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用深潛器的過程比想象中順利。當羅亦報出 “視界生物科技” 的代號時，碼頭老板的態(tài)度立刻從警惕變成了敬畏，仿佛這個名字代表著某種不可侵犯的權(quán)威?！斑@是當年研究所留下的設(shè)備，” 老板指著那艘銀灰色的深潛器，船體上還能看到模糊的 “海研 7 號” 字樣，“據(jù)說能潛到一萬一千米，就是有點舊了?！?/p>
林悅正在檢查生命維持系統(tǒng)，手指拂過布滿灰塵的儀表盤，調(diào)出泛黃的使用記錄?！白詈笠淮蜗聺撌鞘昵埃?她的聲音帶著疑惑，“登記的研究員名字是陳嵐?！?這個名字像電流擊中羅亦 —— 陳峰的母親，那個本該死于火災(zāi)的女人。
深潛器的艙壁上貼著泛黃的海報，上面印著 “完美世界計劃” 的宣傳語，配著一群面帶微笑的人，他們的瞳孔里都映著相同的六邊形圖案。海報角落有行小字：“記憶共享，消除痛苦”，筆跡與父親筆記里的一模一樣。
“他們早就計劃好了?！?羅亦撫摸著海報上的字跡，指尖傳來紙張粗糙的質(zhì)感，“火災(zāi)不是意外，是為了轉(zhuǎn)移‘蜂巢’的障眼法?！?他想起 K 博士的話，突然明白陳嵐沒死 —— 她一直在深海主持 “完美世界” 的實驗，那些漂浮在海面上的記憶膠囊，就是她的 “成果”。
林悅的電腦突然收到加密郵件，發(fā)件人顯示為 “深淵前哨”。郵件內(nèi)容是段視頻：陳嵐穿著白色潛水服，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窗外是漆黑的深海，偶爾有發(fā)光的生物掠過?！傲_教授的兒子，” 她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帶著奇異的回響，“你終于來了。你父親說過，只有你能結(jié)束這一切?！?/p>
視頻里的陳嵐摘下頭盔，露出與陳峰極為相似的眉眼。她身后的控制臺閃爍著復(fù)雜的參數(shù)，屏幕上跳動的波形與羅亦打火機的頻率完全吻合。“‘完美世界’失敗了，” 她的眼神里帶著疲憊，“記憶共享會導(dǎo)致意識同化，就像墨水滴進清水，最后只會變成一片渾濁。”
畫面突然切換，顯示著前哨站的內(nèi)部 —— 無數(shù)透明艙體里漂浮著人影，他們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像被海水溶解的鹽粒?！八麄兊囊庾R正在融合，” 陳嵐的聲音帶著哭腔，“變成了沒有個體的怪物，這就是‘蜂巢’的真相?！?/p>
視頻突然中斷，取而代之的是 K 博士的臉。他站在陳嵐身后，手里舉著注射器，臉上帶著猙獰的笑容：“別聽她的，這只是進化的陣痛。等‘蜂巢’完全覺醒，所有人都會忘記痛苦，永遠活在幸福的幻覺里?！?他晃了晃手里的記憶芯片，“倒計時 36 小時，歡迎來到新世界?！?/p>
林悅迅速定位了郵件的發(fā)送地址 —— 深淵前哨站，位于挑戰(zhàn)者深淵邊緣的海底建筑，十年前因 “壓力測試事故” 被廢棄?！澳抢锏牡刭|(zhì)結(jié)構(gòu)極不穩(wěn)定，” 她調(diào)出三維地圖，前哨站的位置被紅色的火山標記包圍，“最近的地震頻率是往常的十倍，隨時可能坍塌?！?/p>
羅亦的目光落在深潛器的備用艙里，那里堆放著泛黃的實驗日志。他隨手翻開一本，發(fā)現(xiàn)里面貼著嬰兒時期的照片，背面寫著 “原始載體，頻率匹配”。照片上的嬰兒戴著與他相同的黃銅長命鎖，鎖身上刻著微小的火焰圖案。
“父親從一開始就知道會這樣?！?羅亦合上日志，聲音里帶著釋然，“他把我的記憶作為‘蜂巢’的后門，只要輸入正確的頻率，就能摧毀整個系統(tǒng)?！?他想起母親最后的聲音，87.6 赫茲，那是他嬰兒時期的腦波頻率，是 “蜂巢” 唯一無法同化的記憶波。
林悅突然發(fā)出一聲驚呼。她破解了日志里的隱藏文件，屏幕上跳出陳峰的照片 —— 少年時期的他穿著潛水服，站在深淵前哨站的入口，身邊的陳嵐正為他整理頭盔?！瓣惙逯滥赣H還活著，” 她的聲音帶著震驚，“他幫 K 博士，是為了救她?！?/p>
羅亦的后頸突然傳來劇烈的疼痛，記憶碎片如決堤的洪水 —— 他看見年幼的陳峰抱著小熊掛件，躲在實驗室的柜子里，目睹 K 博士將陳嵐推進深潛器?；馂?zāi)現(xiàn)場的第七具尸體，根本不存在，那是陳峰為了掩護母親逃跑偽造的假象。
“我們必須盡快出發(fā)。” 羅亦檢查著深潛器的耐壓殼，金屬表面的劃痕記錄著十年前的冒險，“陳峰不是敵人，他只是被利用了?！?他想起那個受傷的少年，想起他胸前裂開的記憶晶體，里面封存的或許不是仇恨，而是拯救母親的決心。
深潛器緩緩沉入水中，羅亦最后望了一眼海面。陽光穿透波浪，在船體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記憶中那些溫暖的碎片。他握緊口袋里的打火機，金屬表面的回紋硌著掌心，像父親留下的最后囑托。
深淵在前方召喚，帶著黑暗與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