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殿的紅線，突然變得格外難系。
少司緣對著眼前糾纏的紅線嘆氣，指尖剛要將它們分開，腦海里卻突然閃過大司命冷漠的臉——他說“凡間的玩意兒，成何體統(tǒng)”時的眼神，像冰錐一樣扎在她心上。
她把紅線往案上一扔，突然沒了力氣。
這些日子，她不是沒感覺到他的變化。他會在她遇險時動禁術(shù)，會偷偷藏起她給的野山楂，甚至?xí)谒床灰姷牡胤剑瑸槟侵晖牟荻伸`力。可他轉(zhuǎn)身就會用更冷的態(tài)度推開她，像在刻意提醒她：別多想。
“或許，真的是我想多了。”她喃喃自語，指尖劃過案上那個被撕碎又粘好的木牌，“他是大司命，我是少司緣，本來就該各司其職?！?/p>
從那天起，少司緣開始刻意躲著他。
他去藏書閣，她就繞去姻緣樹；他在殿內(nèi)整理星軌，她就借著巡查云夢澤的由頭出去；偶爾在回廊撞見，她也會立刻低下頭，裝作沒看見，匆匆走過。
第一夜，大司命在姻緣殿外站了半個時辰，只等到她抱著紅線從側(cè)門溜進(jìn)去的背影。
第二夜，他依舊在那里等，卻看見她和掌管云氣的小神說說笑笑，從他面前經(jīng)過時，眼神都沒往他這邊偏一下。
第三夜，月色格外清冷。他站在石階上，看著她和幾個仙童討論新織的姻緣線，笑得眉眼彎彎。那笑容，是他許久未見的明媚，卻不是為他。
風(fēng)吹過，披風(fēng)掃過石階，帶起一片落葉。
大司命轉(zhuǎn)身離開，腳步比平時快了些。他以為自己會生氣，會覺得她不懂事，可心里涌起的，卻是密密麻麻的失落。
原來看著她對別人笑，比被她纏著問“你是不是祈”，更讓他難受。
少司緣其實一直在偷偷看他?？粗D(zhuǎn)身離去的背影，她的心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她其實想問，那晚星軌儀震顫時，他是不是又獨自承受了什么；想問他手腕上的咒痕，是不是還在疼。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怕聽到更傷人的答案，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線，會被他一句話擊潰。
回到姻緣殿，她從箱底翻出那個荷包，輕輕放在心口?！熬瓦@樣吧，”她對自己說，“保持距離，對誰都好。”
可夜深人靜時，她總會想起小時候。他也是這樣，鬧別扭了就轉(zhuǎn)身跑開，卻會在轉(zhuǎn)角處偷偷回頭看她，只要她喊一聲“祈”，他就會立刻跑回來，紅著臉說“干嘛”。
只是這一次，她沒再喊，他也沒再回頭。
司命殿與姻緣殿之間的回廊，明明只有數(shù)十步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