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瓶在我掌心炸裂。
血水從指縫間滴落，那個酷似阿布的胎兒標本摔在地上。
像條離水的魚一樣劇烈抽搐。
它的臍帶突然纏住我的腳踝，冰涼滑膩的觸感順著皮膚往上爬。
「別看！」我捂住女兒的眼睛往后退。
后背撞上柜子。
暗格里剩下的標本罐齊齊震動。
阿布從女兒懷里滾落，四肢扭曲地撐起身子。
它的棉布肚皮裂開一道縫，露出里面蠕動的暗紅色肉芽。
「媽媽?！古畠涸谖沂终葡螺p聲說。
「姐姐說你好吵?！?/p>
我抱起她就往外沖，身后傳來黏膩的爬行聲。
走廊的聲控燈依次亮起，每一盞都在我經(jīng)過時「啪」地碎裂。
玻璃碎片像雨點般砸在背上，懷里的女兒突然咯咯笑起來。
「左邊！」她在我耳邊喊。
「姐姐說走左邊！」
我本能地轉(zhuǎn)向客房，踹開門反鎖。
黑暗中有東西移動，我摸到墻上的開關(guān)。
冷光下，整面墻貼滿孕檢B超照片。
最中央是張雙胞胎影像，其中一個胎兒被紅筆打了叉。
旁邊寫著：?
【2046-A失敗體，建議回收培養(yǎng)】
女兒掙脫開我的懷抱，光腳跑到墻邊。
她踮腳撫摸那些照片。
「這是姐姐的家?！顾D(zhuǎn)過頭，瞳孔縮成兩個黑點。
「爸爸說姐姐生病了，要把她養(yǎng)在阿布里面?！?/p>
「什么……？」
窗外突然劃過閃電，照亮她后頸上一塊硬幣大小的疤痕。
我從未注意過那個傷口。
邊緣過于整齊，像是手術(shù)縫合的痕跡。
「寶貝別動?！刮翌澏吨謸荛_她頭發(fā)。
疤痕在雷光下泛著青紫。
皮膚下隱約凸起一串數(shù)字：2046。
女兒突然劇烈掙扎起來，「不要看！姐姐生氣了！」
衣柜門猛地彈開，十幾個和阿布一模一樣的娃娃涌出。
它們肚皮朝天爬行，裂開的腹腔里伸出人類的手指。
最前面那個突然躍起，棉花手臂勒住我的脖子。
腐臭味灌進鼻腔，我看見它后頸也烙著同樣的編號。
「媽媽終于找到我們了。」
它用丈夫的聲音說，「可惜太晚了?！?/p>
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消失，我踉蹌著后退，撞進一個冰冷的懷抱。
丈夫不知什么時候站在身后，手術(shù)刀抵住我的腰椎。
「驚喜么？」他舔掉我耳垂上的血。
「我們的第一個女兒，一直和你睡在同一張床上呢。」
女兒蹲在娃娃堆里，把阿布裂開的肚皮像拉鏈一樣合攏。
她抬頭看向我時，右眼突然變成和阿布一樣的玻璃珠。
「媽媽?！顾桶⒉纪瑫r開口。
「歡迎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