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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稍晚浪漫 楓雪飄霖 94353 字 2025-08-02 15: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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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館的包廂是老式的紅木圓桌,墻上掛著幅褪色的《清明上河圖》,畫里的虹橋在暖黃的燈光下泛著陳舊的光澤。

姚靜搶了個靠窗的位置,剛坐下就抱怨空調(diào)不夠涼,掏出小風(fēng)扇對著脖子吹;魏哲則忙著給大家倒茶,紫砂壺的壺嘴在玻璃杯上空懸著,熱水注滿時泛起細(xì)密的白汽……

季明明正拿著菜單問漫朵朵忌口,包廂門被推開時,所有人都以為是服務(wù)員,直到那道頎長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滿室的喧鬧突然卡殼了。

顧藏穿著件深灰色襯衫,他大概是剛從公司過來,領(lǐng)口還松著兩顆扣子,少了幾分會議室里的凌厲,卻多了種漫不經(jīng)心的壓迫感。

“顧總?”季明明率先反應(yīng)過來,手里的菜單“啪”地掉在桌上?!澳趺磥砹耍课覀兙褪遣块T同事小聚……”

顧藏的目光淡淡掃過包廂,最后他的視線落在角落里的漫朵朵身上——她正低著頭,手指摳著玻璃杯的杯壁。他移開視線,語氣聽不出情緒:“剛結(jié)束個視頻會議,路過順便來看看?!?/p>

“順便?”姚靜跟魏哲交換了個震驚的眼神,嘴型無聲地說“活久見”,手指卻在桌下偷偷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確認(rèn)不是幻覺。

顧藏在季明明殷勤拉開的主位坐下,離漫朵朵隔著三個人的距離。桌上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原本聊得熱火朝天的同事們都收斂了不少,連夾菜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筷子碰到碗碟發(fā)出太大聲響。姚靜幾次想開口說些什么,都被魏哲用眼神制止了,最后只能假裝專心研究桌布上的花紋。

漫朵朵只覺得后背發(fā)僵,每動一下都像在被審視,顧藏和季明明討論著下個月的營銷方案。

“朵朵,愣著干嘛?”季明明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的胳膊,朝顧藏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快去敬顧總一杯啊,新人總得表表心意?!?/p>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來,漫朵朵感覺自己的臉頰在發(fā)燙,她深吸一口氣,端起面前的紅酒杯——剛才服務(wù)員倒酒時,她沒好意思拒絕,此刻杯里的絳紅色液體正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蕩,像她心頭蔓延的慌亂。

“顧總,我敬您一杯?!彼叩筋櫜孛媲埃M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顧藏抬眼看向她,眸色很深,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連光都照不進(jìn)去。他沒說話,只是拿起桌上那只空著的水晶杯,輕輕碰了下她的紅酒杯,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像風(fēng)鈴掠過夜色,在喧鬧的包廂里格外清晰。

漫朵朵不敢看他的眼睛,仰頭就把整杯紅酒灌了下去。醇厚的酒液滑過喉嚨,后勁像細(xì)密的針,輕輕扎著喉嚨,她強(qiáng)忍著才沒讓咳嗽沖出口。

“好酒量。”顧藏的聲音里難得帶了點(diǎn)波瀾,他看著她空了的酒杯,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下——他記得她以前滴酒不沾。

漫朵朵沒接話,低著頭快步回到座位,紅酒的暖意順著食道往下沉,卻壓不住耳尖的滾燙。

姚靜湊過來小聲說:“可以啊朵朵,深藏不露啊,這杯紅酒至少兩百毫升,單寧那么重,我喝兩口都覺得澀?!?/p>

她勉強(qiáng)笑了笑,拿起茶杯猛灌了幾口,試圖壓下喉嚨里的澀味。

聚餐過半,氣氛漸漸松弛下來。魏哲借著敬酒的由頭坐到漫朵朵旁邊,手里還端著半杯紅酒:“漫朵朵,看你簡歷是從澳洲回來的?在那邊待了幾年???我有個表哥也在國立大學(xué)讀博,說不定你們認(rèn)識呢。”

“三年?!甭涠渫赃吪擦伺惨巫?,拉開點(diǎn)距離。

“那挺厲害的?!蔽赫苄Φ糜行┛桃?,“在國外有沒有談男朋友?我表哥人挺好的,一米八五,不戴眼鏡……”

漫朵朵心里咯噔一下,正想著怎么婉拒,腦子里突然閃過在堪培拉養(yǎng)的那只橘貓——圓滾滾的,總愛趴在她的論文草稿上睡覺,回國時沒辦法帶走,送給了同住的學(xué)姐。她脫口而出:“我在國外有‘寶貝’了?!?/p>

“寶貝?”魏哲眼睛一亮,像抓住了什么關(guān)鍵詞,“是 Aussies(澳洲人)?金發(fā)碧眼那種?”

“算是吧。”漫朵朵含糊地點(diǎn)點(diǎn)頭,沒敢看主位的方向,手指卻下意識地攥緊了桌布的一角。

但她沒注意到,顧藏握著空杯的手指猛地收緊,國外的寶貝?澳洲人?他想起她博客里偶爾提到的那個幫她修電腦的外國室友,想起她拍過的那張被陽光曬得發(fā)亮的手臂——手腕上戴著塊和他同款不同色的手表,當(dāng)時他還對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

原來這幾年,她早就有了新的生活,新的人,那些他深夜對著屏幕放大的照片,不過是她精彩人生里被遺忘的邊角料。

“朵朵,你手上這戒指挺別致啊?!币o突然指著漫朵朵的無名指,聲音里帶著好奇,“看著不像裝飾款,銀質(zhì)的吧?上面還有花紋,不會是……婚戒吧?”

漫朵朵下意識地捂住手指——這是她在悉尼跳蚤市場淘的古董戒指,銀質(zhì)的,刻著細(xì)密的薔薇花紋,戴了兩年多早就成了習(xí)慣。

她剛想解釋,抬頭卻撞見顧藏投來的目光,那眼神冷得像深冬的冰潭,帶著種她讀不懂的怒意,像在質(zhì)問她為什么要出現(xiàn)在這里。她沒說話,只是彎了彎嘴角,露出個模棱兩可的笑。

這下連季明明都驚訝了:“真結(jié)婚了?看不出來啊漫朵朵,什么時候的事?怎么沒聽說?。俊?/p>

顧藏“咚”地一聲把酒杯放在桌上,聲音不大,卻像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讓喧鬧的包廂瞬間安靜下來。他站起身,整理了下襯衫領(lǐng)口,動作緩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顧總不再坐會兒?”季明明連忙起身,“剛上的楊枝甘露,您嘗嘗?”

“不了。”顧藏的目光掃過漫朵朵,“你們慢用。”

他轉(zhuǎn)身就走,腳步急促,連服務(wù)員想幫忙開門都被他避開了,包廂門被甩上的瞬間,金屬碰鎖發(fā)出“咔噠”一聲脆響,震得墻上的《清明上河圖》都抖了抖。

所有人面面相覷,“顧總這是怎么了?”姚靜撓了撓頭,“好像突然不高興了,是不是我們說錯話了?”

漫朵朵沒說話,聚餐結(jié)束時快十點(diǎn)了,季明明讓魏哲送漫朵朵回家,漫朵朵說想走走,婉拒了同事的好意,沿著老巷慢慢往地鐵站走。

晚風(fēng)帶著點(diǎn)桂花香,吹得她稍微清醒了些,剛走到巷口,身后突然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她回頭一看,是輛黑色的賓利,車燈在地面投出兩道細(xì)長的光帶,像要把夜色劈開。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顧藏冷硬的側(cè)臉,空氣瞬間變得尷尬,漫朵朵攥緊了手里的包帶,不知道該打招呼還是假裝沒看見。

顧藏的目光落在她的無名指上,那枚銀色戒指在路燈下泛著冷光,像個無聲的嘲諷。他什么也沒說,只是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

“好久不見?!甭涠洫q豫了半天,還是先開了口,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什么,尾音被晚風(fēng)吹得七零八落。

顧藏像是沒聽見,猛地踩下油門,賓利發(fā)出聲低吼,輪胎碾過路面的碎石子,車尾燈很快消失在街角。

漫朵朵站在原地,看著空蕩蕩的街道,突然覺得有點(diǎn)好笑。她自言自語道:“這還是之前那個顧藏嗎?臉臭得像誰欠了他八百萬。”

晚風(fēng)吹起她的頭發(fā),拂過臉頰時帶著點(diǎn)涼意。想起海市聯(lián)誼時,他牽著她過獨(dú)木橋,掌心的溫度燙得她心慌;想起在堪培拉街頭,那個相似背影,白襯衫在風(fēng)里揚(yáng)起像極了記憶里的夏天……


更新時間:2025-08-02 15:1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