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此時,所有的考試科目里只剩下語文還沒頭緒。
“同學(xué)們,今天開始我們要上晚自習(xí),對語文科目進行攻堅。我會在講臺看著,你們有問題隨時來問我?!蔽野逊酃P盒拍在講臺上,粉灰簌簌落在打了補丁的袖口。
三十五雙眼睛齊刷刷亮起來,倒數(shù)第二排的周衛(wèi)國突然舉手:“老師,我們之前的班主任說晚自習(xí)費電……”
“從我的代課工資里扣。”有額外營生的我,說話就是硬氣。
第一次校內(nèi)模擬考成績下來,班里其他三門成績大幅提升,語文雖然也有提高,卻不太明顯。
就算這樣,我?guī)У陌嗉壱矎娜齻€平行班中的倒一變成了第一名。
校長來夸我,同時提醒我,班里的語文成績還得繼續(xù)努力。
3
我照舊上午去縣城出攤,下午和晚上回來鎮(zhèn)中上課,日子過得一刻也不停歇。
這天天陰沉得厲害,我蹬著三輪車提早收攤回來,車輪碾過碎石路時驚起一片飛鳥。
拐過山坳時,我突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哭喊:“把試卷還我!”
定睛一看,三個流里流氣的青年正圍著一個一身補丁的姑娘,為首的紅背心不屑地啐了口吐沫:“地主家的狗崽子也配上學(xué)?”
“我爸爸不是地主!我們家只是開過一個小米鋪,也從來沒苛待過人!”姑娘顯然不是第一次解釋了。
最瘋狂的那幾年,各地都是有指標(biāo)的。大地主不夠,小地主來湊,小地主不夠,富裕一點的也能充數(shù)。就是可憐了那些人。
車把猛地轉(zhuǎn)向,三輪車橫在路中間。
我抄起鐵勺跳下車,鐵勺在車杠上敲得哐哐作響:“喂喂喂,你們幾個干什么?派出所離這里可不遠!”
這才看清那個姑娘是我班上的學(xué)生,徐文靜。
紅背心啐了口唾沫:“呸,嚇唬誰呢?”
“是嗎?那怎么就去說道說道?!蔽夜室馓岣咭袅?,鐵勺突然指向他身后,“最近流氓罪抓得嚴(yán),瞧見那棵歪脖子樹沒?上周吊死個搶劫犯。”
三人臉色發(fā)青地跑了,卷子散落一地。
徐文靜抖著手去撿,我過去幫忙,看清紙上的手寫內(nèi)容時嚇了一跳:“這是你自己出的語文題嗎?怎么會想到出這種閱讀理解題型?”
這個時代,城里和鄉(xiāng)下的教育資源是有壁的。
那些城里人練慣了的,高考時會考的題型,鄉(xiāng)下學(xué)生進考場前可能見都沒見過。
這樣上考場,又怎么考得過人家。
“林老師,不是我,是宋教……”徐文靜下意識要和我坦白,說到一半?yún)s突然捂住嘴。
但我已經(jīng)明白過來:“有個教授在幫你補習(xí)?但你不敢說?為什么,他是不是住在牛棚里?”
見瞞不過我,徐文靜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
據(jù)文靜所說,宋教授在牛棚過得很艱難,常年吃不飽,生病的時候也沒藥。
徐文靜偷偷給對方采過幾回草藥,投桃報李的,老教授便悄悄教給她一些東西。
“真是瞌睡來枕頭!”我喜出望外。
把題目借來研究的同時,還準(zhǔn)備前去拜訪宋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