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吃飯就一邊去行不行，別擋住我們吃飯！”
許大茂有點訕訕的，但他還是嘀咕著決定換地方吃飯，“這么點素的誰能吃得下去，我去二食堂瞧瞧去。”
“快點走吧你！我們吃不起肉，得省著點兒。您許大茂放電影的肚腸當(dāng)然得天天有肉嘍。”人群里有人故意起哄。
“老許，給我來一份素菜就好?！本o跟著，窗口前又遞上來一個飯盒。
沒過一會兒，許恒這邊的打飯隊伍已經(jīng)排得老長。他打菜從來不含糊，一勺一大團，飯菜量很足。
“嗯，還真有一股肉味?！痹S大茂一走，后面的工人立刻來了興致，遞上自己的飯盒。
交了一毛飯錢——買兩份素菜，再加上兩塊白饅頭，各兩分錢一份。
許恒也不廢話，拿長柄勺狠狠挖了一勺土豆燉菜，滿滿地扣在飯盒上。旁邊馬華則遞進去兩個饅頭。
“這菜太好吃了，莫不是也加肉了吧？”那人接過飯，一邊笑著說。
他遞給馬華一毛錢，但馬華居然還找給他一分錢。
負責(zé)打飯的其他師傅都以為是許恒哪里算錯了價格。
“這是我自己做的一鍋純粹素菜，味道一樣好！”許恒滿臉自信地回應(yīng)著。
隊伍越來越長，后排的工人都急得很，六個打飯窗口都熱氣騰騰，菜香撲面而來。
“哎呀！這菜不會偷偷開小灶了吧？這么香！”
飯打到手的工人忍不住當(dāng)場吃起來，一邊吃一邊贊不絕口。吃了一半有人竟然舍不得吃了，飯盒蓋一蓋準(zhǔn)備帶回家給老婆孩子一起嘗一口這好味道。
同一時間，紅星軋鋼廠廠長辦公室中。
“小馬，去一食堂幫我打一盒飯來?！睏顝S長隨意地交代了一下。
“廠長，我跟何大廚說一下，單獨為您炒兩個拿手菜吧！”馬秘書連忙回話。
“不必了，今天的飯就吃大家都吃的那類吧，也算了解了解伙食情況?！睏顝S長擺了擺手說道。
楊廠長剛從車間回來，一路上聽得最多的，就是工人們牢騷滿腹地抱怨一食堂的飯菜太難吃，分量還小，有時候又咸又沒熟。
“好，我來辦?！瘪R秘書一聽，馬上接過楊廠長的飯盒，轉(zhuǎn)身就往一食堂跑。
不多時，他就提著飯菜氣喘吁吁地回來了，直接進了楊廠長的辦公室。
楊廠長揭開蓋子前心里已經(jīng)有準(zhǔn)備，這頓飯估計又不怎么好咽。
可他剛聞了一下，眉頭就皺了起來，跟馬秘書說道：“小馬，讓你打大鍋菜的，這哪像是大伙吃的？這都快趕得上小灶了。”
馬秘書苦笑一下：“廠長，我真的就是在一食堂打的。您是不知道，今天食堂啥葷菜都沒有了，整個一食堂就做了這一道素的?！?/p>
楊廠長氣得直拍桌子：“太過分了！之前我開會說了多少次，每一餐至少要有兩個素菜、一個葷菜，工人們辛苦干活，得吃得飽一點?！?/p>
這個年頭，大家都靠一口飯撐著呢，飯菜不好，下午哪有力氣干活。
平常雖然菜味道差了點，可是油水夠，吃完耐餓。這回只有一道素菜，根本不像話。
馬秘書繼續(xù)說道：“我去吃飯的時候聽說，今天一食堂所有的食材都被一個人給收走了，只剩下一些土豆和白菜，所以許恒只能拿這點材料做了一道菜?！?/p>
楊廠長聽了更是不悅：“真是荒唐！你說那個做飯的師傅是不是存心搗亂？”嘴里說著，但他還是情不自禁地聞了聞飯菜香。
他夾起一塊土豆，放進嘴里慢慢嚼。
這菜燉得真是下功夫，軟糯適口，配上白菜，味道香得很，忍不住連吃好幾口，感覺竟然比平常的小灶菜還要香！
“您要不要再讓廚房給炒兩樣菜？”馬秘書看他吃得起勁，忍不住問。
看著楊廠長一會兒抿嘴咀嚼，一會兒瞇起眼睛，馬秘書本來還以為他心情不太好。
但其實，楊廠長是被這菜吸引住了：“今天大鍋菜是誰做的？小馬，這道菜不是小灶的吧？”
“說是許恒做的。”馬秘書剛才也專門問過幾個工友，他們都這么說。
“噢，是他？”楊廠長點頭，“這樣，你下午上班就通知許恒，叫他過來我辦公室一趟。”
食堂里廚藝突出的就兩個人，一個是傻柱，另一個就是許恒。楊廠長原本打算讓兩人比個高下，各做三道菜來看看。
結(jié)果說好的評比日到了，許恒卻始終不見蹤影。
之后，楊廠長讓馬秘書打聽了一下，發(fā)現(xiàn)其實許恒在工人之間很有人緣，挺受大家歡迎的。
其實在之前楊廠長就有過打算，是考慮要讓許恒來做食堂的頭廚。
偏偏比試這一天，人居然沒出現(xiàn)。
再一打聽，原來易中海特意去找過楊廠長，說許恒這事不行那也靠不住。
易中海是紅星軋鋼廠出了名的八級技工，工作認(rèn)真踏實，為人實在，說話也很正。楊廠長對他一直都很信任。
現(xiàn)在許恒沒露面，而易中海在一旁不斷挑刺兒，說他各種不好的話，楊廠長權(quán)衡一番，最后就決定臨時換人，讓傻柱替補上大廚的位置。
不過這幾天楊廠長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許恒性格一向沉穩(wěn)，跟廠里很多人關(guān)系都挺融洽，怎么可能說不來比試就不來了？一點解釋都沒有，太不合常理了。
這事一直在楊廠心頭盤旋不去，他一直想著找個機會，親自問問許恒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恰好是個合適的時間點。
秦淮如故意來得比較遲，她一點都不擔(dān)心食堂的飯會被搶完，因為傻柱每次都替她偷偷多留一些。
不光留了，還全是油水足、味道好的菜，價錢卻按素菜來算，跟打工人一樣標(biāo)準(zhǔn)。
其實，這就是傻柱私自拿廠里的食材在巴結(jié)她。
手里提著飯盒，站在窗口前打量了一下，六個飯口前面已經(jīng)沒剩幾個人了。
奇怪的是，她沒看見傻柱。
“許恒，給我打一份素菜?！?/p>
“素菜沒了，只剩點湯了。要是真想要的話，得收兩分錢?！?/p>
聲音很平淡。
六口大鋁鍋里的飯菜基本被清光了，只剩下許恒那個窗口還有點湯湯水水，加上幾片煮得爛乎的白菜，土豆早就成了糊爛狀。
“你腦子是不是壞了？就剩點湯你還收兩分？不行，我找傻柱去。”她幾乎是喊出來的，巴不得讓傻柱聽得到。
可巧的是，傻柱這時正在后廚炒小灶飯，鍋鏟“嘩啦嘩啦”響個不停，外頭的動靜一點沒聽見。
“你自己決定哈，不想要我就撤鍋了。”說完許恒朝馬華招呼一聲，讓他直接抬走菜鍋。
干脆利索，一句話不帶多講的。
這一下把秦淮如弄得既生氣，又不服氣。
這傻柱偏偏中午不在窗口，要是不吃點東西吧，下午干活沒勁；要是一點都不吃，下午時間一長又撐不住。
雖說她上班也懶散慣了，但真要是干著活肚子餓著，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要不就算了吧！今天也沒得挑了?！彼ба?，“那就給我打這兩分錢的湯吧，再來兩個白饅頭。”
一邊吃飯，她心里已經(jīng)開始打著小算盤：今晚等下班后見到傻柱，一定把早上許恒對她愛搭不理的事，加上剛才這頓湯加價收兩分的事情，一股腦地告訴他。
畢竟傻柱是食堂的頭廚，而且聽易中海說，過段時間可能還當(dāng)上第一食堂的負責(zé)人呢！
“許恒，你今天多收我兩分？哼！我遲早要讓你十倍奉還！”
她邊吃邊狠狠咬了口白饅頭，有點噎到了，便拿起飯盒喝了一口菜湯。
剛一口，就愣住，眉頭慢慢舒展了。
“今兒這湯加什么好東西了？怎么這么鮮，比我昨天跟傻柱一起喝的那個肉湯還香味濃?！?/p>
她又夾起一片菜放進嘴里，綿軟香嫩、味道極好，竟完全不是平常那種沒滋味的大鍋菜。
這道菜居然意外地好吃！
此刻，許恒正和幫他干活的幾位師傅徒弟一起吃飯，邊吃邊聊，氣氛輕松。
這時，馬秘書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許師傅，下班后記得去廠長那兒，您可別忘了?！?/p>
“放心吧，放心吧?！痹S恒笑著應(yīng)道，隨手?jǐn)[了擺手，沒把這當(dāng)回事。
吃飯的工夫，馬華還專門泡了熱茶端過去，又拿來一塊涼席鋪在旁邊，讓許恒吃完能休息一下。
馬華這體貼勁兒，簡直是把許恒當(dāng)成親師父一樣伺候。和那個不懂眼力價的傻柱比起來，可強多了。
許恒也挺樂于享受這份師徒之情，想著午睡醒來，教馬華炒一鍋正宗地道的大鍋菜。
從他進廠沒多久開始，一有機會就把自己掌勺大鍋的經(jīng)驗一點不藏地傳給了馬華。
別看那種炒上百斤菜的大鍋看起來費勁，操作起來也不簡單，其實最關(guān)鍵的只有一點——肯出力氣。
不是所有師傅炒不好大鍋菜是因為廚藝不好，而是他們不愿意花力氣，嫌累。
一鍋幾百斤重的菜炒起來根本不容易翻動，一般人炒不了幾下就腰酸背疼。
不就這個原因才得拿鐵鍬上灶嘛？完全是拼體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