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島的第三天,他們計劃去金沙灘。據(jù)說那里的沙子是金色的,細膩柔軟,踩上去特別舒服。
早上吃完早飯,他們就出發(fā)了。坐了將近一個小時的公交車,才到達金沙灘。剛下車,就看到一片金黃色的沙灘,像一條長長的地毯,一直延伸到海里。沙灘上擠滿了人,有的在曬太陽,有的在玩沙子,有的在海里游泳,熱鬧非凡。
“哇!好大的沙灘!”夏梔語興奮地拉著林晚星跑向沙灘,“我們快去玩水吧!”
“等一下,先把東西放下?!标悗Z川拎著大包小包,在后面喊著。
他們找了個相對人少的地方,鋪好防潮墊,把東西放在上面。江熠陽迫不及待地脫下鞋子,沖向海里:“我先去探探水溫!”
“小心點!”蘇念禾在后面叮囑道。
夏梔語也趕緊換上泳衣,她穿了一件粉色的泳衣,上面印著草莓圖案,果然像個移動的草莓蛋糕。“晚星你快換?。 ?/p>
林晚星有點猶豫,她的泳衣是純色的,很普通,不像夏梔語的那么可愛?!拔以俚葧?。”
“哎呀別等了,大家都是朋友,誰會笑話你啊。”夏梔語拉著她的胳膊,“快換快換,我們?nèi)ジ陉柎蛩?!?/p>
林晚星只好躲到一個遮陽傘后面,快速換上泳衣。她的泳衣是淺藍色的,款式很簡單,只到膝蓋上面一點。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走出來,低著頭不敢看大家。
“哇!晚星你身材真好!”夏梔語夸張地說,“比我這個草莓蛋糕好看多了!”
林晚星的臉頰瞬間紅了,她嗔怪地看了夏梔語一眼:“別胡說?!?/p>
陳嶼川正好從旁邊經(jīng)過,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林晚星,眼神里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恢復(fù)了平靜。“水有點涼,下去的時候慢點?!彼f。
“嗯?!绷滞硇屈c點頭,心里卻有點小竊喜。
蘇念禾也換好了泳衣,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連體泳衣,很保守,但也很適合她文靜的氣質(zhì)。“我不太會游泳,就在邊上玩玩吧。”
“我陪你。”陳嶼川說,“我也不太會游?!?/p>
“你不是說要學(xué)游泳嗎?怎么還不會?”夏梔語好奇地問。
“還沒來得及學(xué)。”陳嶼川笑了笑。
林晚星知道他是在騙人,她記得江熠陽說過,陳嶼川游泳很厲害,上次學(xué)校運動會,他還拿了一百米自由泳的冠軍。他一定是想留下來陪蘇念禾,怕她一個人孤單。
這個想法讓林晚星心里有點失落,但她很快又說服自己,陳嶼川本來就是個很細心的人,對誰都很好。
夏梔語拉著林晚星沖向海里,江熠陽正在水里等著她們,看到她們過來,立刻揚起水花潑向她們。“來啊來啊,打水仗??!”
“看招!”夏梔語也不甘示弱,揚起水花潑回去。
林晚星也加入了戰(zhàn)斗,三個人在水里玩得不亦樂乎,笑聲此起彼伏。
玩了一會兒,林晚星有點累了,就回到沙灘上休息。陳嶼川正坐在防潮墊上,拿著相機拍遠處的海浪。蘇念禾在旁邊堆沙子,想堆一個城堡。
“累了?”陳嶼川問。
“嗯,有點?!绷滞硇窃谒磉呑拢敖陉柼荇[了?!?/p>
“他一直這樣?!标悗Z川笑了笑,把相機遞給她,“你看我拍的海浪?!?/p>
林晚星接過相機,翻看著照片。照片里的海浪形態(tài)各異,有的像一條白色的帶子,有的像一朵盛開的花,有的像一匹奔騰的駿馬,拍得非常生動。
“拍得真好,”林晚星由衷地贊嘆,“你怎么能把海浪拍得這么好看?”
“多拍幾次就會了,”陳嶼川說,“其實海浪也有自己的脾氣,有時候溫柔,有時候暴躁?!?/p>
“就像人一樣?”林晚星問。
“嗯,”陳嶼川看著她,“就像你一樣,有時候安靜,有時候活潑?!?/p>
林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抬起頭,對上陳嶼川的目光,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里帶著一絲笑意?!拔夷挠小?/p>
“怎么沒有,”陳嶼川說,“剛才在水里玩的時候,你笑得那么開心,跟平時安靜的樣子完全不一樣?!?/p>
林晚星的臉頰有點發(fā)燙,她低下頭,假裝看蘇念禾堆的沙子城堡?!澳詈潭训谜婧?。”
“嗯,她手很巧。”陳嶼川說。
蘇念禾聽到他們的夸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沒堆好呢,總覺得少了點什么?!?/p>
“少了個城門!”林晚星說,“我來幫你堆!”
她也加入了堆沙子的行列
林晚星挖沙子的動作有點笨拙,手指被燙得縮了縮——正午的沙子曬得滾燙,像揣了把小太陽。蘇念禾笑著遞來個小鏟子:“用這個,省得燙手?!?/p>
“謝啦?!绷滞硇墙舆^鏟子,學(xué)著蘇念禾的樣子,把沙子堆成城墻的形狀。她的“城墻”歪歪扭扭,還沒壘到半尺高就塌了半邊,引得自己先笑出了聲。
“笨蛋,要先把沙子壓緊?!标悗Z川不知什么時候湊了過來,指尖捏起一把濕沙,輕輕一攥,沙團穩(wěn)穩(wěn)當當沒散開。“像這樣,混點海水才結(jié)實?!?/p>
他蹲下身,幫她把塌掉的城墻補好。手指劃過沙面時,帶起的細沙落在林晚星的腳踝上,癢癢的。她盯著他的手看——骨節(jié)分明,指甲縫里沾了點金沙灘的沙,像撒了層碎金。
“你看你,”陳嶼川忽然抬頭,指尖在她膝蓋上點了點,“沾了這么多沙?!?/p>
林晚星低頭,才發(fā)現(xiàn)淺色短褲上落了片沙粒,是剛才補城墻時蹭到的。她剛要伸手拍,陳嶼川已經(jīng)抽了張紙巾,動作輕輕巧巧地幫她擦掉了。
指尖擦過膝蓋的瞬間,像有只小蝴蝶停了停,又振著翅膀飛走了。林晚星的心跳突然亂了半拍,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假裝去看蘇念禾的“護城河”。
“念禾你這河挖得真好,”她扯開話題,聲音有點發(fā)飄,“比我家小區(qū)的人工湖還像樣?!?/p>
蘇念禾笑眼彎彎:“等會兒讓江熠陽來當‘護城河’的守衛(wèi),誰靠近就潑他水。”
遠處的江熠陽正舉著個充氣游泳圈,追著夏梔語往深海跑,兩人的笑聲被浪打得七零八落。夏梔語的草莓泳衣在人群里格外扎眼,像顆滾進海里的糖。
陳嶼川已經(jīng)拿起相機,鏡頭對著那兩個瘋跑的身影?!八麄儌z再鬧下去,泳衣該被浪沖跑了?!彼f著,快門“咔嚓”響了兩聲。
林晚星湊過去看相機屏幕,夏梔語正被浪拍得蹲在水里,頭發(fā)濕淋淋貼在臉上,表情像只被雨淋濕的貓;江熠陽舉著游泳圈哈哈大笑,結(jié)果被身后的浪掀了個屁股墩,泳褲都歪了。
“太丑了這個,”林晚星笑得直不起腰,“千萬別給他們看?!?/p>
“不給?!标悗Z川把這兩張照片設(shè)成了加密相冊,嘴角彎得藏不住,“留著以后當黑歷史?!?/p>
蘇念禾的沙堡漸漸有了模樣——尖尖的塔樓,帶鋸齒的城墻,門口還插了根撿來的羽毛當旗幟?!斑€差個城門,”她歪著頭看,“誰去找個貝殼當門環(huán)?”
“我去!”林晚星立刻站起來。她想離陳嶼川遠點,不然心跳總像被浪拍著似的,忽快忽慢。
沙灘邊緣的礁石縫里藏著不少貝殼。林晚星沿著海岸線走,彎腰撿那些顏色鮮亮的——有帶螺旋紋的海螺,有半透明的白貝殼,還有個巴掌大的扇形貝殼,內(nèi)側(cè)泛著珍珠似的虹光。
她剛把扇形貝殼揣進兜里,就聽見身后的海浪“嘩啦”一聲,比剛才響得多?;仡^一看,陳嶼川跟了過來,正站在一塊礁石上,舉著相機對著她。
“你怎么也來了?”林晚星的耳朵有點熱。
“怕你被浪卷走。”陳嶼川從礁石上跳下來,落在她面前,褲腳沾了圈濕沙,“這里的浪有時候會突然漲上來?!?/p>
他說得沒錯。話音剛落,就有一波浪漫過腳踝,帶著涼意漫上來,差點打濕林晚星的短褲。她往后退了兩步,腳下一滑,差點摔倒——陳嶼川伸手扶了她一把,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過來,燙得她指尖發(fā)麻。
“小心點。”他松開手,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貝殼上,“找到門環(huán)了?”
“嗯,這個怎么樣?”林晚星舉起扇形貝殼。
“很漂亮?!标悗Z川的目光在貝殼上停了兩秒,又移回她臉上,“比門環(huán)更適合當紀念?!?/p>
“那我再找一個?!绷滞硇寝D(zhuǎn)身要走,卻被他叫住。
“等等,”陳嶼川從口袋里拿出個東西,遞過來,“這個給你?!?/p>
是個海螺,比她剛才撿的那個小些,螺口圓圓的,像顆被海水泡亮的鵝卵石?!皠偛旁诮甘p里看到的,能吹響?!?/p>
林晚星接過來,海螺沉甸甸的,還帶著點海水的潮氣。她試著往螺口吹了口氣,沒出聲,倒嗆了口風,忍不住咳嗽起來。
陳嶼川笑著幫她順背:“傻不傻,要堵著一半吹?!彼舆^海螺,修長的手指捏住螺口邊緣,輕輕一吹——“嗚——”低沉的響聲像遠處船的鳴笛,在沙灘上蕩開,驚飛了礁石上兩只歇腳的小海鳥。
“哇,真的能響!”林晚星眼睛亮起來,“快教我。”
陳嶼川站在她身側(cè),手把手教她捏螺口的角度。他的指尖偶爾碰到她的,像有微弱的電流竄過,讓她差點又把海螺吹成漏氣的哨子。
“對,就這樣,輕點吹……”他的聲音離得很近,帶著海風的潮氣,落在耳廓上,比剛才的浪還讓人心慌。
終于,林晚星也吹出了“嗚——”的響聲,雖然沒陳嶼川吹的響亮,卻足夠讓她高興得跳起來。浪又漫上來,這次漫到了小腿,帶著細小的貝殼和沙粒,在腳邊打了個轉(zhuǎn)又退回去,像在為她鼓掌。
“走吧,該回去了,不然他們該著急了?!标悗Z川背起相機包,走在前面探路,時不時回頭提醒她“這邊滑”“踩那塊凸起來的石頭”。
回去的路好像比來時短。林晚星踩著他的腳印走,看他的影子被正午的陽光縮成小小的一團,T恤后背洇出片淺濕的印子,是剛才扶她時被浪打濕的。她忽然想起早上的日出,他說“逆光會很好看”,原來他說的不是光,是光里的人。
快到沙灘時,就聽見夏梔語的大嗓門:“陳嶼川!林晚星!你們撿著恐龍蛋了嗎這么久才回來!”
江熠陽正趴在沙堡旁邊,用樹枝給“護城河”挖支流,蘇念禾坐在防潮墊上,手里的書扣在腿上,正望著他們笑。
“撿著這個!”林晚星舉起海螺,對著嘴吹了一下,沒發(fā)出聲音,倒吹出一鼻子沙。
“笨蛋,要這樣?!标悗Z川拿過海螺,指尖堵住螺口的一半,輕輕一吹,“嗚——”低沉的響聲像遠處船的鳴笛,在沙灘上蕩開。
“哇!真能吹響!”夏梔語搶過海螺,鼓著腮幫子使勁吹,結(jié)果吹得滿臉通紅,只發(fā)出“噗”的一聲,逗得大家都笑了。
江熠陽湊過來看林晚星手里的扇形貝殼:“這顏色挺特別啊,給我看看?!?/p>
林晚星剛要遞給他,貝殼突然被一只手接了過去。陳嶼川拿著貝殼對著陽光看,光透過貝殼,把他的指尖染成淡淡的虹色?!斑@個紋路很特別,能做書簽?!彼f著,把貝殼放回林晚星手里,“收好了,別被浪沖走了?!?/p>
林晚星趕緊把貝殼塞進褲兜,和海螺擠在一起。
太陽慢慢往頭頂爬,把沙子曬得更燙了。沙灘上的人越來越多,浪退下去的時候,會在沙上留下亮晶晶的水痕,像撒了一地碎玻璃。
“該去吃午飯了吧?我肚子都叫了?!苯陉柸嘀亲?,眼睛瞟向遠處的海鮮排檔。
“再等會兒?!标悗Z川望著海面,“等會兒退潮,沙灘上會留下很多小螃蟹?!?/p>
果然,沒過多久,浪退得更遠了,露出大片濕漉漉的沙。無數(shù)只小螃蟹從沙洞里鉆出來,橫著身子飛快地跑,留下密密麻麻的小腳印,像撒了一地的省略號。
夏梔語尖叫著去追,跑得太急,差點摔進一個沙坑里。江熠陽笑著去幫她,結(jié)果兩人一起撲在沙上,滿身滿臉都是沙,像兩只剛從地里刨出來的土豆。
林晚星蹲在旁邊看,陳嶼川舉著相機拍那些小螃蟹,鏡頭離得很近,連蟹鉗上的小絨毛都拍得清清楚楚。
“你看這只,”他把相機給她看,“肚子是白色的,應(yīng)該是母的?!?/p>
林晚星湊近看,忽然發(fā)現(xiàn)他的手腕上沾著點沙,是剛才幫她扶穩(wěn)時蹭到的吧?她伸手,指尖輕輕拂過他的手腕,把沙粒撣掉。
陳嶼川的手頓了一下,轉(zhuǎn)過頭看她。陽光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他的嘴唇動了動,好像想說什么,最終只輕輕“嗯”了一聲。
遠處,夏梔語舉著一只小螃蟹跑來:“晚星你看!我抓住一只!它夾我手指!”
林晚星趕緊站起來迎上去,陳嶼川也跟在后面,手里還舉著相機,鏡頭對著她們,快門聲輕輕響著,把夏梔語張牙舞爪的樣子,和林晚星伸手去接螃蟹時的慌張,都收進了鏡頭里。
那些被浪花偷走的腳印,好像都悄悄藏進了這些細碎的瞬間里——海螺的鳴響,沙堡的羽毛旗,還有手腕上殘留的、被拂去的沙粒溫度。林晚星摸了摸兜里的扇形貝殼,忽然覺得,有些東西是海浪偷不走的,比如此刻心里悄悄發(fā)了芽的歡喜,正像沙灘上的小螃蟹,慌慌張張,卻又忍不住想往前跑。
午餐選在沙灘邊一家掛著紅燈籠的排檔,木桌木椅都帶著海風的潮氣。江熠陽一口氣點了三盤辣炒蛤蜊,說要把早上沒吃夠的海鮮補回來,結(jié)果被辣得直灌水,逗得夏梔語笑到拍桌子。
蘇念禾不太能吃辣,慢慢剝著皮皮蝦,殼堆在盤子里像座小塔。林晚星學(xué)著她的樣子剝,指尖被蝦殼劃了道細小紅痕,陳嶼川眼尖,抽了張紙巾遞過來,又拿起她手里的皮皮蝦:“我來吧,這個殼太硬?!?/p>
他剝蝦的動作比早上更熟練,指尖捏住蝦頭輕輕一擰,再順著背甲往下剝,雪白的蝦肉就露出來了,還細心地挑掉了背上的蝦線。林晚星看著他低垂的眼睫,心里像被蛤蜊湯的熱氣熏得暖暖的,小聲說:“你好像什么都會。”
陳嶼川抬眸笑了笑,把剝好的蝦肉放進她碗里:“剝蝦不難,多練就行?!?/p>
“那……攝影呢?”林晚星戳著碗里的米飯,“也能練會嗎?”
“嗯,”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臉上,“但有些畫面,要剛好有想拍的人,才會好看。”
林晚星的臉“騰”地紅了,趕緊夾起蝦肉塞進嘴里,鮮美的味道混著心里的熱意,讓她差點嗆到。夏梔語在對面看得一清二楚,用胳膊肘撞了撞江熠陽,朝他們擠眉弄眼,江熠陽啃著烤魷魚,含混不清地說:“咋了?眼睛進沙子了?”
吃完午飯,日頭沒那么烈了。夏梔語拉著蘇念禾去逛沙灘邊的紀念品店,說要給班里同學(xué)帶伴手禮。江熠陽被排檔老板的冰鎮(zhèn)啤酒勾住,賴在桌邊不肯走,說要“感受青島的啤酒文化”。
“我們也去逛逛?”陳嶼川看向林晚星。
“好啊?!彼c頭時,指尖還殘留著被蝦殼劃傷的微疼,卻比不過心里那點雀躍。
紀念品店擠擠挨挨,掛滿了貝殼風鈴、海星掛件和印著“青島”字樣的T恤。夏梔語正舉著個塑料螃蟹玩具比劃,問蘇念禾:“這個給數(shù)學(xué)課代表帶怎么樣?他總瞪我們,像只螃蟹?!?/p>
蘇念禾笑著搖頭:“還是帶點正經(jīng)的吧,比如明信片?!?/p>
林晚星的目光落在角落一個玻璃罐上,里面裝著用貝殼拼的星星,藍白相間,像把海邊的星空裝進了罐子里。她剛要伸手拿,旁邊也伸來一只手,指尖差點碰到一起——是陳嶼川。
“這個好看?!彼闷鸩AЧ蓿瑢χ饪?,貝殼星星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適合你。”
林晚星的臉又熱了,小聲說:“有點幼稚吧?!?/p>
“不會?!标悗Z川把玻璃罐放進她手里,“就像你撿的那個扇形貝殼,都是海里的星星。”
她捏著罐子的玻璃壁,冰涼的觸感壓不住掌心的熱。結(jié)賬時,陳嶼川搶在她前面付了錢,說:“算我請你的,謝你早上幫我撣沙子。”
林晚星想說不用,卻被他眼里的笑意堵了回去。夏梔語抱著一摞明信片湊過來:“喲,陳嶼川又送禮啦?偏心!我也要!”
陳嶼川無奈地笑,指著貨架上的海螺哨:“那個給你,能吹得比晚星響?!?/p>
“切,誰要跟她比?!毕臈d語嘴上嫌棄,還是高高興興地拿了個最大的海螺。
離開紀念品店時,夕陽已經(jīng)把天染成橘粉色。江熠陽不知從哪兒摸來個風箏,拖著線在沙灘上跑,風箏是只藍色的海豚,搖搖晃晃飛了兩米高,又一頭栽進沙里。
“笨蛋,放線啊!”夏梔語搶過線軸,踮著腳往海風大的地方跑,海豚風箏總算飛起來了,在粉橘色的天空下劃出好看的弧線。
蘇念禾坐在防潮墊上,翻出下午買的明信片,開始寫地址。林晚星湊過去看,她的字清清爽爽,在印著海浪的卡片上寫:“青島的海很藍,沙子是金色的,晚星笑起來的時候,像被陽光吻過?!?/p>
林晚星的心漏跳了一拍,剛要說話,就被陳嶼川拉了把:“去那邊礁石上拍張照吧,夕陽剛好在后面?!?/p>
礁石比上午更燙了,林晚星踩著他的腳印往上爬,海風把她的頭發(fā)吹得亂蓬蓬。陳嶼川舉著相機,喊她:“轉(zhuǎn)過來,看這邊?!?/p>
她轉(zhuǎn)過身,夕陽正好落在他身后,把他的輪廓描成金色,連睫毛都像沾了碎光。他的鏡頭對著她,眼神比剛才的海風還軟,她忽然就忘了該怎么笑,只傻傻地站著,看他按下快門。
“好了?!彼畔孪鄼C,走過來幫她拂掉肩上的沙粒,“回去給你看。”
“嗯。”林晚星低頭時,看見自己的影子和他的影子在礁石上疊在一起,像兩只依偎的海鷗。
收風箏的時候出了點小意外——線軸卡在礁石縫里,夏梔語使勁一拽,線斷了,藍色海豚風箏晃晃悠悠飄向大海,很快被浪卷走了。
“我的海豚!”夏梔語跺著腳喊,眼眶都紅了。
江熠陽拍著胸脯說:“別哭別哭,明天我給你買個更大的,比鯨魚還大!”
“誰要鯨魚!我就要我的海豚!”
陳嶼川突然指著遠處:“看,它在那兒?!?/p>
浪退下去時,風箏被卷到了淺灘,正浮在水面上。江熠陽二話不說沖過去,踩著水把風箏撈了回來,雖然濕成了落湯雞,卻舉著風箏得意地喊:“看!我撈著了!比陳嶼川拍照厲害吧?”
夏梔語破涕為笑,接過濕漉漉的風箏:“笨死了,衣服都濕了。”嘴上罵著,卻悄悄把自己的防曬衣披在了他肩上。
蘇念禾把曬干的明信片收進包里,輕聲說:“該回去收拾東西了,明天就要走了?!?/p>
這話像顆小石子,投進每個人心里。熱鬧的沙灘好像突然靜了些,連海浪聲都變得慢悠悠的。
回去的路上,林晚星攥著那個裝貝殼星星的玻璃罐,罐壁被體溫焐得暖暖的。她走在陳嶼川身邊,看他手里的相機包晃啊晃,突然想起早上他說“有些畫面,要剛好有想拍的人”。
她偷偷抬眼看他,夕陽正落在他側(cè)臉,把下頜線描得很柔和。他好像察覺到了,轉(zhuǎn)過頭問:“怎么了?”
“沒……”林晚星趕緊低下頭,“就是覺得,明天就要走了,有點舍不得?!?/p>
“以后還能來?!标悗Z川的聲音很輕,“或者,去別的海邊。”
“嗯?!彼c頭,心里卻悄悄補了句:最好是和你一起。
回到旅館,大家都在收拾行李。夏梔語把濕風箏掛在陽臺,說明天曬干了要帶回學(xué)校;江熠陽對著一堆沒吃完的零食發(fā)愁,說早知道不買這么多;蘇念禾把明信片按地址分好類,放進貼著郵票的信封里。
林晚星把扇形貝殼和海螺放進玻璃罐,和貝殼星星擠在一起,罐子里瞬間像有了片小小的海。陳嶼川敲她的門時,她正對著罐子發(fā)呆。
“能進來嗎?”
“嗯?!?/p>
他走進來,手里拿著個相冊,是下午在紀念品店買的空白相冊。“把照片導(dǎo)出來了,你看看?!彼严鄼C連到手機,一張張傳到相冊里。
有日出時她逆光的側(cè)臉,有金沙灘上夏梔語被浪拍的糗樣,有蘇念禾堆沙堡時專注的神情,有江熠陽舉著游泳圈的傻樣,還有……好多張她的照片:蹲在礁石邊撿貝殼的,對著海螺鼓腮幫子的,被夏梔語追著跑的,還有剛才在礁石上,夕陽落在她發(fā)梢的。
最后一張是兩人在海邊的合照,江熠陽拍的那張,她的臉紅撲撲的,他的肩膀挨著她的,背景是粉橘色的天和閃著光的海。
“都洗出來了?”林晚星的指尖輕輕劃過相冊頁。
“嗯,老板說加急洗的?!标悗Z川把相冊遞給她,“這個給你?!?/p>
“那你呢?”
“我留了電子版?!彼α诵?,“而且,最重要的畫面,我記在心里了?!?/p>
林晚星沒敢接話,怕一開口就泄露了心里的慌亂。她把相冊放進背包最里層,和玻璃罐放在一起,感覺沉甸甸的,像裝了一整個夏天的海。
臨睡前,夏梔語跑來她房間,盤腿坐在床上,神秘兮兮地問:“晚星,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陳嶼川?”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跳,嘴硬道:“你胡說什么呢?!?/p>
“我才沒胡說,”夏梔語戳她的臉頰,“你看他的眼神,跟看數(shù)學(xué)題似的——又緊張又想靠近?!?/p>
林晚星把臉埋進枕頭里,悶悶地說:“那是因為他拍照好看?!?/p>
“拉倒吧,”夏梔語哼了聲,“我看他給你拍的照片,比拍風景時認真多了。而且,他看你的時候,眼睛里有光,跟我哥看他女朋友似的?!?/p>
這話像顆糖,悄悄在林晚星心里化了。她沒再反駁,只是把枕頭抱得更緊了些。
窗外的海浪聲好像變溫柔了,輕輕拍著沙灘,像在說晚安。林晚星摸了摸背包里的相冊和玻璃罐,突然開始期待明天——不是期待回家,而是期待回去的火車上,能和陳嶼川再坐在一起,看窗外的樹影倒退,聽他說幾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
這個夏天還沒結(jié)束呢,她想。那些藏在海螺里的鳴響,貝殼星星里的光,還有相冊里沒說出口的話,都會跟著她回家,在往后的日子里,慢慢釀成更甜的回憶。
返程的火車在清晨出發(fā),窗外的青島漸漸縮成一團模糊的藍。林晚星靠在車窗上,手里捏著那個裝貝殼星星的玻璃罐,罐子里的海螺偶爾被晃得輕響,像在重復(fù)海邊的浪聲。
陳嶼川坐在她對面,正低頭翻著那個新相冊。陽光透過車窗斜斜切進來,落在他翻頁的手指上,把指甲蓋照得半透明。夏梔語和江熠陽在后排睡得東倒西歪,夏梔語的頭歪在江熠陽肩上,口水差點浸濕他的T恤;蘇念禾靠著椅背看書,書頁被風吹得輕輕顫。
“你看這張。”陳嶼川忽然把相冊推過來,指著一張照片笑。
是在金沙灘拍的小螃蟹,鏡頭懟得極近,能看清蟹鉗上的絨毛,旁邊還有半只被踩扁的沙堡旗子——是夏梔語那根羽毛。林晚星想起當時他蹲在地上,舉著相機追著螃蟹跑,褲腳沾了圈濕沙,像只笨拙的企鵝。
“你當時差點被浪拍進海里?!彼滩蛔⌒Α?/p>
“為了拍它,值?!标悗Z川翻到下一頁,是張她的側(cè)臉,正蹲在礁石邊撿貝殼,海風吹起的碎發(fā)貼在臉頰,遠處的浪白得像棉花?!斑@張沒告訴你,偷偷拍的?!?/p>
林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輕輕劃過照片里的自己,小聲說:“拍得太隨意了。”
“隨意才好看。”他的聲音很輕,像怕吵醒后排的人,“比刻意笑的時候自然?!?/p>
她抬頭時,正好撞進他的目光里。他的眼睛在晨光里亮得很,像盛著沒看完的海。車廂里很靜,只有火車碾過鐵軌的“哐當”聲,還有夏梔語睡得迷糊的囈語。
蘇念禾不知什么時候放下了書,正望著窗外笑,像看穿了什么,又什么都沒說。
火車行到中途,夏梔語終于醒了,揉著眼睛喊餓。江熠陽獻寶似的掏出最后一袋小魚干,結(jié)果被夏梔語嫌棄“一股海腥味”。陳嶼川從背包里拿出兩盒草莓味的牛奶,遞給林晚星一盒:“早上在車站買的,冰過。”
牛奶盒上凝著細水珠,林晚星捏著盒身,涼意順著指尖爬上來,心里卻暖烘烘的。她想起在海邊排檔,他也是這樣,不動聲色地把剝好的蝦放進她碗里。
“陳嶼川,你是不是對林晚星有意思???”夏梔語突然冒出一句,嚼著蘇念禾給的餅干,眼睛在兩人之間來回轉(zhuǎn)。
林晚星的臉“騰”地紅了,差點把牛奶灑在相冊上。陳嶼川倒沒慌,只是笑了笑,反問:“你覺得呢?”
“我覺得是!”夏梔語拍著桌子,“不然你干嘛總給她拍照、給她買牛奶、給她……”
“給她剝蝦是因為她手笨,”陳嶼川打斷她,語氣自然得像在說天氣,“給她買牛奶是怕她暈車,給她拍照……”他頓了頓,看向林晚星,眼里的笑意藏不住,“是因為她上鏡?!?/p>
理由編得天衣無縫,卻讓林晚星的心跳更快了。她低頭吸著牛奶,草莓的甜混著心里的慌,像喝了杯加了氣泡的蜜。
江熠陽在旁邊拆臺:“那你上次在書店,特意讓店員找《夏日終曲》,還說‘晚星想看’,怎么解釋?”
陳嶼川挑眉:“你偷聽我們說話?”
“誰偷聽了!我耳朵尖不行嗎?”江熠陽梗著脖子,卻被蘇念禾輕輕拍了下胳膊,示意他別再說了。
車廂里忽然靜了,只有火車的“哐當”聲在響。林晚星的指尖在相冊上劃過那張礁石邊的側(cè)臉照,忽然覺得,有些話不用說透,像海螺里的鳴響,藏著就好,聽的人自然會懂。
傍晚時分,火車終于到站。熟悉的城市輪廓從窗外涌進來,沒有青島的海風,卻有家門口老槐樹的影子。江熠陽的爸媽開車來接,他抱著夏梔語的濕風箏,吵著要先送蘇念禾回家。
“我跟晚星順路,我們走回去。”陳嶼川背上兩人的背包,自然得像約定好的。
林晚星捏著玻璃罐,跟在他身后,看著他的影子被路燈拉得老長,T恤下擺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淺淺的疤痕——是上次運動會跑接力賽摔的,她當時還偷偷在醫(yī)務(wù)室門口等了半小時,想遞給他創(chuàng)可貼,卻沒敢進去。
“那個相冊,”走到老槐樹下時,陳嶼川忽然停下,“你留著吧,我還有電子版?!?/p>
“嗯。”林晚星點頭,指尖摸著相冊封面的海浪圖案,“里面的照片……我都很喜歡?!?/p>
“喜歡就好?!彼α诵?,從口袋里拿出個東西,“這個也給你。”
是枚小小的鑰匙扣,用那天她沒吹響的海螺磨成的,穿在銀色的鏈子上,螺口被打磨得光滑,還刻了個極小的“星”字。
“我爸幫我磨的,”陳嶼川的耳朵有點紅,“怕海邊撿的海螺太尖,劃到你。”
林晚星捏著海螺鑰匙扣,螺殼的涼混著他指尖的溫度,像把整個青島的夏天都攥在了手里。她想起他在礁石上教她吹海螺的樣子,想起他鏡頭里的日出,想起他說“有些畫面,要剛好有想拍的人”。
“嶼川,”她鼓起勇氣,抬頭看他,“你外婆家的桃子……吃完了嗎?”
陳嶼川愣了一下,隨即笑了,梨渦淺淺的,像藏了顆糖:“還剩很多,下次帶你去摘?”
“好啊?!绷滞硇堑穆曇粲悬c抖,卻笑得很亮。
走到她家樓下,她仰頭看了看亮著燈的窗口,媽媽一定在等她吃飯。她轉(zhuǎn)身要上樓,又被陳嶼川叫住。
“相冊最后一頁,”他說,聲音比平時低些,“有我寫的字。”
林晚星心里咯噔一下,攥著相冊的手指緊了緊。
“上去吧,”他揮揮手,“記得看。”
她“嗯”了一聲,快步跑上樓,直到樓道口才敢回頭——陳嶼川還站在老槐樹下,路燈的光落在他身上,像鍍了層溫柔的金邊。
回到家,媽媽端著糖醋排骨從廚房出來,念叨著“瘦了黑了”,林晚星心不在焉地應(yīng)著,扒了兩口飯就跑回房間。
她把背包里的東西一股腦倒出來:扇形貝殼、玻璃罐里的貝殼星星、海螺鑰匙扣,還有那本寫滿海邊記憶的相冊。
手指顫抖著翻開最后一頁,沒有照片,只有一行字,是陳嶼川的筆跡,清清爽爽的:
“海浪偷走了腳印,但偷不走看向你的時候,心里的浪?!?/p>
窗外的蟬鳴不知什么時候又響了起來,不像考前那么聒噪,倒像在唱一首溫柔的歌。林晚星把臉埋進相冊里,聞到淡淡的海水味,還有他留在紙頁上的、陽光般的氣息。
她拿起手機,點開和陳嶼川的對話框,輸入又刪掉,最后只發(fā)了個笑臉。
很快,手機震了震,是他的回復(fù):
“晚安,晚星。”
后面跟著一個小小的海浪表情。
林晚星捏著手機,看著天花板笑。她知道,這個夏天還沒結(jié)束——海螺會記得海浪的聲音,貝殼會記得陽光的溫度,而她會記得,有個少年,把海邊的星星和心里的浪,都悄悄送給了她。
樓下的老槐樹下,陳嶼川看著手機屏幕上的笑臉,摸了摸口袋里的相機,里面存著一張沒洗出來的照片:金沙灘的夕陽里,林晚星舉著海螺,頭發(fā)被風吹亂,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
他編輯了一條朋友圈,配的就是這張照片,文案只有兩個字:
“夏天?!?/p>
發(fā)送成功的瞬間,遠處傳來收廢品的鈴鐺聲,混著蟬鳴和晚風,像在為這個未完待續(xù)的夏天,輕輕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