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聲低吟，衛(wèi)東緩緩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不再是彌漫著消毒水味的病房，而是糊著舊報紙的頂棚。
報紙邊緣已然發(fā)黑卷翹，露出底下暗沉的椽子。
鼻尖縈繞著煤球燃燒的煙火氣，還混著一絲肥皂的淡淡清香。
身下的土炕鋪著粗布褥子，再往下墊著厚厚的稻草，可即便如此，還是比醫(yī)院的床墊冷了不少。
“這是哪兒？”衛(wèi)東環(huán)顧四周。
陳舊的大紅木柜，掉漆的房門，透過窗戶，能看到另一個房間里，一個漂亮女人正忙著做飯。
她穿著小碎花棉襖，扎著兩條粗辮子，正一絲不茍地攪著冒熱氣的鍋。
衛(wèi)東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嗯？”
這胖乎乎、還帶著點老年斑的手是誰的？不對，這衣服，這肚子又是……
他急切地摸向自己的臉，油膩，肥胖，活像顆豬頭。
“怎么回事？這他媽是誰的大腦袋？”
就在衛(wèi)東有些慌亂時，腦海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一股不屬于他的記憶涌了上來。
“四九城……南鑼鼓巷……易中?！Z張氏……”
衛(wèi)東目光呆滯的念叨著幾個名詞。
這不是情滿四合院嗎？誰踏馬把自己干到這里了？
他之前看過這部打敗三觀的電視劇。
滿院子沒幾個正常人！
一個個算計來算計去，為了點雞毛蒜皮的破事能吵翻天。
活得比誰都精明，偏又裝得比誰都無辜。
就說那個易中海，表面上是德高望重的一大爺，實則一肚子算計。
為了讓傻柱給自個兒養(yǎng)老，愣是偏心偏到胳肢窩里，什么歪理到他嘴里都能變成“情理”，看著就讓人膈應(yīng)。
還有那秦淮茹，好大一朵白蓮花，為了讓傻柱給她養(yǎng)兒子，成天裝可憐，不是沒吃的就是沒穿的，最后人老珠黃了才嫁給傻柱。
最可惡的還要數(shù)靈魂召喚師——賈張氏，簡直是懶和惡的代名詞。
自家男人死得早，不想著好好拉扯孩子，整天就知道占便宜、嚼舌根。
算計起鄰居來眼睛都不眨，撒潑打滾的本事更是一絕，活脫脫一個攪屎棍，誰粘上她誰倒霉。
“賈張氏？”
衛(wèi)東猛地從土炕上彈坐起來，肥碩的身軀一陣顫抖。
“我穿成了賈張氏？！”
他下意識摸向胸口，隔著粗布棉襖都能摸到一堆軟肉，再往下……衛(wèi)東猛地僵住，差點沒背過氣去。
這他媽是無底洞？！
我一個鋼鐵直男，怎么一覺醒來就成了兩百斤的老婆子？
還是四合院里那個能把撒潑打滾當(dāng)飯吃的賈張氏！?。?/p>
“老天爺你玩我呢？！”
衛(wèi)東，不，現(xiàn)在該叫賈張氏了，她抓著自己油膩的頭發(fā)使勁薅，掉下來好幾根花白的發(fā)絲。
窗外傳來秦淮茹那標志性的柔聲：
“媽，您醒啦？棒子粥還沒好，等會兒才能吃飯?！?/p>
“賈張氏”充耳不聞，此刻他神情呆滯，兩眼無神，整個人陷在深深的自我懷疑里。
【叮！檢測到宿主已蘇醒，盜圣系統(tǒng)開啟！】
衛(wèi)東猛地一愣，薅著頭發(fā)的手驟然停?。?/p>
“系統(tǒng)？”
【宿主，統(tǒng)子在！】
“在你麻痹！趕緊把老子送回去！”
衛(wèi)東怒吼，聲音里滿是無法抑制的暴躁和絕望。
【抱歉喲宿主，這事兒統(tǒng)子辦不到。原來世界的您已經(jīng)涼涼了，墳頭草都快十米高咯！】
“媽！您說什么呢？要回哪？”
聽到“賈張氏”這從未有過的暴怒吼聲。
秦淮茹慌慌張張地跑進里屋，臉上帶著真切的緊張，直勾勾地盯著炕上的婆婆。
衛(wèi)東哪有心思理會她？
自己一個大好青年，還沒好好享受人生呢。
怎么就變成這么個老不死的？
還是賈張氏這種招人嫌惡的東西。
他無論如何都沒法接受這個事實，憋屈和不甘充斥全身。
“放你媽的屁！誰踏馬墳頭草長能到十米？趕緊給我送回去！快點！”
衛(wèi)東雙目赤紅，抓起炕邊一個掉漆的搪瓷缸子就往地上砸。
“哐當(dāng)”一聲脆響，缸子在地上蹦跶好幾下，附著在上面的瓷摔掉大片。
秦淮茹被這動靜嚇得往后縮了縮，臉上的緊張瞬間摻了幾分驚疑：
“媽，您這是跟誰置氣呢？好好的砸東西干啥呀？”
她嫁過來十多年，就沒見過賈張氏發(fā)這么大的火，往日里撒潑是撒潑，卻從未有過這般眼底泛著血絲的瘋狂。
【宿主請冷靜！您原來的身體因血栓脫落引發(fā)心梗，搶救無效已宣告死亡?！?/p>
【當(dāng)時統(tǒng)子尚未完全覺醒，為保您靈魂存續(xù)，只能舍棄部分功能，攜您的魂魄遁入虛空，最終落腳于這個世界?！?/p>
“我死了？”衛(wèi)東驚疑道。
他原本是一家廣告公司老板，創(chuàng)業(yè)初期沒日沒夜地熬，伏案改方案能連坐十幾個小時，后來右腿小腿就形成了血栓。
前陣子總覺得胸悶，去醫(yī)院查了才知道血栓有脫落風(fēng)險，醫(yī)生千叮萬囑讓他盡快手術(shù)。
“我明明約了下周的手術(shù)……”衛(wèi)東喃喃自語。
公司……青春……女朋友……全沒了！
【宿主，既來之則安之，請好好享受接下來的人生吧】
“人生？哪還有人生？”衛(wèi)東絕望地呢喃，字字都透著股破罐破摔的頹喪。
無槍、無膜、干癟、肥豬，就這模樣，哪一點配談享受人生？
從賈張氏記憶里得知，這老東西今年都57了，而他卻只有27歲，整整三十年的光陰，就這么憑空蒸發(fā)了！
他還沒結(jié)過婚，巨槍更是從未派上過用場，人生里太多美好的光景都沒來得及體驗，就這么困在這具軀殼里耗著，怎么甘心？
“統(tǒng)子，我不要求回去了，你給我換具身體行吧？”
衛(wèi)東聲音里帶著點哀求的沙啞。
“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是男的就行。實在不行，來個年輕姑娘的身體我也認了，只要不是這老太婆……”
【抱歉宿主，靈魂與肉體融合，其他人與您的靈魂不匹配……統(tǒng)子無能為力?！?/p>
“無能為力……無能為力……無能為力……”衛(wèi)東重復(fù)著這四個字，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土炕上。
男的不行，女的也不行，就只能困在這具五十七歲、兩百斤的軀殼里？
他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無能為力是吧？那就一起死吧！”
她掙扎著爬下炕，雙腿發(fā)軟，剛落地就踉蹌了一下，扶著墻才站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