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爾那雙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搭在路明非瘦削的肩膀上。
力道大得讓他差點跪下去。
那雙在亂發(fā)下顯得有些賊眉鼠眼的銀灰色眸子，此刻卻異常嚴(yán)肅，死死地盯著路明非的眼睛。
“明非，集中你的精神！不要去思考，用你的血脈去感受！聽清我嘴里發(fā)出的每一個音節(jié)！”
“我……我想踢斷你每一根骨頭！”
路明非看著自己肩膀上那兩只還沾著烤肉油污的臟手，滿臉都是嫌棄，幾乎是咬著牙說出的這句話。
芬格爾完全沒在意路明非的抗議，他深吸一口氣，胸膛鼓起。
然后，一串路明非從未聽過的、怪異至極的卷舌音，從他的嘴里迸發(fā)了出來。
那是一種人類聲帶幾乎不可能發(fā)出的聲音。
渾濁，嘶啞，卻又帶著一種仿佛來自遠(yuǎn)古君王的威嚴(yán)與壓迫感。
像是一口生銹的巨大銅鐘被猛地敲響，音波直接穿透了耳膜，震蕩在靈魂深處。
言靈·皇帝！
在芬格爾想來，路明非作為“S”級，在聽到這句言靈的瞬間，血脈深處的記憶就該被喚醒，感受到那份源自龍族皇帝的、至高無上的孤獨與悲傷。
下一秒，路明非的表情，果然變了。
他那張本就沒什么精神的衰臉上，瞬間寫滿了悲傷，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嘴角向下撇著，眼眶似乎都有些泛紅，仿佛馬上就要哭出來一樣。
“你看！你看！學(xué)弟！”
芬格爾見狀，立馬松開手，興奮地大叫起來。
“我就說嘛！你感受到了！你感受到了來自古龍的召喚！看你這悲痛欲絕的表情，我就知道你聽懂了??！”
“懂了才見鬼嘞！”
路明非哭喪著臉，聲音里真的帶上了一絲哭腔。
“你們是不是都搞錯了……我真的有很努力地去理解了，可我還是一個字都沒聽懂?。 ?/p>
“??？”
這下輪到芬格爾傻眼了。
“你……你沒聽懂？那你怎么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
路明非的臉垮得更厲害了，他吸了吸鼻子，用一種看白癡的目光看著芬格爾。
“聽不懂當(dāng)然難過了??！這可是考試?。】荚囘^不了了?。 ?/p>
“……”
芬格爾的世界觀，在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
他圍著路明非，來來回回地踱步，像是在參觀動物園里新來的珍稀物種，嘴里還不停地發(fā)出“嘖嘖嘖”的驚嘆聲。
“神奇，太神奇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混血種，能對言靈·皇帝完全沒有反應(yīng)的！這不科學(xué)！”
路明非已經(jīng)不想說話了，他感覺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
“雖然你的情況確實很特殊，不過嘛……”
芬格爾繞了半天，終于停下腳步，臉上重新掛上了那副標(biāo)志性的、奸商般的笑容。
“看在咱們是舍友的份上，學(xué)長我，也不是不能幫你一把。”
他壓低了聲音，像魔鬼在低語。
“要聽……秘籍么？”
“秘籍?”
路明非一愣。
一句話，讓路明非那雙已經(jīng)黯淡下去的眼睛里，瞬間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的光芒。
他像一個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看著芬格爾，生怕他下一秒就反悔。
芬格爾的聲音更低了，“一切的考試都是手段，手段是人發(fā)明的，人發(fā)明的東西就一定有破綻！”
“師兄!”
路明非精神一振，立刻換上了最親切的稱呼。
“可有好主意?”
“介意作弊么？”芬格爾目光炯炯。
“完全……不介意!”
“可造之材！”芬格爾對路明非的堅決很贊賞。
芬格爾嘿嘿一笑，心滿意足地享受著路明非那充滿崇拜和期待的目光。
他神秘兮兮地彎下腰，從自己那堆滿了各種雜物的床底下，奮力拖出了一個積滿灰塵的陳舊皮箱。
“啪”的一聲，皮箱被打開，一股陳年的霉味撲面而來。
芬格爾從里面翻找了半天，終于翻出了一疊厚厚的、紙頁已經(jīng)泛黃的資料。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他像是一個在炫耀寶藏的小叮當(dāng)，得意洋洋地將那疊資料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震得那些昂貴的餐盒都跳了一下。
“隆重介紹！這可是我耗費了整整八年青春，冒著被風(fēng)紀(jì)委員會處分的風(fēng)險，收集整理而成的獨家秘笈——《歷年3E考試真題詳解及高分攻略》！”
芬格爾的唾沫星子橫飛。
“這里面，詳細(xì)記錄了過去八年里，所有3E考試中使用過的卷子和標(biāo)準(zhǔn)答案！只要你能把這些東西全部背下來，保證你能趨吉避兇，在考場上如魚得水，輕松拿到一個亮瞎眼的S+高評分！”
路明非的眼睛，亮得像兩顆一百瓦的燈泡。
他激動得渾身顫抖，伸出雙手，就想去拿那本關(guān)乎他未來的“圣經(jīng)”。
“哎！”
芬格爾卻眼疾手快，一把將那疊資料死死按住，臉上露出了狐貍般的笑容。
“學(xué)弟啊，你也知道，知識，是無價的。”
他慢悠悠地開口，然后伸出右手，在路明非面前搓了搓食指和拇指，暗示的意味已經(jīng)不能更明顯了。
“不過呢，看在我們這過命的交情上，我可以給你打個友情骨折價。”
路明非的目光，從芬格爾那張寫滿了“快來宰我”的衰臉上，緩緩移到桌上那堆積如山的、幾乎都是他買單的頂級料理餐盒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憤，從他的胸腔中升起。
這哪里是什么雪中送炭的學(xué)長！
這分明是趁火打劫、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3000美元不二價，可以延后支付，扣掉你已經(jīng)請客的497塊加上我在芝加哥火車站喝可樂的2塊，你還欠我2501塊，我把零頭抹掉，2500塊買我這套考題，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就在你一念之間，我倒數(shù)十秒鐘！”
芬格爾的語速快如子彈出膛，話音堅定如拔刀斬鐵。
“10! 9！8!”
“稍等稍等……喂！這怎么回事?”路明非大驚。
“7! 6!”
“至少得看看貨吧，師兄？你可不能強(qiáng)買強(qiáng)賣啊!”
“5! 4!”
“如果貨不對板怎么辦？你有售后三包么？你開收據(jù)么？”
“3！2!”
“喂，賤人！你有聽我說話么？！媽的……成交！?。 ?/p>
路明非的心在滴血。
他發(fā)誓，總有一天，他要把在芬狗身上失去的，連本帶利地奪回來！
塔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