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備會的空調(diào)嗡嗡作響，柯謹坐在長桌一端，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擊著貝多芬《月光奏鳴曲》的節(jié)奏。他今天穿了一件熨燙平整的淺藍色襯衫，袖口整齊地挽到小臂中間，露出線條分明的手腕。桌上放著他的日程本，上面用不同顏色的筆跡標注著未來三個月的演出和排練安排。
"所以，我們最后確定的壓軸表演是柯謹老師的鋼琴獨奏，曲目是李斯特的《鐘》。"音樂節(jié)藝術(shù)總監(jiān)陳明推了推眼鏡，環(huán)視會議室，"大家有什么問題嗎？"
柯謹微微點頭表示感謝，他早已為這場演出準備了兩個月，每天至少六小時的練習讓這首高難度曲目的每一個音符都刻進了他的肌肉記憶里。
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一股混合著皮革和煙草的氣息隨著來人闖入?？轮敯櫫税櫭?，抬頭看見一個穿著黑色皮衣、頭發(fā)隨意扎成馬尾的高挑男子大步走了進來。
"抱歉，我的排練拖了點時間。"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被煙酒浸泡過，卻莫名有種吸引人的質(zhì)感。
"祁野，你終于來了。"陳明臉上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我們正在討論音樂節(jié)最后一天的安排。"
祁野——那個在地下音樂圈頗有名氣的搖滾歌手？柯謹在音樂雜志上見過這個名字，據(jù)說他的現(xiàn)場表演總能引發(fā)觀眾近乎瘋狂的回應(yīng)?？轮敳蛔杂X地挺直了背脊，他不喜歡不可預測的事物，而眼前這個男人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不可控"的氣息。
"關(guān)于壓軸表演，我們有個新想法。"陳明看了看兩人，語氣突然變得謹慎，"音樂節(jié)組委會希望今年能有一些突破性的合作，所以...我們想邀請柯謹老師和祁野先生共同創(chuàng)作并表演一首融合古典與搖滾的新作品。"
會議室里瞬間安靜下來?？轮敻械揭还蔁釟庥可夏橆a，他放下手中的鋼筆，聲音比平時高了一度："陳總監(jiān)，您是在開玩笑嗎？我的曲目已經(jīng)準備就緒，而且——"他瞥了一眼正懶散靠在椅背上的祁野，"我不認為我們的音樂風格有任何融合的可能性。"
祁野突然笑了，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哇哦，典型的學院派反應(yīng)。"他轉(zhuǎn)向陳明，"我也沒興趣跟一個把音樂關(guān)在籠子里的人合作。"
柯謹?shù)氖种甘站o了："音樂不是野蠻的噪音，它有規(guī)則、有結(jié)構(gòu)、有幾百年來大師們積累的智慧。不是隨便吼幾嗓子加上失真的吉他就叫藝術(shù)。"
"規(guī)則？"祁野向前傾身，手臂上的紋身隨著肌肉的牽動而起伏，"音樂從誕生那天起就是為了打破界限。你以為貝多芬遵守規(guī)則嗎？莫扎特？他們都是在打破前人的框架才成為大師的！"
"你竟敢把自己和那些大師相提并論？"柯謹感到太陽穴突突直跳。
"夠了！"陳明拍桌而起，"這是組委會的決定。你們有兩周時間準備，第一次排練定在后天下午兩點，柯謹老師的練習室。"他合上文件夾，"散會。"
柯謹沉默地收拾自己的東西，他能感覺到祁野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但他拒絕與對方對視。直到會議室只剩下他們兩人。
"聽著，"祁野突然開口，聲音比剛才柔和了些，"我也不喜歡這個安排，但既然必須做，我們至少可以專業(yè)一點。"
柯謹終于抬起頭，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出乎意料的是，那里面沒有嘲諷，只有一種奇怪的探究神情。"我每天下午兩點到六點有空。"他簡短地說。
"我晚上狀態(tài)更好，但可以調(diào)整。"祁野聳聳肩，"后天見，'大師'。"他轉(zhuǎn)身離開，皮衣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