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初被家丁粗暴地架著往外拖去。
她掙扎著回頭，淚眼朦朧地看著地上蜷縮的楚淮，嘴唇無聲地開合，似乎在說著什么。
那眼神里充滿了刻骨的悲傷、絕望的歉意和一種深深的、無法割舍的牽絆。
楚淮掙扎著抬起頭，臉上青腫，嘴角帶血，卻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她的口型，想要記住她最后的模樣。
馬車簾子被粗暴地放下，隔絕了他所有的視線。
車輪碾過積雪，發(fā)出刺耳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
破廟里只剩下楚淮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地上，渾身劇痛，卻抵不過心中那被生生撕裂般的痛楚。
風(fēng)雪夜的短暫相依，那火光下清澈而倔強的眼眸，那一聲絕望的“我跟你們走”……所有畫面在他腦海中翻騰。
他猛地一拳砸在地上，指關(guān)節(jié)瞬間破裂，鮮血染紅了冰冷的泥土。
……
自那風(fēng)雪破廟一夜后，楚淮的身影便如同那晚跳躍的篝火，在沈云初惶惑不安的心底烙下了深刻的印記。
那份清寒中的守護，那份窘迫下的風(fēng)骨，還有那句沉重的“不甘心”，讓她在深閨的壓抑中，總是不自覺地想起那個叫“楚淮”的書生。
幾日后，沈云初以去城外寺廟為母親祈福為名，在貼身丫鬟小翠的陪伴下出了府。
回城的路上，她特意讓馬車?yán)@行至城南——一個離楚淮租住的簡陋客棧較近的區(qū)域。
她說不清自己想做什么，或許只是想離那晚的溫暖記憶更近一些。
命運似乎聽見了她的心聲。
就在一條相對僻靜的街角，她掀起車簾想透透氣，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街邊一個舊書攤。
一個清瘦的身影正蹲在那里，小心翼翼地從一堆泛黃的舊書里挑揀著，神情專注而珍惜。
正是楚淮！
沈云初的心猛地一跳，幾乎要跳出胸膛。
她連忙叫停了馬車，深吸一口氣，帶著小翠走了下去。
楚淮正為找到一本品相尚可的前朝詩選而欣喜，盤算著用省下的幾文飯錢買下它。
忽然，一片陰影落在書頁上，他疑惑地抬頭，瞬間愣住了。
眼前站著的，竟是那位風(fēng)雪夜中驚惶又倔強的沈小姐！
晨光熹微中，她穿著一身素雅的衣裙，未施粉黛，卻比那晚狼狽時更添了幾分清麗脫俗。
她的眼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和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