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琴的笑聲,打破了大禮堂那死寂到令人窒息的空氣。
“噗嗤——”
她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哈哈!”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記者席上,壓抑到極限的閃光燈,瞬間匯成一片銀色的雷暴,瘋狂炸開!
每一個記者的眼睛里,都閃爍著鯊魚聞到血腥味般的嗜血光芒!
他們的手指在快門上按出了幻影,生怕錯過這位“咸魚英雄”臉上任何一絲一毫足以載入史冊的荒誕表情。
省電視臺的導播室內(nèi),導播的汗水已經(jīng)浸透了后背的襯衫,他對著麥克風發(fā)出咆哮。
“切掉!給老子切掉!”
“放那個治腳氣的廣告!現(xiàn)在!立刻!馬上!”
然而,太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在信號被掐斷的前一秒,祁同偉那句振聾發(fā)聵的“只有躺平,才是宇宙的唯一盡頭”,已經(jīng)隨著信號電波,傳遍了漢東的千家萬戶。
網(wǎng)絡世界,于此刻徹底核爆。
【#漢東英雄祁同偉宣布想當咸魚#】
【#夕陽紅反扒護衛(wèi)隊,你值得擁有#】
【#震驚!英雄的終極夢想竟是幫王大媽找回逆子#】
一個個離譜到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游的詞條,以一種摧枯拉朽的姿態(tài),悍然霸占了所有社交平臺的熱搜榜。
評論區(qū),已然化作大型的賽博狂歡節(jié)。
“淚目了家人們,誰懂啊!這才是真正的人間清醒!我宣布,祁哥,從今天起就是我的精神圖騰!”
“巖臺縣的兄弟們!趕緊發(fā)動全村去丟貓!這潑天的富貴,可不能讓外人搶了去!”
“樓上的你格局小了!我這就去收購鳳凰傳奇的十年獨家版權(quán),專門供應護衛(wèi)隊!這波,我直接站在大氣層!”
……
后臺休息室。
高育良的臉,已經(jīng)完成了一場嘆為觀止的京劇變臉。
從欣慰的紅臉,到錯愕的白臉,再到鐵青,最后定格成了火山爆發(fā)前,那不祥的暗紫色。
他指著祁同偉,手指因為極度的憤怒而劇烈顫抖。
“祁!同!偉!”
“你……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在干什么?!”
“你把你的前途,你的榮譽,你用三顆子彈換來的一切,當成什么了?一場嘩眾取寵的東北二人轉(zhuǎn)嗎?!”
祁同偉一臉無辜,攤了攤手。
“老師,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啊?!?/p>
他眨了眨眼,那眼神純真得,像一只跑錯了片場的哈士奇。
“組織上不是一直教導我們,要實事求是,要對黨忠誠,不能說謊騙人嗎?”
“當英雄太累了,挨槍子兒是真的疼啊。我就想換個活法,深入基層,從幫王大媽找回她那名叫‘逆子’的貓做起,這不是為人民服務嗎?多接地氣?。 ?/p>
“噗——”
高育良身后一個政法委的干部,再也忍不住,一口氣沒憋住,差點把昨天的晚飯給噴出來。
他連忙死死捂住嘴,一張臉憋得通紅,肩膀控制不住地一抽一抽。
高育良感覺自己的天靈蓋都在滋滋冒煙,他猛地上前一步,還想再說什么。
就在此刻。
祁同偉悄悄抬起眼皮,那平靜的目光,不帶一絲波瀾地掃過了在場的所有官員。
【技能發(fā)動:王之蔑視】
剎那間,一股無法言喻的、冰冷刺骨的感覺,籠罩了在場所有人的心頭。
他們看著眼前這個滿嘴胡話的祁同偉,腦海中忽然產(chǎn)生了一種極其荒謬的錯覺。
仿佛自己這半輩子汲汲營營追求的權(quán)力、地位、人情世故,在這個瘋子荒誕的“咸魚理論”面前,都成了可笑的、幼稚的、甚至是不值一提的笑話。
自己……好像被一個瘋子,從靈魂深處給鄙視了?
這種感覺,比任何直接的辱罵,都更加強烈,更加屈辱!
高育良胸中那滔天的怒火,瞬間被這股莫名的憋屈給死死頂了回去,堵在喉嚨口,上不去也下不來,一張老臉漲成了深沉的豬肝色。
“胡鬧!簡直是胡鬧!”
休息室的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李達康那張黑得像鍋底的臉,出現(xiàn)在門口。
他看都沒看高育良一眼,那銳利如刀的目光在祁同偉身上刮了一下,隨即轉(zhuǎn)身就走,沒有絲毫停留。
他的秘書連忙小跑著跟上。
只聽李達康那不帶一絲感情的冰冷聲音,從走廊的盡頭傳來。
“這個人,腦子廢了。”
“我們京州市,養(yǎng)不起一個想抓貓的英雄?!?/p>
“通知下去,以后,所有和祁同偉有關的人事調(diào)動申請,我們京州市,一概不收!聽明白了嗎!”
……
省委大院,會議室。
一場漢東省歷史上最詭異、最緊急的會議,連夜召開。
議題只有一個:如何處理祁同偉這個“瘋子英雄”。
梁群峰坐在主位,面沉如水。
“同志們,都說說吧?!?/p>
“這個祁同偉,現(xiàn)在成了一個燙手的山芋。打,打不得,全網(wǎng)的眼睛都盯著。罵,他聽不懂,他能跟你聊半宿的貓。留,就是個定時炸彈。放,往哪兒放?”
“你們誰要?”
會場里,落針可聞。
一眾市委書記們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假裝在專心致志地研究自己面前茶杯里的茶葉梗,生怕梁書記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哪怕半秒。
開玩笑,誰敢要?
把這么一尊大神請回去,是讓他去公安局抓貓,還是讓他去市委大院,帶著離退休老干部們,集體搖擺《最炫民族風》?
一位組織部的干部,小心翼翼地翻開祁同偉的檔案和醫(yī)院的鑒定報告。
“梁書記,醫(yī)院的最終鑒定結(jié)果出來了?!?/p>
他用一種極其專業(yè)的口吻念道:“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伴有嚴重的行為認知異常和理想信念的結(jié)構(gòu)性崩塌……”
“說人話!”梁書記不耐煩地打斷他。
那位干部渾身一哆嗦,硬著頭皮,用最通俗的語言做了個總結(jié)。
“就是……英雄的偉光正人設,塌方了?!?/p>
“他現(xiàn)在,只想躺平,當咸魚?!?/p>
這下,所有人都徹底沒話說了。
開除?
把一個剛為人民流過血的英雄開除?
明天省委大院的門檻都能被全國網(wǎng)友的唾沫星子給淹了。
提拔?
提拔一個公開宣稱要“快樂摸魚”的人去重要崗位?
這是對整個干部隊伍的侮辱。
祁同偉,用一種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堪稱七傷拳的打法,成功地把自己變成了一個誰都動不了,但誰也不敢要的——政治絕緣體。
……
山水莊園,頂層辦公室。
高小琴端著一杯紅酒,正饒有興致地刷著手機上關于祁同偉的各種鬼畜視頻和段子,笑得花枝亂顫。
她的助理在一旁,低聲匯報著剛從省委內(nèi)部打探來的消息。
“高總,現(xiàn)在省里那幫人頭都快愁白了,這個祁同偉,簡直就是一記七傷拳,傷敵一千,自損一千二?!?/p>
高小琴輕輕搖晃著高腳杯。
“不,你錯了,我的小寶貝?!?/p>
她紅唇輕啟,那雙嫵媚的眸子里,閃爍著獵人發(fā)現(xiàn)頂級獵物般的熾熱光芒。
“他這不是自損?!?/p>
“他這是在拆家?!?/p>
“他把自己變成了一根誰也咽不下、又吐不出來的魚刺,死死卡在了漢東這桌官場盛宴的喉嚨里??此漂偘d,每一步,卻都精準地踩在了那些大人物最難受、最忌憚的地方?!?/p>
“他不是在自毀,他是在用最狂野、最奔放的方式,進行著最高明的自救?!?/p>
高小琴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舌尖性感地輕輕舔過紅唇。
“去,給我把巖臺縣,不,把整個漢東所有偏遠貧困縣的資料,全部拿過來?!?/p>
“這個男人,比我想象的,要好吃多了?!?/p>
……
招待所的臨時宿舍里。
祁同偉嘴里哼著“你是我天邊最美的云彩”,剛洗漱完畢。
他臉上的瘋癲和無辜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狐貍般的狡黠與深不見底的平靜。
【叮!】
【史詩級舞臺任務:癲瘋宣言,超額完成!全場震撼,效果拔群!】
【梗值+5000!】
【恭喜宿主獲得特殊道具:因果律の調(diào)職申請表x1!】
【道具說明:本申請表可指定一個存在職位空缺的目的地。一旦提交,它將潛移默化地影響相關決策鏈上所有人員的潛意識,讓他們在百般無奈之下,最終覺得——‘把這貨扔到那兒去,好像是眼下最不壞的選擇了’?!?/p>
他意念一動,那張半透明的、閃爍著微光的申請表,便懸浮在了眼前。
“巖臺縣?不不不,那地方山清水秀,太便宜他們了。”
他瞇起眼睛,手指在空中輕輕劃過一個個地名。
“得找個山高皇帝遠,各方勢力盤根錯節(jié),窮得叮當響,亂得一鍋粥,誰都懶得管,最適合我這條咸魚王去翻江倒海、禍害一方的……風水寶地啊……”
他的目光,最終停留在一個名字上。
林城。
漢東省最偏遠、最貧困、也是治安最混亂的縣城。
他拿起一支無形的筆,在那張申請表的目的地一欄,龍飛鳳舞地寫下了兩個大字。
【京海市】
寫完,他又在申請的職位后面,笑瞇瞇地加上了一行備注。
【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享受副處級待遇,主抓全縣廣場舞精神文明建設及走失貓狗尋回工作)?!?/p>
他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輕輕打了個響指。
“完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