。
幾乎在鐘聲落下的瞬間，走廊里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像是有很多人在奔跑，伴隨著各種凄厲的尖叫和哭喊，還有某種重物拖拽地面的摩擦聲。
聲音越來越近，仿佛就在門外。
程晏立刻起身，示意兩人噤聲，自己則貼在門板上，再次側耳傾聽。
沈壹的心跳又開始加速，他注意到玻璃上的倒影有點不對勁——自己的倒影似乎在笑，嘴角咧開一個夸張的弧度，和剛才程晏那個詭異的倒影如出一轍。
“別看鏡子！”沈壹猛地轉(zhuǎn)頭，正好對上齊瑤的視線，對方正盯著沙發(fā)對面的穿衣鏡，眼神發(fā)直，嘴角也在慢慢上翹。
沈壹一把抓住齊瑤的手腕，用力將她拽開：“別看！”
齊瑤被他拽得一個踉蹌，瞬間回過神，眼神里充滿了驚恐：“我……我剛才好像看到鏡子里的人在對我招手……”
程晏這時也轉(zhuǎn)過身，臉色凝重：“整點變化開始了，‘鏡中人’醒了。”
他走到穿衣鏡前，用匕首在鏡面邊緣劃了一下，沒有任何反應。但沈壹清楚地看到，當匕首劃過的瞬間，鏡中的程晏抬手，用同樣的姿勢在鏡面上劃了一下，動作精準得像是鏡像復制。
“它們會模仿我們的動作，引誘我們和它們對視?！背剃淌栈刎笆?，“一旦對視超過三秒，就會被‘替代’?！?/p>
“替代？”齊瑤的聲音發(fā)顫，“被替代會怎么樣？”
程晏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但那眼神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死亡。或者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
走廊里的聲音還在繼續(xù)，甚至能聽到有人在瘋狂地砸門，伴隨著“讓我進去”的嘶吼，那聲音嘶啞變形，根本不像是人類能發(fā)出的。
“我們必須現(xiàn)在走。”程晏突然說，“守夜婆婆的巡邏路線會在整點后改變，三樓的盥洗室現(xiàn)在是安全窗口期。”
“可是外面……”齊瑤看向門口，臉色慘白。
“外面的是‘失魂者’，被鏡中人替代后的失敗者?！背剃瘫称鸨嘲?，將一把備用匕首扔給齊瑤，“它們沒有自主意識，只會攻擊活物，但速度很慢。”
他又看向沈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黑色的眼罩：“戴上?！?/p>
沈壹接過眼罩，是很普通的棉質(zhì)眼罩，帶著點淡淡的消毒水味?！盀槭裁矗俊?/p>
“避免看到任何反光面?！背剃套约阂泊魃弦粋€，“走廊里有很多鏡子碎片，還有窗戶玻璃，現(xiàn)在看任何反光的東西都可能被鏡中人盯上。”
沈壹立刻明白了，將眼罩戴好。眼前瞬間陷入黑暗，其他感官卻變得敏銳起來，能清晰地聽到程晏的呼吸聲，齊瑤緊張的吞咽聲，還有門外越來越近的砸門聲。
“跟著我，抓著我的衣服?！背剃痰穆曇粼诤诎抵许懫?，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齊瑤跟在沈壹后面，別掉隊。”
沈壹伸出手，摸到程晏沖鋒衣的后擺，指尖傳來布料的粗糙觸感。齊瑤的手也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帶著點依賴的意味。
程晏打開房門，一股混合著血腥和腐臭的氣味涌了進來，伴隨著失魂者的嘶吼聲。
“走?！?/p>
程晏率先邁出門，沈壹跟著他的腳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黑暗中，他能聽到失魂者拖拽著身體在走廊里游蕩的聲音，距離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它們呼出的冰冷氣息。
沈壹的心跳快得像要炸開，只能死死抓著程晏的衣服，跟著那穩(wěn)健的步伐一步步移動。
不知走了多久，腳下突然踢到了什么軟軟的東西，伴隨著一聲沉悶的嘶吼。
“別停?！背剃痰穆曇粼谇懊骓懫穑瑤е蝗葜靡傻拿?。
沈壹咬緊牙，硬生生從那東西身上跨了過去，布料摩擦過某種粘稠的液體，帶著刺骨的寒意。
“快到樓梯口了?！背剃痰穆曇衾飵еc不易察覺的疲憊，“沈壹，扶我一下?！?/p>
沈壹愣了一下，趕緊伸出手，扶住程晏的胳膊。對方的身體燙得驚人，和之前的冰涼截然不同，而且一直在微微顫抖。
——他發(fā)燒了？是因為傷口發(fā)炎嗎？
沈壹心里一緊，扶著程晏的力道更穩(wěn)了些：“能走嗎？”
“沒事?！背剃痰穆曇粲悬c虛，但腳步?jīng)]停，“過了樓梯就好了?！?/p>
他們在黑暗中摸索著爬上樓梯，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沈壹能感覺到程晏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扶著他胳膊的手也在慢慢收緊，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就在這時，齊瑤突然低呼一聲：“我的筆記本！”
“怎么了？”沈壹問。
“剛才跨那個東西的時候掉了！”齊瑤的聲音帶著哭腔，“里面有地圖和線索……”
沈壹心里咯噔一下。那本筆記本是目前唯一的線索來源，丟了的話，他們在這迷宮一樣的回廊里就是睜眼瞎。
“我去撿！”齊瑤說著就要往回跑。
“別去！”程晏和沈壹同時開口。
“現(xiàn)在下去就是送死！”程晏的聲音帶著點嚴厲，“失魂者聚集在樓梯口，你根本過不去?！?/p>
“可是……”齊瑤還想說什么，卻被程晏打斷。
“線索不止那一處?！背剃痰穆曇艟徍土诵?，“三樓盥洗室里一定有其他線索，相信我?！?/p>
齊瑤沉默了，肩膀微微垮了下來，顯然很沮喪，但也知道程晏說的是對的。
沈壹扶著程晏繼續(xù)往上走，心里卻在打鼓。程晏的狀態(tài)越來越差，腳步都有些虛浮了，剛才那番話更像是在強撐。
——他到底行不行？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沈壹強行壓了下去?，F(xiàn)在不是懷疑的時候，他們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程晏倒下了，他和齊瑤也活不了多久。
“到了?！背剃掏蝗煌Ｏ履_步，“三樓走廊，往前直走就是盥洗室?！?/p>
沈壹摘下眼罩，刺眼的光線讓他瞇了瞇眼。三樓的走廊比二樓明亮很多，墻壁是干凈的白色，和樓下的斑駁破舊截然不同，甚至能聞到淡淡的消毒水味。
但這干凈里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太過整齊，太過安靜，和樓下的混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程晏也摘下了眼罩，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他靠在墻上，大口喘著氣，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你先休息一下?！鄙蛞挤鲋?，“我和齊瑤去看看。”
程晏搖搖頭，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手電筒：“一起去，盥洗室里的鏡子最多，必須三個人互相照應。”
他說著站起身，踉蹌了一下，沈壹趕緊扶住他。
“走吧?！背剃掏崎_沈壹的手，自己站穩(wěn)，眼神里的疲憊被一種堅定取代，“早點找到線索，早點離開?！?/p>
沈壹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總是冷著臉的男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接近。至少在這種絕境里，他從未想過拋下自己和齊瑤。
三人沿著走廊往前走，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顯得格外清晰。
走廊盡頭的盥洗室門虛掩著，里面透出白色的燈光，安靜得能聽到水龍頭滴水的聲音。
嘀，嗒，嘀，嗒。
像是某種倒計時。
沈壹的心跳再次提了起來，他看了看程晏，對方?jīng)_他點了點頭，握緊了手里的匕首。
齊瑤深吸一口氣，拉開了盥洗室的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排潔白的洗手池，每個水龍頭都在滴水，鏡子里清晰地映出三人的身影。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直到沈壹的目光落在最左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