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污泥糊了一臉，帶著河底腐爛水草的腥氣直往鼻孔里鉆。明月趴在淺坑里，心臟在嗓子眼狂跳，震得腦仁嗡嗡作響。幾道雪亮的手電光柱像毒蛇的芯子，在她頭頂的荒草叢上掃來掃去，晃得她眼睛發(fā)花。
追兵的皮靴踩著濕泥的“吧唧”聲，惡犬興奮的狂吠，還有粗嘎的叫罵，就在幾步開外炸響！
“操！腳印沒了！”
“媽的！肯定躲起來了！搜！”
“草里！給老子仔細搜！”
一道光柱猛地掃過明月藏身的淺坑邊緣！刺眼的白光幾乎擦著她的頭皮過去！荒草被照亮，她甚至能看清草葉上沾著的污泥和自己的冷汗珠子！她死死屏住呼吸，把臉更深地埋進冰冷的泥水里，一只手死死捂住身邊靜姝的口鼻，生怕她昏迷中發(fā)出一絲聲響。
靜姝毫無知覺，身體冰冷，只有微弱的氣息拂在明月手心，燙得嚇人。
光柱在淺坑附近徘徊了幾秒，最終移開，朝著腐朽渡口的方向追去。腳步聲和狗吠聲漸漸遠了。
直到徹底聽不見動靜，明月才敢大口喘氣，冰冷的空氣嗆得她劇烈咳嗽起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她掙扎著抬起頭，臉上頭發(fā)上全是黑泥。第一時間看向不遠處那個被遺棄在污泥里的油布包。
小桃紅那張要命的地圖，一半浸在污黑的河水里，一半沾滿泥漿，像塊被踩爛的破抹布，靜靜地躺在追兵剛踩過的腳印旁。
拿？追兵隨時可能折返！不拿？后面怎么找路？！
明月只猶豫了一瞬。靜姝的命更重要！她咬著牙，沒去管那地圖，手腳并用從泥坑里爬出來，撲到靜姝身邊。
“靜姝…靜姝醒醒…”她拍著靜姝冰涼的臉頰，聲音抖得不成樣。靜姝毫無反應，臉色白得發(fā)青，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像尊冰冷的瓷偶。那條傷腿的包扎處，暗紅的血漬在污泥里暈開更大的一片，散發(fā)著淡淡的、令人心悸的腥氣。
不能再等了！必須馬上過河！
明月抬頭望向污水河對岸。在慘淡的星光下，那片黑黢黢的建筑群沉默地矗立著，巡按使舊邸的輪廓模糊不清，像遙不可及的海市蜃樓。冰冷的河水泛著黑沉沉的油光，緩慢地流淌，河面上漂浮著爛菜葉、破木片、還有看不清形狀的垃圾，散發(fā)出窒息的惡臭。
怎么過去？游？靜姝這樣子，一下水就得沉底！船？這鬼地方哪來的船？！
地圖！明月猛地想起地圖上標注的“廢渡口”和旁邊那個小小的圓圈——“狗洞”！
對！狗洞！地圖上說狗洞通污水河！說不定就在渡口附近，能直接鉆到河對岸去！這是唯一的生路！
明月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架起靜姝的一條胳膊，用盡吃奶的力氣把她從泥坑里拖出來。靜姝的身體沉得像塊浸水的木頭，那條傷腿在地上拖著，在污泥里犁出一道深深的、帶著血色的溝痕。
“撐住…找到洞…就能過去了…”明月喘著粗氣，像是說給靜姝聽，更像是給自己打氣。她拖著靜姝，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下游那片坍塌腐朽的木樁渡口挪去。
腳下是濕滑的河灘淤泥，又黏又軟，每一步都陷進去半只腳。冰冷的河水時不時漫上來，浸透了她破爛的鞋子和褲腳，刺骨的寒?？諝饫锬枪衫癄€的惡臭越來越濃。
終于挪到了渡口。幾根粗大的、早已腐朽發(fā)黑的木樁歪歪斜斜地戳在污泥里，上面纏滿了滑膩的水草和藤壺。渡口后面是半堵塌了頂的破磚墻，墻上爬滿了枯死的藤蔓。
明月喘著粗氣，把靜姝小心地靠在還算干燥的斷墻根下。她顧不上歇口氣，立刻撲到那堵破墻邊，雙手瘋狂地扒拉著墻根下堆積的垃圾、碎石和滑膩的苔蘚。眼睛急切地搜尋著地圖上標注的“狗洞”！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她的手指被碎石劃破，指甲縫里塞滿了污泥和腐草，也感覺不到疼。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找到洞！鉆過去！
扒開一堆散發(fā)著魚腥味的破漁網，墻根下終于露出了一個黑黢黢的洞口！大小跟醉紅樓氣窗那個差不多！
找到了！
巨大的狂喜瞬間沖上明月的心頭！她激動得差點喊出聲！她趕緊俯下身，用手去清理洞口邊緣的碎石和污泥。洞口里面黑漆漆的，一股濃烈的、帶著鐵銹和水腥的陰冷氣息撲面而來。
有戲！明月的心咚咚直跳。她迫不及待地探頭往里看，想確認洞口的走向。
然而——
洞里并非她想象的、通向自由的通道。
一張冰冷、堅硬、帶著粗大網格的鐵絲網！像一張猙獰的巨口獠牙，死死地封堵住了整個洞口！鐵絲銹跡斑斑，網格只有拳頭大小，在慘淡的星光下泛著冰冷絕望的光！
明月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變成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她不死心，伸手去推，去拽！冰冷的鐵銹沾了滿手，鐵絲網紋絲不動！網格太小，連只貓都鉆不過去！
“不…不可能…”明月的聲音抖得不成調，帶著哭腔。她發(fā)瘋似的用手去掰那些銹死的鐵絲，指甲在粗糙的鐵銹上刮得生疼，只摳下來一些暗紅色的碎屑。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
狗洞…被封死了！唯一的生路…斷了！
巨大的打擊讓明月眼前陣陣發(fā)黑，她癱坐在冰冷的泥地上，背靠著腐朽的木樁，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冰冷的絕望比河風更刺骨，從骨頭縫里滲進去。
靜姝…靜姝怎么辦？對岸就在眼前，卻像隔著天塹！難道真要死在這臭水河邊？
遠處，追兵的叫罵聲和狗吠似乎又隱約響了起來，像是催命的鼓點！明月一個激靈，猛地從絕望中驚醒！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撐著木樁站起來，像只困獸一樣在狹小的渡口區(qū)域焦躁地轉圈。目光掃過腐朽的木樁，掃過塌了頂的破墻，掃過泛著油光的污濁河面…最后，落在了木樁下方、緊貼著河水的墻根處。
那里，渾濁的河水沖刷著磚墻的根部，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水流相對平緩的回水灣。水面上漂浮著厚厚的垃圾和泡沫。就在那堆垃圾下面，緊貼著水面，墻根似乎有一個…凹陷？
明月的心猛地一跳！她不顧冰冷刺骨的河水，深一腳淺一腳地蹚過去，靠近那個回水灣。她忍著令人作嘔的惡臭，伸手撥開漂浮的爛菜葉和破布條。
渾濁的水下，墻根處赫然露出了一個半圓形的、黑漆漆的洞口！洞口不大，直徑也就一尺多點，大半淹沒在水里，只露出水面上一小截弧形的黑洞。洞口邊緣的磚石濕漉漉的，長滿了滑膩的青苔。一股更濃烈的、帶著鐵銹和淤泥腐敗的陰冷氣息從洞口里涌出來。
暗渠！是排污水的地下暗渠入口！
明月的心瞬間活了過來！地圖上好像提過“暗渠”兩個字！雖然沒標注具體位置，但眼前這個，很可能就是通到河對岸的！
希望重新燃起，但看著那黑洞洞的、淹沒在水下的入口，明月的心又沉了下去。洞口太小，大半泡在水里，里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水流雖然平緩，但誰知道有多深？里面有什么？靜姝還昏迷著，怎么帶她過去？
她下意識地彎腰，想把頭探進水里看看暗渠里面的情況。就在她俯身的瞬間，腳尖踢到了水下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當啷…”
一個空癟癟、銹跡斑斑的金屬罐子被她踢得滾了出來，在淺水里打著轉。罐子表面印著幾個模糊的、褪了色的日文字符，旁邊還有個奇怪的、像幾顆小圓球組成的圖案。
明月皺了皺眉，沒在意?，F(xiàn)在哪顧得上一個破罐子！她深吸一口氣，憋住，猛地將頭扎進冰冷刺骨、惡臭熏天的河水里！
眼睛瞬間被污水刺痛！她強忍著睜開一條縫。渾濁的水里幾乎什么都看不清，只有模糊的、晃動的光影。暗渠入口像一個張開的黑洞，里面似乎有微弱的水流涌動。洞口里面似乎比外面寬敞一些？她看不真切，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吸力從黑洞里傳來，冰冷刺骨。
她憋不住氣了，猛地抬起頭，大口喘著粗氣，污水順著頭發(fā)臉頰往下淌，嗆得她直咳嗽。
不行！里面情況不明！太危險了！可…這是唯一的活路了！
明月抹了把臉上的污水，眼神變得異常堅定。她看向靠在墻根下昏迷不醒的靜姝，又看了看那個黑洞洞的暗渠入口。沒有選擇了！
她蹚著水回到靜姝身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靜姝背了起來。靜姝的身體冰冷僵硬，死沉死沉的，壓得明月膝蓋一軟，差點跪倒在泥水里。她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穩(wěn)住，一步一步，朝著那個吞噬光線的暗渠入口挪去。
冰冷的河水漫過腳踝，漫過小腿…刺骨的寒意讓她牙齒打顫。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終于挪到了洞口邊。渾濁的河水已經沒過了她的大腿根。暗渠入口像一個怪獸的喉嚨，散發(fā)著陰冷絕望的氣息。
明月把靜姝往上顛了顛，讓她趴得更穩(wěn)些。她看著那黑洞洞的入口，深吸了一口氣，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低聲說了一句：“靜姝…抱緊了…” 然后，不再猶豫，彎腰，低頭，背著靜姝，朝著那冰冷的、未知的黑暗，一頭扎了進去！
冰冷！粘稠！窒息！
這是明月沖進暗渠入口的第一感覺。
渾濁腥臭的污水瞬間淹沒了頭頂！巨大的水壓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耳朵里灌滿了沉悶的水流聲。眼睛根本睜不開，劇烈的刺痛感傳來。惡臭的污水嗆進鼻腔和喉嚨，火辣辣的疼！
她背著靜姝，身體被水流裹挾著，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往下滑！
洞口狹窄，水流帶著強大的吸力，拉扯著她們往里卷！后背撞在濕滑堅硬的石壁上，疼得她差點背過氣去！靜姝的身體在她背上猛地一沉，差點脫手滑下去！
明月驚恐地意識到，這暗渠入口里面根本不是直的！而是帶著一個陡峭的向下斜坡！水流正把她們往深處拖拽！
“唔…咕嚕?！?她死死閉著嘴，拼命蹬腿，想穩(wěn)住身形，可腳下根本踩不到實地！全是滑膩的淤泥！背著靜姝，她像塊沉重的石頭，直直往下墜！
不行！這樣下去兩個人都得淹死在這臭水溝里！
明月在極度的恐懼和窒息中爆發(fā)出驚人的狠勁！她一只手死死反扣住背上靜姝的腰，另一只手像瘋了一樣在冰冷滑膩的石壁上胡亂抓撓！指甲瞬間翻裂，指尖傳來鉆心的劇痛！但她根本顧不上！她需要抓住什么！任何東西！
手指在濕漉漉、長滿苔蘚的石壁上徒勞地劃過，除了冰冷的石壁和滑膩的苔蘚，什么也抓不?。∩眢w還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往下沉！污濁的水涌進口鼻，死亡的窒息感扼住了喉嚨！
就在她幾乎要絕望放棄的瞬間——
她的手指猛地勾住了一樣東西！不是石頭！是冰冷的、帶著棱角的、堅硬的金屬！像是…嵌在石壁縫隙里的一截粗鐵絲？或者生銹的鐵環(huán)？
管不了那么多了！明月像抓住救命稻草，五指死死摳住那冰冷的金屬棱角！指甲瞬間被堅硬的鐵銹割破，鮮血涌出，混在冰冷的污水里！巨大的下墜力幾乎把她的手臂扯斷！肩膀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呃??！” 劇痛讓她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嘶吼，灌進一大口污水！但她死也不松手！雙腳在滑膩的淤泥里拼命蹬踹，尋找著支撐點！
終于，她的腳尖在斜下方觸到了一塊稍微凸起的石頭！她立刻死死踩??！用盡全身的力氣穩(wěn)住身體，對抗著水流的拖拽！
暫時穩(wěn)住了！但靜姝的身體在她背上往下滑！她反扣在靜姝腰上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痙攣，快要抓不住了！
怎么辦？怎么把靜姝固定?。?！
電光火石間！明月猛地想起了那塊撕成兩半的染血素帕！她自己的那半塊，一直貼身藏著！
她一只手死命摳著那截冰冷的救命鐵絲，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探進自己濕透的衣襟里，摸索著。指尖觸到那半塊濕漉漉、帶著體溫的破布！
她一把扯了出來！憑著感覺，摸索著將布條繞過靜姝的腰，又纏過自己胸前，然后在自己胸前死死地打了個死結！
染血的破布被污水浸透，變得異常堅韌。它像一根浸血的繩索，將兩人緊緊捆綁在一起！
做完這一切，明月幾乎虛脫。冰冷的污水浸泡著，窒息感越來越強，肺部火辣辣地疼。她知道不能停在這里！必須往前走！
她一只手死死摳著那截冰冷的鐵絲借力，另一只手在滑膩的石壁上摸索著支撐點。雙腳在淤泥里艱難地挪動。每一步都無比沉重，水流像無數只手在拉扯她。
背上，靜姝的頭無力地垂在她頸側，冰冷的臉頰貼著她的皮膚，微弱的氣息拂過，帶著一絲異樣的滾燙。她還在發(fā)燒！
黑暗，冰冷，惡臭，窒息…還有背上沉甸甸的生命。明月像一頭負傷的野獸，在污濁的死亡之河里，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動。
暗渠里是絕對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只有水流緩慢涌動的聲音在耳邊回響，單調而壓抑?？諝饫飶浡鴿庵氐蔫F銹、淤泥腐敗和某種…難以形容的化學藥劑的混合氣味，熏得人頭昏腦漲。
明月背著靜姝，在齊腰深的冰冷污水里艱難跋涉。腳下是厚厚的、滑膩的淤泥，每一步都深陷其中，拔出來都異常費力。水底還散落著各種堅硬的垃圾，碎磚、破瓦、生銹的鐵皮，好幾次都差點把她絆倒。每一次踉蹌，都牽扯著肩膀撕裂般的劇痛（摳鐵絲時拉傷的），和胸前被血帕勒緊的窒息感。
背上靜姝的重量越來越沉，像一座冰冷的大山。她只能弓著腰，用盡全身力氣對抗著水流和淤泥的阻力。冰冷的污水浸泡著傷口，火辣辣的疼。肺里像塞滿了濕棉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腥臭味和灼痛感。意識因為缺氧和寒冷而有些模糊。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遠。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只有無邊的黑暗、冰冷的污水和沉重的絕望如影隨形。
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雙腿像灌了鉛一樣再也抬不起來的時候——
前方無盡的黑暗深處，似乎出現(xiàn)了一點點極其微弱的、朦朧的光暈？
是錯覺嗎？明月用力眨了眨被污水刺痛的眼睛，努力往前看。
不是錯覺！那光暈雖然極其微弱，像螢火蟲的屁股，但在絕對的黑暗里，卻顯得格外清晰！而且…那光暈似乎還在微微晃動？
出口？！是出口的光？！
一股巨大的、近乎虛脫的狂喜瞬間沖垮了所有的疲憊和痛苦！明月像是被打了一針強心劑，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嘶啞的嗚咽，也不知是哭還是笑。她猛地挺直了幾乎要折斷的腰背，用盡最后殘存的力氣，朝著那點微弱的希望之光，奮力跋涉過去！
腳下的淤泥似乎沒那么粘腳了，水流也仿佛變緩了。她背著靜姝，深一腳淺一腳，幾乎是連滾爬地往前沖！眼睛死死盯著那點越來越清晰的光暈！
光暈越來越大，越來越亮！隱約能看到是一個不規(guī)則的、向上的缺口輪廓！有風！帶著泥土和草木氣息的冷風，正從那個缺口處灌進來！吹散了暗渠里令人窒息的惡臭！
是出口！真的是出口！
明月沖到近前。那是一個坍塌形成的豁口，上方被倒塌的磚石和泥土堵著，只留下一個歪歪扭扭、僅容一人彎腰通過的縫隙。光，正是從縫隙外透進來的！雖然微弱，卻是生的光亮！
“靜姝…我們…出來了…”明月的聲音嘶啞哽咽，帶著劫后余生的巨大慶幸和無法言喻的酸楚。她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
她小心翼翼地解開了胸前勒得死緊的血帕結。染血的破布早已被污水泡得發(fā)白發(fā)硬。她把靜姝從背上小心地放下來，讓她靠在一塊相對干燥的磚石上。靜姝依舊昏迷，氣息微弱。
出口就在眼前！明月顧不上歇息，她得先爬上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況！
她手腳并用地爬上那堆坍塌的磚石泥土堆。泥土濕滑，磚石松動，好幾次差點滑下去。她咬著牙，一點點往上蹭。終于，她的頭探出了那個歪斜的縫隙！
一股帶著草木清冷氣息的空氣猛地灌入肺腑！雖然依舊寒冷，卻無比清新！明月貪婪地大口呼吸著，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外面是一片荒涼破敗的景象。慘淡的星光下，隱約可見殘破的墓碑東倒西歪，枯樹在夜風中如同鬼爪般伸展。亂葬崗！她們竟然從暗渠鉆到了亂葬崗！
雖然陰森，但總算離開了那污濁的死亡水道！最重要的是，沒有追兵！
明月心頭狂喜，正要縮回頭去把靜姝拉上來——
眼角余光無意間掃過身下坍塌的磚石堆。就在她剛才爬過的地方，一塊松動的青磚被她的動作帶得歪斜了。青磚下面，似乎壓著一點在星光下閃著微弱金屬光澤的東西？
她下意識地伸手，撥開那塊青磚。
下面露出的東西，讓她的呼吸瞬間停滯！
是半截金子！簪尾的形狀！斷口處還帶著新碴！上面沾滿了污泥和暗紅的鐵銹，但明月一眼就認出來了——是靜姝在醉紅樓窗欞上撬斷的那半截金簪尖！
它怎么會在這里？！被水沖過來的？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