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揣著個鋁制飯盒,剛進前院,腳步輕快。
飯盒里是他特意從食堂多打的野豬肉,想著妹妹何雨水今天回來,得給她補補。
剛過大門,就被在前院溜達的三大爺閆埠貴瞅見了。
閆埠貴眼睛一亮,顛顛地湊上來,伸手就想掀飯盒蓋:“柱子,這盒里啥好東西?香飄十里的。”
“啪”一聲,傻柱打開他的手,沒好氣地罵:“閆老摳,啥都想瞅?管好你自己的眼珠子!”
閆埠貴手被打紅了,臉上掛不住,嘟囔著:“看看咋了?還人身攻擊!真是沒大沒小……”
傻柱懶得理他,徑直往中院走,剛拐過月亮門,就瞧見秦淮茹蹲在院里洗衣服。
夕陽照著她的側(cè)臉,頭發(fā)上別著朵小藍花,傻柱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腳步都慢了半拍。
秦淮茹也瞧見他了,剛想開口問兩句,就見賈東旭從屋里出來,慢悠悠地晃到她身邊。
她趕緊站起身,拿手帕擦了擦手,柔聲問:“東旭,腰還疼不?累不累?要不進屋歇著去?”
那語氣里的關(guān)切,聽得傻柱心里頭酸溜溜的,羨慕得直咬牙。
他沒敢多停留,悶頭往自家正房走,推門一看,何雨水正趴在桌上寫作業(yè),小胳膊細得跟麻稈似的。
“雨水,看哥給你帶啥了?”
傻柱把飯盒往桌上一放,“啪”地打開。
里頭的野豬肉還冒著熱氣,油光锃亮的。
何雨水眼睛瞬間瞪圓了,扔下筆就撲過來:“肉!哥,是肉!”
她今年剛十五,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幾年沒咋吃過葷腥,小臉都有點發(fā)黃,這會兒瞧見肉,高興得差點蹦起來,伸手就想抓。
“洗手去!”
傻柱笑著拍開她的手,“晚上咱兄妹倆好好改善改善,管夠!”
何雨水“哎”了一聲,蹦蹦跳跳地跑去洗手,小臉上滿是期待。
傻柱看著妹妹的背影,心里那點因為秦淮茹而起的憋屈,頓時散了不少。
就算沒整到許大茂,能讓妹妹吃頓好的,也值了。
傻柱剛把肉倒進鍋里熱上,那股子濃郁的肉香就順著窗戶縫飄了出去,繞著中院打了個圈。
賈張氏正坐在門口納鞋底,鼻子猛地抽了抽,眼睛一下就直了。
是肉味!還是野豬肉的香味!
她咽了口唾沫,往傻柱家的方向瞪著眼罵:“這傻柱,有肉吃就藏著掖著,不知道給鄰居分點?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罵完又扭頭沖屋里喊:“賈東旭!你咋沒帶點肉回來?廠里今天不是燉肉了嗎?”
賈東旭正靠在炕頭抽煙,聞言翻了個白眼:“我那盒飯在廠里就吃完了!我是鉗工,干的都是力氣活,不多吃點咋扛得住?”
“你個沒用的東西!”
賈張氏把手里的鞋底往腿上一拍,“自己吃爽了,就不管家里的老婆孩子?棒梗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得補補?”
她說著,眼睛瞟向秦淮茹,“淮茹,去,拿咱家那只大海碗,去傻柱家弄點肉來,給棒梗補補。”
她抹了抹嘴角,心里頭早把以前吃傻柱盒飯的滋味想了個遍。
那肉燉得爛乎,油汁泡著米飯,香得能把舌頭吞下去。
這時候的賈家,因為賈東旭還在上班掙錢,多少還顧著點臉面,沒到后來那樣三天兩頭往傻柱家蹭吃蹭喝的地步。
賈東旭臉上掛不住,別過頭沒看秦淮茹,算是默認了。
秦淮茹心里犯怵,可架不住賈張氏催,又聽棒梗在一旁吵:“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連剛兩歲的賈當(dāng)也跟著哼哼:“肉肉……肉肉好吃……”
小手指著傻柱家的方向,大眼睛里滿是渴望。
秦淮茹心里一陣發(fā)酸。
當(dāng)初嫁進賈家,以為能當(dāng)個安穩(wěn)的城里媳婦,沒想到日子也就比在鄉(xiāng)下好點,不用去地里頭干活。
家里的活兒全是她的,賈張氏挑剔,賈東旭甩手掌柜,她就像個老媽子,唯一的指望就是賈東旭能趕緊漲工級,日子能寬裕點。
她嘆了口氣,拿起灶臺上那只豁了個小口的大海碗,磨磨蹭蹭地往傻柱家走。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屋里傳來何雨水咯咯的笑聲,心里頭更不是滋味了。
秦淮茹站在傻柱家門口,猶豫了一下,輕輕敲了敲門:“柱子,在家嗎?”
傻柱正和何雨水等著肉出鍋,聽見聲音拉開門,一看見是秦淮茹,手里還捧著個大海碗,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秦姐,有事?”
他撓了撓頭,眼神不自覺地往她臉上瞟。
秦淮茹沒說話,先給他拋了個媚眼,嘴角帶著點委屈的笑意,聲音軟軟的:“柱子,你看……家里棒梗和當(dāng)當(dāng)成天念叨著想吃肉,剛才聞著你家飄肉香,就想著來問問,能不能……勻點給孩子們嘗嘗?”
她這一笑,眼波流轉(zhuǎn),傻柱的魂兒都快被勾走了,剛才那點不情愿早就飛到九霄云外,忙不迭點頭:“嗨,多大點事!等著,我給你盛!”
何雨水在屋里聽見動靜,眼皮都沒抬,手里的筷子飛快地往嘴里扒肉。
她早就摸清了路數(shù)。
只要秦淮茹來,自家的肉準(zhǔn)保要少一半。
管它嚼沒嚼爛,先咽進肚子里才最實在。
幾塊肉“咕咚咕咚”下肚,她才松了口氣,抬頭看了一眼,果然見哥哥正往秦淮茹的大碗里舀肉。
傻柱舀了滿滿一大勺,還特意挑了幾塊帶骨頭的,想著讓棒??兄妗?/p>
“夠不?不夠再盛點?!?/p>
“夠了夠了,太謝謝你了柱子?!?/p>
秦淮茹笑得眉眼彎彎,端著碗轉(zhuǎn)身就走,腳步輕快得很。
賈張氏早在門口等著了,見她端著滿滿一碗肉回來,眼睛都直了,一把搶過碗就往屋里鉆:“快給棒梗盛點,涼了就不好吃了!”
傻柱看著秦淮茹的背影,心里頭美滋滋的,剛關(guān)上門,就見何雨水捂著嘴打嗝,忍不住笑了:“你這丫頭,吃那么快干啥?”
何雨水翻了個白眼:“不快吃,等會兒就被舀光了!”
傻柱愣了愣,撓了撓頭,沒說話。
好像……還真是這么回事。
傻柱被何雨水一句話點醒,低頭看了看鍋里剩下的肉,果然沒多少了,剛才滿滿一鍋,這會兒就剩個鍋底。
他愣了愣,撓了撓后腦勺,也沒說啥,轉(zhuǎn)身打開櫥柜,摸出一小碟炒花生。
還是前陣子廠里發(fā)的福利,他一直沒舍得吃。
他倒了半碗散裝白酒,捏起幾?;ㄉ鉁镎毫苏?,扔進嘴里慢慢嚼著。
酒香混著花生的脆和肉湯的鮮,倒也別有滋味。
他就這么坐在小桌邊,一口酒一口花生,自飲自酌,眼神有點飄。
何雨水見他不動彈,拿起碗筷往廚房走:“碗我去洗,你少喝點?!?/p>
傻柱“嗯”了一聲,心思早飛到別處去了。
腦子里反反復(fù)復(fù)都是剛才秦淮茹那一笑,眼波流轉(zhuǎn)的樣子,跟畫兒似的。
他越想越樂,忍不住“嘿嘿”笑出了聲,端起酒碗又猛灌了一口,辣得嗓子眼發(fā)燙,心里卻甜絲絲的。
窗外的月光透進來,照在他臉上,那傻呵呵的笑紋里,全是藏不住的歡喜。
這點酒喝下去,剛才在廠里受的氣、被許大茂噎的話,好像都沒那么要緊了。
“還是淮茹姐對我好……”
他喃喃自語,又捏起一粒花生,蘸了蘸鍋底的肉湯,慢悠悠地嚼著,日子好像就這么著,也不算太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