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廚房里，盯著水壺上的刻度線。200ml的水，剛好漫過壺腰那道淺淺的凹槽。
實驗體需要充足水分。
丈夫的話像毒蛇一樣盤踞在耳邊。
我猛地擰緊瓶蓋，水珠濺在手背上，涼得刺骨。
客廳里傳來女兒哼歌的聲音。
調(diào)子很怪，像是用氣聲在念童謠。
我悄悄探頭，看見她背對著我坐在地毯上，阿布歪歪扭扭地靠在她腿邊。
「要乖乖的哦?！顾尥薜念^，語調(diào)出奇地成熟。
「姐姐馬上就回來了?！?/p>
姐姐？?
我攥住門框。
女兒是獨生女，從來沒有姐姐。
「寶貝?！刮易哌^去，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自然。
「你在和誰說話？」
她轉(zhuǎn)過頭，嘴角揚起一個弧度，「阿布呀?！?/p>
她的眼神不對勁。
瞳孔擴散得很大，幾乎吞沒了虹膜的顏色。
我蹲下身想抱她，她卻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媽媽。」她湊近我耳邊，呼吸噴在皮膚上濕漉漉的。
「地下室有東西在哭。」
我渾身一僵。
我們家根本沒有地下室。
……?
凌晨兩點，我被布料摩擦的聲音驚醒。
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勾勒出一個身影。
女兒抱著阿布，赤腳往門外走。
動作很僵硬，像是被什么東西牽引著。
「小雨？」我輕聲叫她，沒有反應(yīng)。
我躡手躡腳地跟上。
她穿過走廊，停在書房門前，踮起腳尖轉(zhuǎn)動門把。
她徑直走向書架，抽出那本《婦產(chǎn)科學(xué)》。書后面藏著一個暗格，里面是丈夫的指紋鎖保險箱。
我屏住呼吸。
女兒把阿布舉到保險箱前。
娃娃的右手食指「咔噠」一聲伸直，按在了識別區(qū)上。
驗證通過。
保險箱滑開，里面整齊排列著十幾個玻璃瓶。
每個都浸泡著不同發(fā)育階段的胎兒標(biāo)本。
最小的只有豌豆大，最大的已經(jīng)具備完整人形。
全部長著和阿布一樣的臉。
女兒夢游般貼近最右側(cè)的玻璃瓶，里面的胎兒突然睜開眼睛，咧嘴一笑。
「姐姐乖?！顾寻⒉假N在玻璃上。
「別搶我的身體。」
我嚇到腿軟，撞到門框，女兒猛地回頭。
月光下，她的眼球完全變成了乳白色。
「媽媽？」她的聲音突然恢復(fù)正常，困惑地看著手里的玻璃瓶。
「我怎么在這里？」
玻璃管中的胎兒突然劇烈掙扎起來，小手「砰」地拍在壁上。
標(biāo)簽隨著晃動翻轉(zhuǎn)，露出上面的字跡：
【2046-7號實驗體
基因來源：許芝卵子/林郁精子
PS：主體記憶移植進度73%】
女兒突然開始哭，玻璃瓶被她撞倒
我撲過去接住的瞬間，阿布的頭突然180度扭轉(zhuǎn)，縫線崩裂的嘴里傳出成年女性的輕笑。
「抓到你了，媽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