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寧站在不遠(yuǎn)處,目光一沉,看清了與牛隊長爭吵的三人。
為首的是個五十來歲、嘴角天生有些歪斜的男人,想必就是牛小風(fēng)口中提過的柳家村村長——柳歪嘴。
身后跟著兩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正一臉不忿地瞪著牛隊長,手里還攥著砍柴的斧頭。
“牛老蔫,你別給臉不要臉!
不就是砍了幾根爛木頭,至于扣著我的人不放嗎?”柳歪嘴斜著眼,一臉鄙視地看著牛隊長。
牛隊長氣得握緊拳頭,指著那兩個年輕人:“柳歪嘴!
咱們兩個村早就劃清了界限,過界砍柴就是不行!
這是規(guī)矩!
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這兩個不懂規(guī)矩的小子!”
柳家村一個叫柳飛的年輕人大聲反駁:“誰說我們過界了?
那山頭又沒刻你牛家村的名字!”
“放屁!”牛家村的民兵隊長牛大壯怒斥道,“那條小河就是界,你們明明在河這邊砍的,還敢狡辯!”
柳歪嘴切了一聲,嘲諷地笑了一聲:“哎呦,牛老蔫,你們牛家村窮得都快揭不開鍋了,還在乎這幾根破柴火?
有這閑工夫,不如多去開兩畝荒地,免得年年餓肚子。”
“我們村的事,用不著你柳歪嘴操心!”牛隊長被戳到痛處,臉色更加難看,他上前一步,那股子常年勞作和當(dāng)過兵的氣勢迸發(fā)出來,嚇得柳飛和柳憨子瞬間躲了一下,不敢再多言。
就在這時,牛隊長的余光瞥見了提著東西走近的陸寧。
眼睛一亮,仿佛瞬間找到了主心骨,腰桿挺得筆直。
牛隊長轉(zhuǎn)過身,指著陸寧的方向,對著柳歪嘴嘿嘿一笑:“柳歪嘴,你別得意得太早。
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那是誰?”
柳歪嘴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緩步走來的陸寧。
上上下下打量著這個穿著干凈整潔的年輕人,狐疑地瞇起眼睛。
牛隊長見狀,信心大增,朗聲宣布:“告訴你們,這位就是新來的知青陸寧同志!
有陸寧同志在,我們牛家村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你們柳家村遠(yuǎn)遠(yuǎn)甩在后頭!”
柳歪嘴一聽“陸寧”這個名字,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
秦家村的事,他自然有所耳聞。
柳歪嘴冷笑一聲:“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那個被秦家村趕出來的知青。
牛老蔫,你還真把他當(dāng)成寶了?”
牛隊長雙手抱胸:“那也比你請不來強!”
“一個被金錢腐化了的年輕人,早就江郎才盡了。
秦家村的人都說了,他也就是起了個帶頭作用,真正的技術(shù)活,都是人家村民自己琢磨出來的?!?/p>
柳歪嘴繼續(xù)挑釁,試圖動搖牛隊長的信心。
牛隊長卻不為所動,反而嘲諷地看著柳歪嘴:“你這話也就騙騙三歲小孩。
要是陸寧真沒本事,周圍十里八鄉(xiāng)的村長為什么搶著要?
我告訴你,前兩天好幾個村長都來請陸寧,人家都沒答應(yīng),偏偏就看上了我們牛家村!”
牛隊長眉毛一挑:“這說明什么?
說明陸寧同志有眼光,知道我們牛家村有前途!
跟著我們干,比去哪個村都強!”
“你……”柳歪嘴一時語塞。
確實聽說過其他村子爭搶陸寧的事,心里本就有幾分懷疑。
現(xiàn)在被牛隊長這么一說,他更加不確定秦家村傳出來的消息是真是假了。
柳歪嘴不甘示弱,強裝鎮(zhèn)定地哼了一聲:“行,牛老蔫,你有種!
你等著,我們柳家村也去公社申請知青,到時候咱們兩個村,真刀真槍地比一比,看看到底誰能笑到最后!”
牛隊長回敬了一個極其輕蔑的賤笑,那表情仿佛在說“就憑你?”
柳歪嘴被氣得臉皮一抽,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惡狠狠地瞪了牛隊長和陸寧一眼,不耐煩地?fù)]手:“我們走!”
說完,柳歪嘴帶著柳飛和柳憨子,灰溜溜地離開了。
走在回村的路上,柳飛還在不服氣地嘀咕。
“村長,那個牛老蔫也太囂張了!
不就是來了個知青嗎?
有什么了不起的?!?/p>
柳憨子也跟著附和:“就是!
秦家村的人都說了,那個叫陸寧的,就是照著書本念,帶著大家干活而已,真本事都是村民自己的?!?/p>
“住口!”
柳歪嘴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表情驟然嚴(yán)肅。
“你們兩個蠢貨!
秦家村那些人的話也能信?
他們那是為了多分點錢,故意貶低陸寧!
你們動動腦子想一想,要是真那么簡單,他們?yōu)槭裁床蛔约涸匍_個廠子,非要把陸寧趕走?”
柳飛和柳憨子被罵得一愣,面面相覷。
柳歪嘴恨鐵不成鋼地繼續(xù)說道:“我告訴你們,這個陸寧,絕對有真本事!
你們以后誰要是再敢輕視他,別怪我不客氣!”
柳歪嘴的眼神閃爍,心里已經(jīng)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比這兩個年輕人想得更深。
牛老蔫的底氣太足了,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
這說明陸寧肯定給了他巨大的信心。
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涌上柳歪嘴的心頭。
柳歪嘴沉聲道:“不行,我們得趕緊回村!
必須馬上想辦法應(yīng)對,絕不能讓牛家村翻過身來!”
柳歪嘴心生忌憚,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囂張氣焰,帶著兩個被訓(xùn)得垂頭喪氣的年輕人,匆匆忙忙地向柳家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