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潰爛的左手下意識地抬起,想要揮開那要命的東西,卻又因為妖紋的灼燒而無力地垂下。
就在這時!“噠、噠、噠……”清晰的腳步聲,不急不緩,從甬道幽暗的盡頭傳來。每一步,
都像踩在繃緊的鼓面上。我和青蘅的身體同時僵住。
一個穿著灰色道袍、面容稚嫩卻眼神冰冷的小道童,如同鬼魅般,
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火把搖曳的光影邊緣。他的目光,如同最精準(zhǔn)的探針,
先是在我因劇痛而扭曲、抽搐的“甲字三號”臉上停留了一瞬(那臉上刻意模仿的淚痣位置,
正滲出暗紅的血珠)。然后,極其自然地滑落到青蘅手中握著的那截青玉劍鞘上,眼神深處,
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了然和狂熱。最后,他的視線定格在我臉上,微微躬身,聲音平板無波,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大人,閣主有請。”閣主!這兩個字像冰錐,
瞬間刺穿了我所有的痛苦和混亂!天機(jī)閣的閣主!這龐大鎮(zhèn)妖機(jī)器的真正掌控者!
他為什么要見我?是發(fā)現(xiàn)了我的偽裝?還是……為了青蘅?為了她手里的劍鞘?
青蘅的身體猛地一顫!在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她那只握著劍鞘的手突然松開,
任由那截青玉物件掉落在潮濕的石地上,發(fā)出“啪嗒”一聲輕響。而她那只冰冷的手,
卻如同受驚的鳥兒,猛地向前一探,死死抓住了我那只還算完好的右手手腕!她的掌心,
在這一刻,竟然燙得驚人!仿佛握著一塊燒紅的炭!“別去祭壇……!
”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恐懼??斩吹难鄹C死死“盯”著我,
像是要穿透這張?zhí)摷俚拿嫫?,看進(jìn)我的靈魂深處!“祭壇”兩個字,如同驚雷在我腦海炸響!
然而——她的話音還未落下!轟——?。?!整條狹窄、幽暗的甬道,
毫無征兆地被一種強(qiáng)烈到令人窒息的青色光芒徹底吞沒!那光芒并非來自墻壁的火把,
而是憑空而生,帶著古老、威嚴(yán)、不容抗拒的磅礴氣息!仿佛沉睡的洪荒巨獸睜開了眼睛!
這光……這光直接穿透了我的皮囊,灼燒著我的妖骨!我悶哼一聲,
感覺體內(nèi)的妖力如同滾油般沸騰、暴走!我下意識地看向青蘅。只見她猛地仰起了頭!
身體在強(qiáng)光中劇烈地顫抖!那張沾滿泥污、茫然無助的小臉上,
那雙原本空洞、毫無神采的眼窩深處——此刻,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
彌漫、生長出無數(shù)細(xì)密的、如同蛛網(wǎng)般的……青金色脈絡(luò)!它們像是有生命的活物,
在瘋狂地蔓延、交織、重組!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從她靈魂的最深處,
被這強(qiáng)橫的青光強(qiáng)行喚醒、灌注、重塑!冰冷堅硬的石階盤旋向上,
每一步都像踏在燒紅的烙鐵上。小道童提著那盞光線慘綠、只能照亮腳下方寸之地的燈籠,
沉默地在前面引路。那幽幽的綠光,映在兩側(cè)粗糙冰冷的石壁上,扭曲出鬼魅般的影子。
青蘅被我半扶半拽著,她手腕上的銀鈴隨著踉蹌的步伐,偶爾發(fā)出細(xì)碎、驚惶的“叮鈴”聲,
在這死寂的通道里,顯得格外刺耳。她的身體抖得厲害,像是寒風(fēng)中最后一片枯葉。
那只緊緊抓住我手腕的小手,掌心依舊滾燙,汗水浸濕了我的袖口。
更讓我心驚的是她那雙眼睛——空洞的眼窩深處,那些瘋狂蔓延的青金色脈絡(luò)越來越密集,
越來越亮,像是有熔化的金液在里面流淌、燃燒!
她空洞的“視線”茫然地對著前方無盡的黑暗,嘴唇無聲地翕動著,
似乎在和某個看不見的存在激烈對抗?!皠e去……別去……” 細(xì)微的、破碎的音節(jié),
幾乎是從她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瀕死般的絕望。
小道童的腳步停在一扇巨大的、雕刻著猙獰獸首和復(fù)雜符文的青銅門前。他沒有回頭,
只是伸出蒼白的手指,在冰冷的獸首眉心處按了一下。
“軋——軋——軋——”沉重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響起,青銅巨門緩緩向內(nèi)開啟。
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濃烈血腥、陳年香灰、還有某種金屬被燒紅后特有的焦灼氣息的熱浪,
如同實(shí)質(zhì)般撲面而來,幾乎讓人窒息!門后,是一個巨大得令人頭暈?zāi)垦5膱A形祭壇空間。
九根需數(shù)人合抱的蟠龍石柱,如同支撐天穹的巨神手指,聳立在祭壇邊緣,
上面纏繞著粗大沉重的玄鐵鎖鏈。祭壇中央,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青銅鼎,
鼎下燃燒著幽藍(lán)色的、毫無溫度的火焰。鼎內(nèi)青煙滾滾,升騰而上,在穹頂匯聚、盤旋,
形成一個巨大而詭異的青色漩渦。祭壇周圍,影影綽綽站著數(shù)十人。清一色的玄黑道袍,
袖口繡著代表不同等級的金銀絲線。他們?nèi)缤嗨苣镜?,無聲無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只有冰冷的眼神,齊刷刷地聚焦在剛剛踏入祭壇的我們身上。不,更準(zhǔn)確地說,
是聚焦在我身邊的青蘅身上!那眼神里,有審視,有貪婪,有狂熱,
唯獨(dú)沒有一絲一毫屬于人的溫度。而站在青銅鼎正前方高臺上的那個人——他身材并不高大,
穿著一襲樸素得近乎寒酸的灰色布袍,頭發(fā)用一根木簪隨意挽起。然而,當(dāng)他轉(zhuǎn)過身,
目光掃過來的瞬間,整個祭壇空間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那是一種無形的、令人靈魂都為之凍結(jié)的威壓!天機(jī)閣主!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但那雙眼睛,那雙仿佛能洞穿世間一切虛妄的眼睛,
只是在我臉上(那張因為恐懼和妖力沖擊而不斷抽搐的“甲字三號”假臉)停留了不到半息。
便如同移開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牢牢地、帶著一種近乎朝圣般的狂熱,
鎖定了我身邊瑟瑟發(fā)抖的青蘅!“時辰已到。” 閣主的聲音不高,甚至有些平淡,
卻奇異地壓過了鼎內(nèi)火焰燃燒的呼呼聲,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祭壇上空,
鉆進(jìn)每個人的耳朵里,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莊嚴(yán)?!罢埵ノ餁w位!”話音落下的剎那!
“哐當(dāng)!哐當(dāng)!哐當(dāng)!”祭壇邊緣那九根蟠龍石柱上纏繞的粗大玄鐵鎖鏈,
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的巨蟒,猛地繃直、彈起!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從四面八方,
如同閃電般向著祭壇中央的青蘅激射而來!“不——!” 我目眥欲裂,
幾乎是本能地就要撲過去!但太遲了!那些冰冷的鎖鏈,仿佛長了眼睛,
精準(zhǔn)無比地避開了我。帶著萬鈞之力,狠狠纏繞在青蘅纖細(xì)的四肢和腰身上!
猛地將她從地上提起,如同獻(xiàn)祭的羔羊,懸空拖拽向祭壇中央那巨大的青銅鼎!“啊——!
” 青蘅發(fā)出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身體被鎖鏈勒得幾乎變形!
她懷里的紫檀木琵琶脫手飛出,“啪”地一聲摔在冰冷的石地上,斷弦發(fā)出最后的悲鳴。
“青蘅!” 我嘶吼著,不顧一切地向前沖去!什么偽裝!什么潛伏!去他媽的!
我要撕碎這一切!“放肆!” 一聲冷喝如同驚雷在我耳邊炸響!
一股無形的巨力狠狠撞在我的胸口!我如同被狂奔的巨象迎面撞上,
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倒飛出去。后背重重砸在冰冷的石壁上,喉頭一甜,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眼前陣陣發(fā)黑。高臺之上,天機(jī)閣主一步踏出,身形如同鬼魅,
瞬間出現(xiàn)在被鎖鏈懸吊在青銅鼎上方的青蘅面前。
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古樸的、沒有任何裝飾的黑色匕首。那匕首的刃口,
在幽藍(lán)火焰的映照下,閃爍著不祥的寒光。他沒有任何猶豫。左手探出,
如同鐵鉗般死死扣住青蘅纖細(xì)的手腕!右手握著那柄黑色匕首,
快如閃電地在她蒼白的手腕上——狠狠一劃!嗤——!暗紅色的、帶著奇異金色光點(diǎn)的血,
如同斷了線的珠串,從青蘅的手腕傷口處噴涌而出!詭異的是,那些血珠并未落下,
而是違背常理地懸浮在半空中,在幽藍(lán)火焰和青銅鼎升騰的青煙映照下,
迅速匯聚、拉伸、變形!一柄劍的輪廓!
一柄完全由青蘅體內(nèi)流淌出的、混雜著金色光點(diǎn)的血液凝聚而成的、巨大而虛幻的劍形!
它懸浮在青銅鼎的上方,劍尖直指穹頂那巨大的青色漩渦,
散發(fā)出越來越強(qiáng)橫、越來越古老、越來越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恐怖威壓!
“三百年了……” 天機(jī)閣主仰頭望著那柄正在成型的血劍,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
第一次浮現(xiàn)出無法抑制的、扭曲的狂喜!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顫,
在死寂的祭壇中如同魔音灌耳:“劍靈大人!三百年沉眠,今日終得蘇醒!此乃天佑我閣,
滌蕩妖氛,重定乾坤之時!”他猛地低頭,那雙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眼睛,如同最精準(zhǔn)的毒箭,
瞬間穿透了空間的距離,死死釘在了剛剛掙扎著從墻角爬起的我身上!那目光里,
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如同看著待宰牲畜般的貪婪和殘忍!“而您重臨世間,
” 他嘴角咧開一個近乎猙獰的笑容,聲音陡然拔高,
如同宣告神諭般響徹整個祭壇:“便以此無面妖孽的——心頭熱血,為您開鋒?。?!
”“開鋒——!”“開鋒——!”“開鋒——!”祭壇周圍,那數(shù)十名如同泥塑的黑袍修士,
此刻如同被點(diǎn)燃的干柴,爆發(fā)出整齊劃一、震耳欲聾的狂熱嘶吼!
無數(shù)道冰冷、貪婪、飽含殺意的目光,如同實(shí)質(zhì)的刀鋒,瞬間將我徹底鎖定!
冰冷的殺氣如同無形的潮水,將我淹沒,幾乎凍結(jié)了我的血液!
無面妖孽……心頭熱血……開鋒……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jìn)我的太陽穴!
三百年來積壓的憤怒、絕望、痛苦,如同沉睡的火山,
在這一刻被這句最惡毒的宣判徹底點(diǎn)燃!那不再是屬于“云昭”的情緒,
那是蟄伏在我血脈最深處、被詛咒扭曲了三百年的、屬于“無面妖”的滔天兇戾!
“嗬……嗬嗬……” 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完全不受控制。
左臂——那只早已潰爛不堪、被妖紋徹底覆蓋的手臂,此刻如同被澆上了滾油!轟——!??!
狂暴的、漆黑的、帶著濃烈血腥和死亡氣息的妖氣,如同決堤的洪流,再也無法抑制,
從我身體的每一個毛孔、每一個潰爛的傷口中瘋狂噴涌而出!
瞬間在我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圈不斷翻滾、咆哮的黑色風(fēng)暴!“嗤啦——!嗤啦——!
”那張死死貼合在我臉上、屬于“甲字三號”的假臉皮,在這狂暴妖氣的沖擊下,
發(fā)出布帛被徹底撕裂的刺耳聲響!它被硬生生地從我的骨頭上剝離、撕裂、絞碎!
化作無數(shù)焦黑的碎片,被黑色的妖風(fēng)卷入空中!“呃啊啊啊——?。。?/p>
”非人的咆哮從我喉嚨深處炸開!伴隨著假面的徹底崩碎,
三百年來被我吞噬、禁錮在體內(nèi)的……三百張不同的面孔,如同掙脫地獄的惡鬼,
在我潰爛、扭曲、不斷膨脹變形的體表瘋狂地翻滾、哀嚎、掙扎!一張張臉!男人的,
女人的,老人的,孩童的,修士的,平民的……或驚恐,或怨毒,或絕望,
或麻木……它們擠壓著,撕咬著,試圖沖破我身體的束縛!
我的頭顱、脖頸、肩膀、胸膛、手臂……每一寸皮膚都在劇烈地蠕動、變形!
仿佛有三百個靈魂在我這具腐朽的皮囊里瘋狂地爭奪主宰!
我的身體在妖氣的沖擊下不斷拔高、膨脹,肌肉虬結(jié)扭曲,皮膚寸寸龜裂,
露出底下暗紅發(fā)黑、如同熔巖般流淌的肌肉和血管!尖銳的骨刺刺破皮肉,
從肩肘膝蓋處猙獰地探出!一條覆蓋著黑色鱗片、末端如同蝎鉤的巨尾,撕裂了破爛的褲腿,
在身后狂亂地甩動,抽打在冰冷的石地上,發(fā)出“啪啪”的爆響!
祭壇上那狂熱的口號聲戛然而止!死寂!絕對的死寂!
只有我體內(nèi)那三百張人面發(fā)出的、重疊在一起的、非人的痛苦哀嚎,
以及黑色妖風(fēng)呼嘯的聲音,在巨大的空間里回蕩。那些黑袍修士臉上的狂熱瞬間凍結(jié),
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驚駭和恐懼!他們不由自主地后退,
如同看到了從九幽最深處爬出來的滅世魔神!“妖……妖王……真的是無面妖王!
”有人失聲尖叫,聲音因極度恐懼而變了調(diào)?!皵r住它!快啟動誅妖大陣!
”凄厲的嘶喊響起,帶著絕望的破音。祭壇邊緣的符文瞬間亮起刺目的光芒,
能量在石柱間瘋狂流竄!數(shù)道凌厲無匹、帶著毀滅氣息的劍罡,撕裂空氣,如同天罰之矛,
向著妖化后巨大猙獰的我,暴射而來!然而,就在這毀滅之光即將把我吞沒的瞬間!
祭壇中央,
還在滴落著蘊(yùn)含金光的血液、瞳孔已被青金色脈絡(luò)徹底覆蓋的“青蘅”——她猛地抬起了頭!
那雙眼睛,不再是空洞茫然,也不再是之前被青光灌注時的機(jī)械冰冷。此刻,
那青金色的瞳孔深處,仿佛有無盡星河流轉(zhuǎn),帶著洞穿萬古的漠然威嚴(yán),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瞰著蕓蕓眾生。她的目光,穿透了狂暴的黑色妖風(fēng),
穿透了我體表那三百張翻滾哀嚎的扭曲面孔。如同兩束冰冷的探照燈,
精準(zhǔn)無比地落在了我那張早已潰爛變形、只剩下瘋狂和兇戾的……妖化頭顱之上?!榜搿?/p>
”一個冰冷得沒有絲毫人類情感、仿佛萬載玄冰碰撞的聲音,從她口中吐出。這聲音不大,
卻奇異地壓過了祭壇上所有的喧囂、所有的劍罡破空聲、所有的妖風(fēng)咆哮和人面哀嚎!
隨著這冰冷的聲音,她那只被鎖鏈纏繞、還在滴血的手腕。
只是極其隨意地、對著那幾道撕裂空間射來的恐怖劍罡,輕輕一拂。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沒有能量對沖的轟鳴。那幾道足以瞬間斬殺元嬰修士的毀滅劍罡,
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絕對無法逾越的墻。在她身前三尺之處,
無聲無息地、徹底地湮滅了!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泛起!整個祭壇,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這一次,是絕對的、令人窒息的、如同面對神罰般的死寂!連那些鎖鏈似乎都停止了嗡鳴。
高臺上的天機(jī)閣主,臉上那狂喜的表情徹底僵住,隨即化為無法置信的驚愕!
他精心策劃的血祭,他等待了三百年的劍靈蘇醒……似乎……和他預(yù)想的完全不同?
劍靈化身的“青蘅”,那雙漠然的青金色瞳孔,緩緩轉(zhuǎn)動,無視了周圍的一切。最終,
再次定格在妖化后如同山岳般矗立、散發(fā)著滔天兇威的我身上。那眼神里,沒有憤怒,
沒有仇恨,只有一種純粹到極致的……審視。仿佛在評估一件工具,一塊頑石。
“無面妖孽……”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裁決般的意味,“污穢之軀,
也配近圣器之鋒?”她那只滴血的手,緩緩抬起。掌心向下,對著我的方向。嗡——!
懸浮在青銅鼎上方、由她血液凝聚而成的那柄巨大血劍,
驟然爆發(fā)出比太陽還要熾烈千萬倍的青色神光!劍身嗡鳴,如同九天龍吟!
一股足以讓天地崩裂、讓萬靈俯首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天穹,轟然壓下!我的妖王之軀,
在這純粹神圣的威壓之下,竟如同暴風(fēng)雨中的枯草,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體表那三百張翻滾哀嚎的人面,瞬間發(fā)出更加凄厲的慘叫,
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徹底凈化、湮滅!毀滅!純粹的、徹底的、無法抗拒的毀滅氣息,
將我牢牢鎖定!天機(jī)閣主看著那柄光芒萬丈、威壓天地的血劍,
臉上最初的驚愕瞬間被一種更加扭曲、更加貪婪的狂熱取代!他嘶聲力竭地高喊:“圣器!
這才是真正的圣器之威!劍靈大人!誅滅此獠!以妖王心血,鑄您不朽神鋒!”“誅滅此獠!
”“鑄不朽神鋒!”殘余的黑袍修士們也被這神跡般的力量點(diǎn)燃,再次發(fā)出狂熱的嘶吼。
而我,在這滅頂?shù)纳裢?,妖化的心臟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冰冷徹骨。
絕望如同毒藤,瞬間纏繞全身。三百年的掙扎,無數(shù)次的吞噬,換來的,
終究是這樣一個結(jié)局?死在……“她”的手里?不!不對!
就在那滅世般的青光即將徹底將我吞沒的前一剎那!
就在那冰冷的、高高在上的“劍靈”掌心即將揮落,引動血劍斬下的瞬間!祭壇中央,
那被鎖鏈懸吊、瞳孔已被青金色徹底覆蓋、如同冰冷神祇化身的“青蘅”,身體猛地一顫!
那雙漠然俯視蒼生的青金色瞳孔深處,最核心的位置,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熟悉的光芒,
如同風(fēng)中殘燭,頑強(qiáng)地、艱難地……掙扎著亮了起來!那光芒,不再是神性的威嚴(yán),
不再是洞穿萬古的漠然。
是一種……屬于“青蘅”的、帶著無盡悲傷、掙扎和……某種刻骨銘心呼喚的……微弱光芒!
緊接著,她那已經(jīng)抬起的、準(zhǔn)備引動血劍裁決的手臂,極其突兀地、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仿佛有兩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體內(nèi)進(jìn)行著最慘烈的廝殺!
“嗬……”一聲極其輕微、卻飽含著巨大痛苦的吸氣聲,從她喉嚨里艱難地擠出。這聲音,
微弱得幾乎被血劍的嗡鳴和修士的狂吼淹沒,卻像一道驚雷,狠狠劈在我的靈魂深處!
這聲音……不是那個冰冷的劍靈!是青蘅!是那個在破廟里抱著琵琶茫然無助的盲女!
是那個在雨夜里說“你的心跳和云昭哥哥一樣快”的青蘅!她還在!她在對抗!
她在……掙扎!這個念頭如同燎原的星火,
瞬間點(diǎn)燃了我體內(nèi)即將被絕望和妖性徹底吞噬的最后一絲屬于“云昭”的清明!
“青……蘅……” 我喉嚨里滾動著,發(fā)出嘶啞破碎、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
試圖呼喚那個被神性壓制的名字。也就在這一瞬間!懸吊著她的玄鐵鎖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