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許恒瞪圓了雙眼,“領上證了?”
本來以為只是走個程序,兩人碰頭認識下,行就繼續(xù)來往,不行就算了。
可萬萬沒想到,楊廠長這一出手,直接是全套服務。不但人到了,連證都整上了。
楊廠長笑著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小許主任,這事兒確實來得突然了一點,不過也是你同意過的,拿好吧,你倆的證在這兒?!?/p>
他接過來一張薄紙。
下意識看了幾眼——
“許恒,男,24歲;李秀枝,女,18歲。經(jīng)雙方自愿決定結為夫妻,審核符合國家婚姻條例,特發(fā)此證?!?/p>
“頒發(fā)時間:1959年5月22日?!?/p>
印章通紅,刺眼得很。
這一瞬間,許恒心里五味雜陳,不知該如何表達。
他只記得自己剛才確實點了點頭說“可以”。
可萬萬沒想到幾個小時之后,他就真的成了人家有家室的人。
楊廠長又補充了一句:“對了小許,還有個事情你也得提前有個準備?!?/p>
聽到這話,許恒心頭一緊。該不是女孩有什么問題?
“這姑娘是從四川逃荒過來的,我們家看她跟人實在可憐就留著照應幾天,可也不能長期留我們那兒,你還沒成家,正好配對一下?!?/p>
“她人已經(jīng)在家里等著了,待會兒我就帶你回去?!?/p>
“你這婚假我也本該多給你放幾天,可是你剛上任這個職位也不容易,食堂這邊還有一大堆事要你親自協(xié)調(diào)?!?/p>
“你明早先把任務處理完,然后請三天假,也沒問題吧。”
說完,不等許恒開口,他就火急火燎地轉身走開了。
這人也真是,丟下手就走?
許恒站在原地,腦袋瞬間有點蒙。
自己啥也沒干呢,居然忽然多出了一個媳婦兒!
“你是許恒嗎?”
他低著頭在楊廠長的辦公室門前呆了好半天,這時忽然聽到一個清亮的姑娘聲音問他。
他點點頭,抬頭一看。
只見面前站著一位姑娘,穿著的那件上衣打著層層疊疊的補丁,已經(jīng)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但衣服雖然舊,洗得很干凈。
那姑娘長得很標致,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里帶著屬于四川女孩的靈動。
“我叫李秀枝,是,是我的媳婦……”雖然李秀枝性格爽朗直率,但這話出口,她臉上還是不自覺泛起了紅。
這是天上掉餡餅了嗎!
許恒一直以來都沒對女人有什么特別興趣。
因為他身邊的不少女人一個個都是自私任性得厲害。
唯一的例外是婁小娥,不過她的樣貌確實有點難以欣賞。
可面前這個叫李秀枝的姑娘,簡直就像是他幻想中夢寐以求的理想女孩!
他半信半疑:“李秀枝,你說你真是我的老婆?”
他也就在之前隨口說過一個“要”字,沒想到真的得到了一個長得這樣好看又懂事的姑娘做媳婦。
李秀枝點頭回應:“對呀,我們都領證了!我是你媳婦,你是我的丈夫?!?/p>
她說話干凈爽利,就是地道的四川妹子脾氣!
“沒錯,你就是我老婆!走,咱回咱的家!”
是,既然證都領了,還顧慮什么?
又不是在開沒名分的那種黑店!
許恒最開始有點吃驚,但轉念一想,這好事來得突然卻實在,他也就高高興興認了這門親事。
可接下來,李秀枝猶豫著開了口:“那……還有個人……”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瞟了許恒一眼,臉上發(fā)窘,心里嘀咕著許恒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
“還有人?”許恒一怔。這是娶一個還送一個的意思?
“我還有一個妹妹,叫秀琴,我們一起逃出來的,家中只剩下我們姐妹倆了。你能不能別趕她走?”李秀枝語帶哀求。
“那哪能呢!你都跟我姓許了,你妹妹當然也就是我妹妹!她在哪兒?快讓我瞧瞧?!?/p>
對許恒來說,不過就是多雙筷子而已。
而且剛完成一項日常任務——拿了五斤各種常見蔬菜和水果,幾種常見肉每樣也是五斤,還有十斤面條和二十斤面粉。
這些資源足夠支撐一家子吃住舒舒服服,再加上一個任務以后還能接著領取,他一點都不犯愁。
吃喝不愁、娶了漂亮的媳婦,順便再帶個小姨子算啥。
就算再來上幾個親戚也無妨,他照樣能安排得井井有條。
許恒頭一回看見李秀琴的時候,心里一下就軟了。
這姑娘才十四,就站在他面前,身子瘦得像根小草,一副拘束的樣子,讓人不忍心看。
可個頭卻出人意料地高,估計快有一米六五了。
在這個連飯都難吃飽、營養(yǎng)談不上的年頭,這個年齡能長得這么高,實在是不多見。
看那架勢,以后肯定是個大美女,模樣不會比姐姐差太多,但看那體格太虛弱,好像風一大都能刮跑。
李秀枝急壞了,就怕許恒對秀琴有什么意見趕她走,急忙保證,“許恒,我妹妹可勤快了,洗碗掃地都不耽誤,只要你不讓她餓著肚子,她就能活下去。”
她一邊說著,見許恒直直看著李秀琴卻不表態(tài),心想是不是覺得秀琴長太高飯量大犯難。可哪想得到,許恒是看到她那么單薄,心里感嘆,這幾年大家的日子多不好過。
這世上不知道還有多少個像秀枝、秀琴這樣的可憐人,卻沒有她們運氣那么好,碰到自己這種愿意伸手的人。
他是有點能力,卻不能救得了所有人。
于是他說:“回去吧。秀枝記住,我許恒有口飯吃,就不會讓你跟秀琴挨餓?!?/p>
他這句簡簡單單的話,卻讓秀枝眼眶立馬紅了,一邊擦眼淚,一邊拉著妹妹。
“秀琴!還站著干嘛?快叫聲姐夫!”
秀琴可不像她姐姐這么直爽,害羞得很,臉紅著低頭輕輕地叫了句:“姐夫”,幾乎都沒敢抬眼,聲音小到連許恒都要湊近才聽清,喊完又把頭藏進衣領里了。
這小姑娘害羞的模樣,反倒讓人越發(fā)心疼。
許恒便帶著她們姐妹兩個朝宿舍走回去,在廠門口迎面就看見許大茂站在那里來回晃,像是等人似的。
許恒開口問:“大茂,你在這兒等誰呢?”
許大茂確實是在這兒等人。他等的是婁小娥,從中午一直等到這會兒,連個人影都沒見著,心里早已經(jīng)急得不行。
結果抬頭一看,原來是住在同一個后院的許恒在跟他說話,再一看他身邊,還領著兩個姑娘,一個高挑,一個嬌小。
衣服穿得破破爛爛,打了補丁,但兩個人都漂亮得很,長得一個比一個好看。
李秀枝站那兒,許大茂一眼就愣住了。他長這么大,還沒見過長得這么好看、這么水靈的姑娘!
許恒笑著介紹:“這是我媳婦?!?/p>
原以為廠里給自己分的對象,年紀大長得丑,這下真是歪打正著,娶回來一位大美人兒,還有個可愛的小姨子,簡直是賺大發(fā)了。
許大茂聽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嘴巴都合不上,怎么也想不明白,許恒居然能娶到這樣的老婆!
回頭看看自己,人家婁家早就說了讓婁小娥到紅星軋鋼廠來見一面,現(xiàn)在都快下班了,人卻連個影兒都沒見到!越想越來氣,覺得是被婁家人涮了,火氣蹭蹭往上冒。
許恒才不管他想些啥呢。人家和李秀枝早就拿到了結婚證,今晚就能拜堂成親了,有了紅本本在手,自然底氣十足。
許大茂眼巴巴看著許恒一手牽著媳婦、一手拉著小姨子走遠了,氣得一拍大腿,從院里跑出來,騎上自行車就沖往婁家找說法。
許恒帶著秀枝和秀琴一路回到南鑼鼓巷的四合院里。
院子前頭還和往常一樣,閻富貴在那專心致志地澆花,一動不動像釘在地上似的。
閻富貴這個人明白,工人們一下班回院兒來,總會從廠里捎帶點吃的,一把菜、幾條黃瓜,有時還能見著點肉。
一見誰帶了青菜,他就裝作嘮嗑,邊說邊順兩片葉子;要是看見肉,他會伸手翻來覆去看一圈,順道把手上沾滿油。
回到自家灶臺前再沖個手,把這些沾了油星子的水往菜里一倒,再放點鹽,湊合一碗湯就成了。
閻富貴正說著話,猛地看見許恒進門了,倒也沒太在意。
原來的許恒,啥也不帶回家里,連根蔥都沒見著他拿過,閻富貴自然也沒法占什么便宜。之前他還跟許恒說過幾次讓他幫帶些吃的回來,每次都遭了拒絕,他打心里不待見這號“不識趣”的人。
但這次他還未說完呢,忽然發(fā)現(xiàn),哎喲,后頭跟著的居然有兩個漂亮姑娘。
一個高高挑挑,一個乖巧玲瓏,都是瘦瘦的姑娘,臉蛋那叫一個好看。
這一幕可是讓閻富貴看得眼都直了。
他這幾十年都沒見著這么俊俏的姑娘!
許恒介紹道:“閻老師,這是我媳婦?!?/p>
又轉過頭對秀枝說:“這是紅星小學的閻老師,在咱們院子也算最有學問的?!?/p>
李秀枝聽了,心里特別高興。許恒把她一個外人介紹給大家認識,這份誠意讓她打心眼里認了這家人。
“閻老師好,我就是許恒的女人?!毙阒πχ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