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被那聲悶響驚得猛地抬頭,撞進他眼底翻涌的痛楚里,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澀。她張了張嘴,想說“我沒有想逃”,喉嚨卻像被堵住一般,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殿內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乾隆垂著手,指尖還殘留著捶打心口的麻意,他望著她蒼白的臉,忽然低低笑了,笑聲里滿是自嘲:“也是,你本就是自由自在的小燕子,怎會甘愿被這宮墻困住,被這荒唐的情愫纏縛?是朕強求了?!?/p>
“不是的!”小燕子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急切的顫音,“我沒有,我不是……”
她想說“我不是你的女兒”,可話到嘴邊,卻又被那份突如其來的膽怯按住。前世他對她的感情,她不是不知道??山裆煌?,她帶著兩世的記憶,清楚這條路有多難走——前有倫理綱常的刀山,后有宮廷傾軋的火海,她自己摔得粉身碎骨沒關系,怎能拖累了紫薇,拖累了那些真心待她的人?
若是說了,他信還好,若不信,那紫薇又該怎么辦?若是他震怒之下遷怒紫薇,若是這宮墻之內容不下兩個“冒牌貨”,那她就是把紫薇和幫助過她的福家都推入了火坑。
畢竟是隔了一世,他現(xiàn)在對她的愛到底有沒有深到前世那個程度,到底能不能接受她的“欺騙”,這些她都全然不知,又怎能沒有顧慮?這般看來,說與不說,竟都是兩難的境地。
乾隆見她欲言又止,只當她是在找借口,他眼底的光一點點的暗淡下去,連帶著聲音都冷了幾分:“不必解釋了。你既想走,朕……”他喉頭一頓,那“放你走”三個字像含著淬過毒的針,在舌尖滾了又滾,終究是哽在喉間,怎么也吐不出來。
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節(jié)泛白,忽然伸手將她狠狠拽進懷里,緊貼著他的胸膛。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朕不放!”他咬著牙,聲音里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死也不放!”
小燕子被他箍得生疼,鼻尖抵著他滾燙的衣襟,聞著那熟悉的龍涎香混著淡淡的汗味,眼眶忽然就熱了。這些日子的依賴、惶恐、還有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在這一刻全都涌了上來。
她抬手,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輕輕環(huán)住了他的腰,聲音帶著哭腔:“弘歷……”
這一聲軟糯的呼喚,像一劑良藥,瞬間撫平了乾隆心頭的戾氣。他緊繃的身子緩緩松弛下來,只是依舊緊緊抱著她,下巴抵在她發(fā)頂,聲音啞得不成樣子:“別離開朕,小燕子……求你?!?/p>
帝王的驕傲,在這一刻碎得徹底。 小燕子埋在他懷里,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衫,心里亂成一團麻。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任由他抱著,感受著他胸膛有力的心跳,和那份滾燙得幾乎要將她融化的執(zhí)拗。
窗外的風聲不知何時停了,殿內只有兩人交纏的呼吸,和那無聲流淌的、明知荒唐卻又無法割舍的情愫。
乾隆的心跳震得小燕子耳膜發(fā)顫,那聲帶著帝王尊嚴碎裂聲的“求你”,像一把鈍刀,反復割著小燕子的心。她埋在他衣襟里,淚水洶涌得更厲害,卻不是為自己,是為這個被困在他以為的,錯位的愛意里的男人。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猛地吸了口氣,抬手用力推了推他。乾隆猝不及防,被推的直接靠在了椅背上,眼底剛褪去的惶恐又瞬間涌上來,像個怕被丟棄的孩子。
小燕子看著他這副模樣,聲音異常堅定,帶著淚漬的沙?。骸昂霘v,你不必再如此折磨你自己了?!?/p>
乾隆一愣,伸手想再將她抱進懷里,卻被她避開。“小燕子?”
“你聽我說!”她抬起頭,淚眼朦朧里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弘歷,你好好聽著,我根本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沒有錯,你可以愛我。”
話音落地的瞬間,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乾隆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他怔怔地看著她,像是沒聽清,又像是不敢信,嘴唇翕動了半天,才擠出幾個字:“你……你說什么?”
“我說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毙⊙嘧娱]了閉眼,將所有的掙扎都壓進這一句話里,“當時,紫微帶著信物來北京尋你,是我替她進宮送信物,陰差陽錯之下…………”
小燕子將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講與乾隆聽,末了,她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指尖微微發(fā)顫,聲音雖帶著哽咽,但說出的每一個字都異常的清晰:“在身份上,我確實騙了你??蛇@份對你的心意,從里到外,沒有半分虛假。愛你的心,更是真真切切,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欺騙?!?/p>
乾隆僵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他看著小燕子,眼神從震驚到茫然,指尖抖得厲害,卻連一句質問的話都說不出來。
殿內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小燕子壓抑的抽泣聲。過了許久,才聽見乾隆的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帶著一種近乎破碎的顫抖:“……你說的,都是真的?”
他怔怔地看著她,耳中嗡嗡作響,小燕子的那句“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在他的腦海里反復沖撞,幾乎要掀翻他的神智。
時間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乾隆的視線落在小燕子含淚的眼上,落在她微微顫抖的唇上,那些被他強行壓下去的、日夜啃噬他心的念頭,那些被“父女”二字死死釘在深淵里的情愫,忽然像掙脫了枷鎖的猛獸,猛地從心底竄了出來!
不是他的女兒?
她不是他的女兒!
這個認知像一道強光,瞬間劈開了他所有的痛苦和掙扎。那些日思夜想的貪戀,那些不敢言說的悸動,那些被倫理綱常反復鞭撻的愛意……原來從一開始,就不是錯的!
他不是在對“女兒”動心思,他愛上的,只是一個叫小燕子的姑娘!
乾隆的胸膛劇烈起伏起來,一股狂喜像巖漿般從心底噴涌而出,燙得他四肢百骸都在發(fā)顫。他看著小燕子,眼前的模糊漸漸清晰,那些被“父愛”偽裝的溫柔,此刻終于露出了本來的模樣——那是他藏了太久、壓抑了太久的,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癡心。
他剛才還在想,若是再這樣下去,他要么會瘋,要么會做出毀了她也毀了自己的事??涩F(xiàn)在,小燕子親手為他掀開了那層虛假的面紗,告訴他:你沒有錯,你可以愛。
“不是……朕的女兒……”他喃喃自語,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眼底卻有光在瘋狂滋生,像暗夜里驟然亮起的星辰,“原來……原來你不是……”
狂喜順著血液流遍全身,沖得他幾乎坐不穩(wěn)。他猛地一把抓住小燕子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蹙眉,可他眼中的光芒卻亮得驚人,那是混雜著震驚、不敢置信,卻又狂喜到極致的光。
“你再說一遍!”他幾乎是低吼出聲,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快得像是要跳出來,“再說一遍,你不是朕的女兒!”
小燕子被他眼中的狂喜驚得一愣,下意識地點頭:“弘歷,我不是你的女兒……”
話音未落,乾隆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越來越大,帶著壓抑許久的釋放,帶著失而復得的癲狂,甚至有淚水從眼角滾落,可那不是悲傷,是極致的喜悅。
他猛地將小燕子拉入懷中,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開。
“太好了……太好了!”他埋在她發(fā)間,聲音哽咽卻難掩狂喜,“小燕子,朕的小燕子……原來你不是,原來朕可以……”
他不必再用“父愛”做偽裝了,不必再在每一次心動時狠狠掐自己一把,不必再對著她的笑臉卻想著“她是朕的女兒”而痛徹心扉。那些被他視作罪孽的感情,原來從根源上就不存在罪孽!
這哪里是騙局?這分明是老天給他的恩賜!是老天看他掙扎得太苦,特意為他掀開的一條生路!
乾隆收緊手臂,感受著懷里人兒的溫度,感受著她因驚訝而微僵的身體。他抬起頭,望著殿頂?shù)臋M梁,眼眶發(fā)熱,卻笑得像個得到了糖的孩子。
枷鎖碎了。
深淵消失了。
他可以愛她了。
光明正大地,毫無顧忌地,用盡一切去愛她。
“小燕子?!彼跗鹚哪槪父馆p輕擦去她的淚水,眼底是化不開的溫柔與狂喜交織的光,聲音因激動而沙啞,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聽著,從現(xiàn)在起,什么都不用怕了?!?/p>
因為他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將這份藏了太久的愛,捧到她面前了。
乾隆的指尖還在發(fā)顫,他望著小燕子泛紅的眼眶,望著她微顫的唇,方才那股沖破枷鎖的狂喜還在四肢百骸里奔涌,可此刻更多的,是按捺不住的、幾乎要將他焚毀的渴望。
他沒再多言,只是猛地俯身,一手扣住她的后頸,將她的臉拉近自己。小燕子驚呼一聲,身體下意識后仰,卻被他牢牢固定著。下一秒,他的吻便重重落了下來。
他正坐在椅上,她坐在他的腿上,這個姿勢讓他的吻帶著天然的強勢,卻又因著那份失而復得般的珍重,添了幾分不容抗拒的溫柔。
唇齒相觸的瞬間,他像是終于找到了失落已久的珍寶,吻得又急又深,將所有壓抑的瘋狂、狂喜的戰(zhàn)栗,都揉進這輾轉的糾纏里。龍涎香混著他身上的熱度,將她整個人包裹,帶著一種讓她心跳失序的侵略性。
小燕子被吻得渾身癱軟,下意識想撐住他的肩膀,指尖卻觸到他緊繃的肌肉,那觸感燙得她指尖發(fā)麻。
她想躲,卻被他扣得更緊,只能被迫仰著頭承受,呼吸漸漸亂了節(jié)奏,臉頰染上滾燙的紅。起初的錯愕褪去后,心底那些被刻意忽略的悸動也跟著翻涌,她閉了眼,睫毛上的淚珠滑落在他的臉上,被他皮膚的溫度灼得瞬間蒸發(fā)。
乾隆察覺到她的軟化,吻漸漸放緩了力道,卻依舊纏綿悱惻。他微微側頭,加深這個吻,另一只手從她后頸滑下,攬住她的腰,輕輕一帶,便將她半抱半按地圈在了懷里——她的小腹抵著他的,身體前傾,幾乎完全伏在他胸前。
這個姿勢讓兩人貼得更近,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感受到她呼吸間的輕顫。吻到情濃處,他甚至微微偏過頭,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臉頰,帶著幾分貪戀的廝磨。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小燕子的呼吸越來越急,唇瓣被吻得泛起水光,他才稍稍退開些許。額頭抵著她的,他粗重地喘息著,眼底的火焰燒得正旺,映著她泛紅的臉頰,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小燕子……”
只喚了這一聲,便又低頭吻了下去。這一次更輕,帶著小心翼翼的珍視,像是在品嘗這世上獨一無二的蜜糖,一點一點,細細描摹著她的唇形,將所有未曾說出口的愛意,都藏進這溫柔的糾纏里。
小燕子的手不知何時已經(jīng)環(huán)住了他的脖頸,身體軟軟地靠在他懷里,任由他吻著。椅上的錦墊柔軟,他懷里的溫度滾燙,這一刻,那些關于未來的惶恐、關于身份的顧慮,仿佛都被這纏綿的吻熨平了。殿內靜悄悄的,只有兩人交纏的呼吸,和彼此胸腔里,同樣劇烈的心跳。
吻漸漸平息,小燕子趴在乾隆胸口,臉頰燙得能煎雞蛋,心跳快得像要撞破肋骨。她能清晰地聽見他胸腔里同樣劇烈的搏動,和那帶著龍涎香的呼吸拂過發(fā)頂,帶來一陣酥麻的癢。
可這份短暫的沉溺沒持續(xù)多久,紫薇的身影就猛地闖進腦海。她猛地抬起頭,淚眼朦朧的眸子里瞬間涌上焦慮:“弘歷,還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p>
乾隆正低頭凝視著她泛紅的唇瓣,聞言指尖一頓,順著她的發(fā)絲輕輕摩挲:“嗯?什么事?”
“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福爾泰家的遠房親戚,”小燕子咬著唇,聲音帶著幾分艱澀,“其實就是紫薇。真正的……你的女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