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傷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比之前更甚，疼得他差點栽倒。他能感覺到那股灰黑色的怨念正在啃噬猴毛本源，像有無數(shù)只蟲子在經(jīng)脈里爬。
“別動?！?/p>
就在這時，哪吒突然上前一步，沒等靈明反應過來，就抓起他受傷的手，將火尖槍的槍尖貼在了傷口上。
“你干什么？！”靈明驚怒交加，想抽回手，卻被哪吒死死按住。
“閉嘴。”哪吒的聲音有些發(fā)緊，臉色比靈明還白，“神火能燒蝕影，也能……燒你的本源。忍不下去就喊，別死撐著?！?/p>
槍尖的火焰順著傷口往里鉆，瞬間燃起劇痛。靈明感覺像有團火在手臂里炸開，既要燒盡怨念，又要對抗猴毛本源的反抗，兩種力量在他的血肉里撕扯，疼得他眼前發(fā)黑，冷汗浸透了連帽衫。他死死攥著哪吒的胳膊，指甲掐進對方皮肉里，留下幾道血痕，卻見哪吒硬是沒吭一聲。
“忍……忍得住……”靈明咬著牙說。
哪吒沒吭聲，只是死死抓著他的手，另一只手不斷往槍尖注入神力，眉心的朱砂記亮得像要滴出血來。楊戩站在一旁，天眼半開，時刻注意著靈明體內(nèi)的動靜，一旦神火失控，他就能立刻出手阻止。
阿月蹲在旁邊，緊張地攥著竹簡，忽然發(fā)現(xiàn)竹簡又開始發(fā)燙，表面的紋路亮了起來，一道微光順著她的指尖流出，纏上靈明的手臂——那道微光像層保護膜，既沒妨礙神火，又減輕了猴毛本源的排斥，讓兩種力量撕扯的力道緩和了些。
“有用！”阿月驚喜地說，“竹簡在幫忙！”
靈明已經(jīng)疼得說不出話，只能感覺到那道微光像阿月的聲音，溫和，卻帶著韌性，一點點撫平體內(nèi)的躁動。不知過了多久，當槍尖的火焰終于熄滅時，他手臂上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疤痕，灰黑色的怨念也消失了。
哪吒松開手，踉蹌著后退了兩步，臉色蒼白如紙，火尖槍差點掉在地上：“搞定……”
靈明看著自己手臂上的疤痕，又看了看哪吒顫抖的手——剛才為了穩(wěn)住槍尖，他的掌心也被火焰灼傷了，起了一層燎泡。
“你……”靈明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哪吒打斷。
“看什么看？”哪吒別過臉，語氣硬邦邦的，“我只是不想你死在這兒，沒人跟我打架?！彼低低`明那邊瞥了一眼，見對方?jīng)]再追問，耳根悄悄紅了。
楊戩走過來，遞給哪吒一瓶療傷的丹藥，淡淡道：“嘴硬心軟，跟你爹一個樣?！?/p>
哪吒的臉瞬間漲紅：“誰跟那老東西一樣！”
阿月捂著嘴偷笑，眼睛彎成了月牙。靈明看著哪吒別扭的側(cè)臉，又看了看遠處云霧繚繞的昆侖主峰，心里那片白茫茫的霧，似乎又散了些。
他忽然覺得，這趟昆侖墟之行，或許不只是為了找答案。
“休息一下再走。”靈明對哪吒說，聲音不自覺地放軟了些，“你的手也得處理?！?/p>
哪吒沒反駁，默默地坐下，開始往燙傷的手上涂藥膏，只是耳根紅得更厲害了。
雪還在下，落在亭臺的飛檐上，簌簌作響。靈明靠在一根柱子上，看著阿月小心翼翼地擦拭竹簡，看著哪吒笨拙地處理傷口，看著楊戩望著云海出神，忽然覺得，這畫面竟有種奇異的安寧。
后頸的胎記又開始微微發(fā)燙，這次不是因為疼痛或憤怒，而是一種溫暖的、踏實的感覺，像找到了歸屬的港灣。
“喂，雜毛?！蹦倪竿蝗婚_口，“到了核心區(qū)，遇到危險，別指望我再救你?！?/p>
靈明笑了，金瞳在雪光里亮得耀眼：“誰要你救？說不定是我救你?！?/p>
“放屁！”
“試試就知道?！?/p>
楊戩無奈地搖了搖頭，眼底卻閃過一絲笑意。阿月看著斗嘴的兩人，偷偷把竹簡往靈明那邊挪了挪，仿佛這樣，就能讓那道溫暖的微光，護著他們走得更遠些。
昆侖墟的風還在吹，銅鈴輕響，像在為這場剛剛開始的旅程，奏響序曲。
穿過忘憂關(guān)后，雪勢漸停，昆侖墟的核心區(qū)在云海中顯露真容。不再是亭臺樓閣，而是連綿的玉石宮殿，殿頂覆著千年不化的冰晶，折射出五彩霞光，可霞光深處卻藏著若有若無的灰霧——蝕影的氣息比外圍濃重了十倍。
“不對勁?！睏顟焱蝗煌２剑煅墼陬~間閃爍，“封神榜殘片的神力在減弱，好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p>
哪吒火尖槍一頓，槍尖指向?qū)m殿群中央的最高建筑：“去那兒看看。那是封神臺，殘片應該就在上面?！?/p>
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通往封神臺的白玉橋上爬滿了暗影藤蔓，這些藤蔓泛著灰光，觸碰到玉石的地方，竟在緩慢腐蝕，留下蜂窩狀的孔洞。橋上躺著幾具散仙的尸體，軀體干癟，顯然是被蝕影吸干了神力。
“蝕影已經(jīng)滲透到核心了?！卑⒃挛孀∽欤曇舭l(fā)顫，“爺爺?shù)墓P記說，昆侖墟的防御是三界最強的……”
“再強的防御，也擋不住內(nèi)部腐爛?！睏顟斓穆曇衾湎聛恚鈨扇械冻銮?，“小心腳下，這些藤蔓會纏人?！?/p>
話音剛落，哪吒已經(jīng)踩著火輪沖了上去?；鸺鈽寵M掃，烈焰瞬間燒毀了大片藤蔓，可那些灰燼落地后，竟又重新凝聚成新的藤蔓，速度比之前更快。
“該死，打不死？”哪吒皺眉，神火消耗得極快，紅衣的光澤又淡了些。
靈明看著藤蔓再生的軌跡，忽然發(fā)現(xiàn)它們的根部都連著橋欄下的一道裂隙——那裂隙比之前見過的任何一道都細，卻像根針，不斷往昆侖墟里注射蝕影的力量。
“得先堵上裂隙！”他喊道，同時沖向裂隙的位置。藤蔓立刻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紛紛轉(zhuǎn)向他，纏上他的腳踝。
“放開！”
靈明體內(nèi)的猴毛本源躁動起來，銀發(fā)散開，金瞳發(fā)亮。他想學著哪吒用蠻力掙脫，卻發(fā)現(xiàn)藤蔓越纏越緊，灰光順著皮膚往體內(nèi)鉆，像有無數(shù)小蟲在啃噬骨頭。
“蠢貨，用我的火！”哪吒的聲音帶著急怒，他想沖過來幫忙，卻被另一波藤蔓纏住，“集中精神想‘熱’！”
靈明一愣，下意識照做。他想象著哪吒火尖槍的溫度，想象著那股灼熱中帶著倔強的力量。奇妙的事情發(fā)生了——他的體溫驟然升高，皮膚泛起淡淡的紅光，纏在腳踝上的藤蔓瞬間被燙得冒煙，紛紛縮回。
“有用！”阿月驚喜地喊道。
哪吒也愣住了，隨即罵道：“愣著干什么？快堵裂隙！”
靈明沖到裂隙邊，看著里面翻滾的灰霧，忽然想起在寫字樓時的場景。他深吸一口氣，同時調(diào)動兩種感覺——猴毛的堅韌，神火的灼熱。這一次，兩種力量沒有排斥，反而像溪流匯入江河，在他掌心凝成一團金紅色的光球。
“去！”
光球砸進裂隙的瞬間，爆發(fā)出刺眼的光芒。藤蔓的再生速度明顯變慢，灰霧也被光球逼退了幾分?？闪严短?，光球的力量不足以徹底堵住它。
“不夠！”靈明咬著牙，感覺體內(nèi)的力量在快速流失，“哪吒，再來！”
哪吒沒有猶豫。他猛地掙脫藤蔓，將火尖槍擲向靈明：“接??！”
靈明接住槍桿的瞬間，神火與猴毛本源徹底融合。他仿佛聽到一聲龍吟，金紅色的光芒順著槍桿蔓延，槍尖的火苗暴漲，化作一條火龍，咆哮著鉆進裂隙。
“轟——”
裂隙劇烈收縮，藤蔓瞬間枯萎，灰霧被火龍灼燒殆盡。橋面上的腐蝕痕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露出玉石原本的瑩白。
靈明拄著火尖槍喘粗氣，手心被槍桿燙得通紅，卻感覺不到疼。哪吒走過來，臉上沒什么表情，卻伸手接過槍時，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手心：“還行，沒笨死。”
靈明的心跳漏了一拍，剛想說什么，卻見楊戩指著封神臺的方向，臉色凝重：“別放松，真正的麻煩來了?！?/p>
眾人抬頭，只見封神臺頂端的云層破開一個大洞，無數(shù)暗影從洞里墜落，像場黑色的雨。而在暗影的中心，站著個模糊的身影，通體由灰霧構(gòu)成，只有一雙眼睛是純粹的黑，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蝕影之主？”阿月的聲音發(fā)顫。
“不是本體，是分身。”楊戩握緊三尖兩刃刀，“但足以毀掉封神榜殘片了?！?/p>
靈明看著那道身影，忽然覺得后頸的胎記在發(fā)燙，腦海里閃過一句模糊的話：“萬物有靈，相克相生……”
他看向哪吒，又看向自己的手心，金瞳里閃過一絲明悟：“哪吒，再來一次。”
哪吒挑眉：“你還能動？”
“試試就知道?！膘`明笑了，銀發(fā)散在風里，“這次換我教你個新玩法。”
火龍再次咆哮時，金紅色的光芒里多了幾分屬于頑石的堅硬。這一次，它沒有直接攻擊蝕影分身，而是在半空中炸開，化作無數(shù)細小的火星，像場金色的雨，落在那些墜落的暗影上——每一粒火星都帶著猴毛的韌性，粘在暗影上就不脫落，直到將它們徹底燒盡。
蝕影分身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嘶吼，身影在金光中扭曲、淡化，最終消散在風里。
封神臺頂端的云層重新合攏，陽光透過云層灑下來，照在三人一猴（靈明內(nèi)心默認）身上，暖洋洋的。
“剛才那招叫什么？”阿月跑過來，眼睛亮晶晶的。
靈明看向哪吒，后者別過臉，卻輕輕哼了一聲：“湊合叫‘石火雨’吧。”
靈明笑了，金瞳在陽光下亮得像融化的金子。他忽然覺得，或許“天命人”這三個字，也沒那么難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