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淵,是七殺魔宗的外門弟子。
我的人生有三個目標:升職,升職,還是他媽的升職。
只有爬到最高,接觸到宗門最核心的秘密,我才能將這個荼毒蒼生的魔門,連根拔起,告慰那些被他們殘害的無辜生靈,也告慰我那早已死去的、身為正道盟主的父親。
沒錯,我是臥底。
為了當好這個臥底,我比宗門里任何一個真魔頭都要努力,都要“卷”。
外門弟子要上繳一百個凡人魂魄當投名狀?我交三百個。當然,那都是我從亂葬崗找來的無主孤魂,用秘法偽裝的。
執(zhí)事要求用少女心頭血煉制丹藥?我第一個報名去抓人。當然,抓來的都是死囚營里罪大惡極的女犯,取血之前,我會先結(jié)果她們,并告訴她們這是解脫。
我做的每一件“惡”事,都在我的底線之上反復橫跳。我告訴自己,這是必要的偽裝。正義,需要一點犧牲。
憑借著這股狠勁和“出色”的業(yè)績,我只用了三年,就從一個外門雜役,晉升為了內(nèi)門弟子,并且被宗主墨天仇座下,最神秘的二弟子,顧心兒師姐,選為了隨侍。
今天,是我拜入內(nèi)門的第一天。
我站在陰森可怖的七殺殿前,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甜膩的血腥味。我知道,從今天起,我將接觸到真正的黑暗。
“林師弟,師姐在里面等你。”一個面色蒼白的侍女對我說道,她的眼神空洞,像一具行尸走肉。
我點點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袍,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扇由整塊魂木雕刻而成的大門。
殿內(nèi)很暗,只有幾盞用幽藍鬼火點燃的長明燈。一個妖嬈的身影側(cè)臥在由白骨堆砌而成的軟榻上,她穿著一身薄如蟬翼的黑紗,曲線畢露。
她就是我的二師姐,顧心兒。宗門里最讓人恐懼的女人。傳說她的美貌能讓厲鬼動情,她的心腸比萬年玄冰還冷。
“小淵,過來。”她朝我勾了勾手指,聲音慵懶,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魔力。
我走上前,單膝跪地:“弟子林淵,拜見師姐。”
“抬起頭來?!?/p>
我依言抬頭。近距離看,她的美貌更具沖擊力。那是一張完美到挑不出一絲瑕疵的臉,但她的眼睛里,卻像是藏著一片深不見底的沼澤,能將人的靈魂吸進去。
“不錯,是個好苗子?!彼斐鲆桓嗍[般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指甲是詭異的深紫色,“膽子大,心夠狠,身上……還有一股很好聞的‘干凈’味道。”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
干凈?她看出來了?
“師姐謬贊,弟子只是……想為宗門多做貢獻?!蔽业痛寡垌?,掩去眼中的慌亂。
“是嗎?”她輕笑一聲,那笑聲像銀鈴,卻讓我毛骨悚然,“貢獻……很快就有你貢獻的時候了。”
她收回手,從軟榻上拿起一個漆黑的木盒,丟到我面前。
“打開它?!?/p>
我打開木盒,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柄只有三寸長的、血紅色的小劍。小劍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散發(fā)著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氣。
“此乃‘戮仙劍’的子劍,共有一百零八柄。師尊說了,宗門要選出最優(yōu)秀的弟子,去執(zhí)行一項關乎宗門未來的絕密任務?!鳖櫺膬旱穆曇糇兊糜行╋h忽,“而任務的第一步,就是讓你,拿著這柄子劍,去殺了你的大師兄,血衣?!?/p>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殺大師兄?
血衣,宗主墨天仇座下大弟子,是整個七殺魔宗年輕一輩中公認的第一人。據(jù)說他的《血神經(jīng)》已經(jīng)練至大成,殺人如屠狗。
讓我一個剛?cè)雰?nèi)門的弟子,去殺他?
這不是任務,這是送死!
“怎么,怕了?”顧心-兒看著我,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
“弟子……不敢。”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只是,弟子不明白,為何要殺大師兄?”
“不該問的,別問?!鳖櫺膬旱难凵窭淞讼聛?,“你只需要知道,這是師尊的命令,也是你……表忠心的最好機會。殺了他,你在宗門的地位,將無人能及。殺不了,你就代替他,成為血神經(jīng)的下一份‘養(yǎng)料’。”
我握著那柄冰冷的子劍,感覺像握著一塊烙鐵。
我知道,這是對我的考驗。一個真正的、沾滿血腥的考驗。
我沒有退路。
“弟子,遵命?!蔽业拖骂^,沉聲應道。
走出七殺殿,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一輪血色的月亮,高高地掛在天上。
我看著手中的子劍,心中一片冰冷。
為了正義,我必須活下去。
哪怕,要用同門的血,來染紅我的晉升之路。
大師兄血衣的洞府,在七殺宗的禁地“血魔崖”。
那里常年被血霧籠罩,據(jù)說每到月圓之夜,就能聽到無數(shù)冤魂在崖底哀嚎。
我捏著那柄“戮仙子劍”,一步步踏入血霧。霧氣很濃,帶著一股鐵銹般的腥氣,吸入肺里,讓人幾欲作嘔。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知道,血衣很強。強到我可能連他一招都接不下。顧心兒給我這個任務,擺明了就是想看我怎么死。
但我必須去。
這是我融入核心的第一步。如果連這點“投名狀”都不敢交,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將付諸東流。
穿過血霧,一個巨大的山洞出現(xiàn)在眼前。洞口像是被鮮血染紅,兩旁刻著猙獰的魔神浮雕。
“誰?”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洞內(nèi)傳來,帶著一股龐大的威壓,讓我?guī)缀醮贿^氣。
“師弟林淵,奉師尊之命,前來拜見大師兄。”我躬身行禮,將自己的姿態(tài)放得很低。
洞內(nèi)沉默了片刻。
“進來?!?/p>
我走進山洞,里面比外面更壓抑??諝庵校任稘庥舻搅藰O點。山洞中央,是一個巨大的血池,池水翻滾,冒著氣泡,像是在煮一鍋人血。
一個身穿紅袍的男人,正盤坐在血池中央。他背對著我,一頭長發(fā)無風自動,每一根發(fā)絲,都像是被血浸泡過,紅得發(fā)黑。
他就是血衣。
“師尊讓你來,所為何事?”他沒有回頭。
“師尊說,大師兄神功即將大成,特賜下此劍,助師兄一臂之力?!蔽译p手捧著木盒,呈了上去。
我不敢直接動手。我需要一個機會,一個他最沒有防備的機會。
血衣緩緩地轉(zhuǎn)過身。
我終于看清了他的臉。那是一張異??∶?,卻又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他的嘴唇很薄,眼眸是深不見底的暗紅色,像兩潭凝固的血。
他看著我,或者說,是看著我手里的木盒。
“戮仙子劍?”他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師尊他老人家,還真是……看得起我。”
他從血池中站起,一步步向我走來。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臟上。
我感覺自己的手心已經(jīng)全是冷汗。
他走到我面前,沒有去接那個木盒,而是伸出手,捏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冰冷刺骨,像一條毒蛇。
“好精純的氣血?!彼]上眼睛,像是在品嘗什么美味,“林師弟,你的根骨,是我見過所有人里,最適合修煉《血神經(jīng)》的?!?/p>
我的心臟狂跳。他想干什么?
“大師兄謬贊……”
“只可惜,”他睜開眼,暗紅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貪婪,“這么好的養(yǎng)料,就要浪費了。”
他話音未落,另一只手已經(jīng)閃電般地抓向我的心臟!
我早有防備,在他動手的瞬間,立刻催動全身靈力,向后暴退。同時,手中的戮仙-子劍化作一道血光,直刺他的眉心!
偷襲!
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然而,血衣只是冷笑一聲。他甚至沒有躲閃。
那柄無堅不摧的戮仙子劍,在距離他眉心還有三寸的地方,竟然硬生生地停住了。一股無形的血色罡氣,將子劍擋了下來。
“雕蟲小技?!?/p>
他屈指一彈,子劍發(fā)出一聲哀鳴,倒飛而回,狠狠地插進了我的肩膀。
劇痛傳來,我悶哼一聲,半跪在地。
完了。
實力差距太大了。
“是二師姐讓你來的吧?”血衣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像在看一只螻蟻,“那個女人,總喜歡玩這些無聊的把戲?!?/p>
他伸腳,踩在我握劍的手上,用力碾壓。
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 蔽胰滩蛔K叫出聲。
“叫吧,叫得大聲一點?!毖碌哪樕下冻鲆环N病態(tài)的享受,“你的慘叫,你的恐懼,你的鮮血……都會讓我的《血神經(jīng)》更加興奮?!?/p>
他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
“不過,我今天不殺你?!彼蛄颂蜃约罕”〉淖齑?,眼神狂熱,“直接殺了,太浪費了。你的血,很特別。我要用你的心頭血,作為我神功大成的最后一道引子?!?/p>
他拔出插在我肩膀上的子劍,然后,毫不猶豫地,將劍尖對準了我的心臟。
“別怕,不會很疼的?!彼χf,“我只取三滴。三滴之后,你就會成為我最忠誠的血奴?!?/p>
冰冷的劍尖,刺破了我的皮膚。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隨著血液一點點流逝。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
難道,我的臥底生涯,就要以這樣一種屈辱的方式,結(jié)束了嗎?
不!
我不能死!
我還有大仇未報!
在意識徹底消散前,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催動了我隱藏在丹田深處的那一抹……純陽正氣。
這是我父親留給我最后的保命底牌。也是我身為正道弟子的最后證明。
這股氣息,對魔功有著天生的克制。
“嗯?”
血衣臉色一變,他感覺到一股灼熱的力量,從我的心臟位置爆發(fā)出來,順著子劍,傳到了他的手上。
“純陽之體?!”他失聲驚呼,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你……你到底是誰?!”
他想抽回子劍,但已經(jīng)晚了。
那股純陽正氣,像跗骨之蛆,瞬間鉆進了他的經(jīng)脈。
“啊——!”
血衣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他身上的血色罡氣瞬間潰散。整個人像被點燃了一樣,皮膚上冒起了青煙。
機會!
我用盡全身力氣,拔出插在胸口的子劍,反手一劍,刺進了他的丹田!
“你……”
血衣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不甘和怨毒。
然后,他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血池里的血水,停止了翻滾。
整個山洞,死一般的寂靜。
我看著血衣的尸體,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我贏了,但贏得僥幸,贏得慘烈。
我渾身是血,經(jīng)脈寸斷,幾乎成了一個廢人。
我掙扎著站起來,從血衣的懷里,摸出了一本用人皮制成的、散發(fā)著邪惡氣息的秘籍。
封面三個大字:《血神經(jīng)》。
我把它收進懷里,然后,拖著重傷的身體,一步步走出了血魔崖。
我知道,從今天起,七殺魔宗,再也沒有大師兄血衣了。
只有新晉的、心狠手辣的、殺了同門師兄上位的……林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