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性妖人的鬧劇，以一種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方式，虎頭蛇尾地結(jié)束了。
他們來時氣勢洶洶，號稱要掀翻龍虎山。
走時卻狼狽如喪家之犬，仿佛身后有史前巨獸在追趕。
然而，他們的倉皇逃竄，并沒有讓龍虎山之巔的氣氛有絲毫的緩和。
恰恰相反。
當最后的威脅消失，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從逃跑的敵人身上移開后，一種更加濃郁、更加炙熱的震撼與狂熱，才真正開始在這片山頂上發(fā)酵。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齊刷刷地，從天空中的金榜，轉(zhuǎn)移到了高臺之上，那個嘴角還帶著一絲金色血跡，神情恍惚的老天師張之維身上。
如果說，之前陸瑾的那一嗓子，只是點燃了導(dǎo)火索。
那么，老天師剛才那一句信息量爆炸的喃喃自語——“我那個懶徒弟……他竟然……真的……成仙了？”——就等同于引爆了一顆核彈！
信息確認了！
榜一的“紅塵仙”徐飛，真的是老天師的徒弟！
而且，還是一個閉關(guān)六十年的懶徒弟！
這比金榜本身還要離譜！
“天……天師……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個離高臺最近的門派長老，鼓足了畢生的勇氣，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他的聲音，打破了現(xiàn)場的死寂，也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是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對著數(shù)千道求知欲快要溢出眼眶的目光，張之維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苦笑。
解釋？
他能解釋什么？
難道要他當著天下同道的面說：“我也不知道??！我一直以為我那徒弟在后山睡大覺，誰知道他睡著睡著就成仙了？”
這話要是說出去，他“一絕頂”的威嚴還要不要了？
龍虎山天師府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他活了一百多年，第一次感覺到，什么叫“騎虎難下”。
就在老天師陷入沉默，全場氣氛越發(fā)詭異的時刻。
一個機靈到骨子里的身影，動了。
“哎呀?。 ?/p>
張楚嵐一拍大腿，臉上那因為過度震驚而導(dǎo)致的呆滯表情，瞬間切換成了無比的激動與狂喜！
他一把抓住身邊一個同樣處于懵逼狀態(tài)的龍虎山小道士的胳膊，力氣大得差點把對方的骨頭捏碎。
“道長！道長?。 彼拥猛倌瓩M飛，“徐飛仙人！那是我?guī)煚數(shù)耐降?！按輩分，那是我?guī)熓灏?！親的?。 ?/p>
那小道士被他搖得七葷八素，腦子還是一片空白：“?。繋煛瓗熓?？”
“對啊！”張楚嵐理直氣壯，臉不紅心不跳，“我爺爺是老天師的師弟！徐飛仙人是老天師的徒弟，那不就是我?guī)熓鍐?？！?/p>
他一邊說，一邊拉著那個小道士就要往高臺的方向擠。
“道長！自己人！快！快帶我去拜見我?guī)熓?！我要給他老人家磕頭請安?。 ?/p>
“……”
周圍的人，看著這個上一秒還嚇得要死，下一秒就光速認親的“不搖碧蓮”，全都露出了嘆為觀止的表情。
這臉皮……真是絕了！
角落里，王也道長看著這一幕，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沒有像張楚嵐那樣激動，而是仰望著天空，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下意識地掐動手指，試圖以“風(fēng)后奇門”推演一下關(guān)于“徐飛”的天機。
然而，手指剛動，他的大腦就“嗡”的一聲，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由混沌構(gòu)成的墻壁。
一股無法言喻的大恐怖，順著冥冥之中的聯(lián)系反噬而來！
“噗！”
王也悶哼一聲，嘴角同樣溢出了一絲鮮血。
他連忙停止推演，臉上滿是駭然。
不可窺探！不可推演！不可名狀！
“仙……這個世界，原來……真的有仙……”他喃喃自語，一直以來那副慵懶隨性的心態(tài)，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了。
與此同時，遠在千里之外的“哪都通”公司總部。
電話鈴聲，已經(jīng)快要把整個指揮中心的天花板給掀翻了。
一個個平日里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司高層，此刻全都沖進了會議室，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焦急與震撼。
“查！不惜一切代價！給我查清楚！這個徐飛！這個紅塵仙！到底是什么情況！”
“龍虎山的所有情報！六十年前到現(xiàn)在！全都給我翻出來！一個字都不能漏！”
“立刻聯(lián)系西南大區(qū)！不！我親自去！備機！馬上！”
公司的最高負責(zé)人，趙方旭，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但他那緊緊握住扶手，指節(jié)發(fā)白的手，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不平靜。
一個不受控制的、疑似“仙人”的存在，對于維持社會穩(wěn)定的“哪都通”來說，是比全性攻山嚴重一萬倍的超級事件！
高臺之上，十佬們也終于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了一點神。
他們彼此對視，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復(fù)雜。
有羨慕，有嫉妒，但更多的，是一種被時代拋棄的失落感。
他們爭了一輩子，斗了一輩子，自以為站在了山巔。
結(jié)果到頭來才發(fā)現(xiàn)，人家早就在另一座更高的山上，建好了宮殿，甚至都已經(jīng)飛升了。
他們這一輩子，就像是在“山腳”……玩泥巴。
而龍虎山的弟子們，在經(jīng)過了最初的混亂與茫然之后，一種巨大的、難以言喻的狂喜與自豪，如同火山般從心底噴發(fā)出來！
“榜首是我們龍虎山的！”
“天下第一！是我們龍虎山的師祖！”
“我們龍虎山……有仙人！??！”
一個弟子激動地喊出了這句話。
瞬間，整個廣場上的龍虎山弟子，全都沸騰了！
他們一個個挺胸抬頭，腰桿挺得筆直，感覺整個身體都在發(fā)光。
剛才被全性攻山的憋屈與緊張，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與有榮焉的無上榮光！
看著下方幾乎要失控的場面，和高臺上那些心思各異的“老朋友”。
老天師張之維，終于深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必須說點什么了。
他強行壓下心中那翻江倒海的情緒，將體內(nèi)翻涌的氣血壓下，緩緩抬起手，往下虛按。
一股無形的威嚴，瞬間籠罩全場。
喧鬧的廣場，再次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他。
張之維定了定神，用一種混雜著疲憊、苦澀，但又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自豪的復(fù)雜語氣，沉聲開口，聲音傳遍了整個山頂。
“今日之事，到此為止。”
“關(guān)于金榜，關(guān)于……我那徒兒之事，事關(guān)重大，容后再議?！?/p>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些蠢蠢欲動，眼神中充滿了探尋欲望的龍虎山弟子，語氣陡然變得嚴厲起來。
“我只宣布一條門規(guī)！”
“從即刻起，后山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不得打擾！”
“違令者，無論身份，無論緣由——”
“逐出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