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跨院的屋子里，烤鴨的油脂香和鹵煮的濃郁醬香霸道地混合在一起，光是聞著就讓人垂涎欲滴。
“主上，請?！崩畲笈⒁恢圾喭人合拢胚M(jìn)顧澤碗里。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咚咚咚”幾聲猶豫的敲門聲。
顧澤夾著鴨腿的筷子頓了一下，心中暗笑。
劇本，已經(jīng)開始按照他預(yù)想的方向上演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來了，今晚的女主角登場了?！?/p>
李大牛起身，拉開了門。
門口站著秦淮茹。
她穿著一件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藍(lán)布褂子，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一張俏臉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楚楚可憐，眼圈微紅，像是剛哭過。
最扎眼的，是她手里捧著的那只比她臉還大的海碗。
她看到開門的李大牛，那壯碩的身形和冷冽的眼神讓她本能地縮了縮脖子，聲音細(xì)若蚊蠅：“我……我找顧澤。”
“秦淮茹，有事？”顧澤沒起身，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鴨腿，滿口酥香，故意發(fā)出享受的咀嚼聲。
秦淮茹看到桌上那油光锃亮的烤鴨和冒著熱氣的鹵煮，喉頭不自覺地動了一下。
她捏著海碗的邊緣，指節(jié)都有些發(fā)白，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顧澤兄弟……你看，我婆婆她……她今天被你打了，晚飯也沒吃，棒梗也餓得直哭……我……”
她話沒說完，眼淚就先掉了下來，一顆一顆砸在地上，聲音哽咽：
“我就是想……想來給你賠個不是，再……再給棒梗要一口吃的，他都好久沒見過肉腥了……”
“賠不是？”顧澤笑了，用餐巾慢悠悠擦了擦嘴，這才站起身，踱步到秦淮茹面前。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里沒有一絲憐憫，只有冰冷的譏誚和看穿一切的戲謔。
“秦淮茹，你管這叫賠不是？”
他伸出手指，輕輕敲了敲秦淮茹手里那只碩大的海碗，發(fā)出“當(dāng)當(dāng)”的脆響，聲音不大，卻像針一樣扎人。
“拿著家伙什兒上門賠不是？這是演的哪一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是把我們東跨院當(dāng)成食堂后廚，來打飯了。”
秦淮茹的臉色一白，眼淚頓時卡住了，她沒想到顧澤說話這么難聽。
她強(qiáng)撐著辯解道：“我不是……我真不是那個意思……顧澤，鄰里之間，你不能這么說話。我們孤兒寡母的，不容易……”
“打住?！鳖櫇商种浦沽怂谋硌?，眼神里的戲謔更濃，
“秦淮茹，說話要講究。第一，你男人賈東旭還好端端在廠里上班，你怎么就成寡母了？
這么著急咒他死，是想早點領(lǐng)撫恤金，還是想早點讓傻柱名正言順地進(jìn)你家門啊？”
他逼近一步，聲音壓低，卻字字誅心：“第二，你家不容易，就該來吃我家的大戶？我家的肉是天上掉下來的？我家的錢是大風(fēng)刮來的？就該理所當(dāng)然地分給你家？”
“秦淮茹，收起你那套。這院里，傻柱吃你這套，一大爺吃你這套，我顧澤不吃！”
“滾?！?/p>
最后一個字，顧澤說得輕描淡寫，卻像一把冰刀，徹底戳破了秦淮茹所有的偽裝。
她的臉?biāo)查g血色盡失，捧著海碗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哇”的一聲，蹲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那哭聲，凄厲，委屈，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秦姐！你怎么了秦姐！”
說曹操，曹操就到。
傻柱剛下班，一進(jìn)中院就看到他心尖尖上的秦姐，正蹲在顧澤家門口，哭得梨花帶雨，傷心欲絕。
一股邪火“噌”地一下就從腳底板沖上了天靈蓋！
與此同時，賈家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賈張氏像一顆炮彈一樣沖了出來。
一屁股墩在地上，雙手熟練地往大腿上一拍，雙眼一瞇，仰頭開始哭嚎：“老賈呀！你快上來看看喲！有人欺負(fù)咱們孤兒寡母??！
這小絕戶自己吃香的喝辣的，連口肉湯都不給你的金孫喝！哎喲喂，我活不成了??！你趕緊上來把這小畜生帶走吧！”
傻柱見狀，更是怒不可遏，指著顧澤的鼻子就破口大罵：“顧澤！你個小畜生！你又欺負(fù)秦姐！”
顧澤看著沖到面前的傻柱，不怒反笑，指了指桌上的烤鴨：“傻柱，下班了？要不要進(jìn)來喝一杯？你看這烤鴨，皮酥肉嫩，就是不知道你那點工資，買不買得起啊？”
這話的羞辱性極強(qiáng)。傻柱的臉?biāo)查g漲成了豬肝色，他一個月工資三十七塊五，要接濟(jì)秦淮茹，還要被他爹何大清刮一層油，哪吃得起這個。
“好啊你個顧澤！”
他被戳到痛處，指著桌上的肉，唾沫星子橫飛，“你個成分不好的東西！寧肯自己吃得滿嘴流油，也不愿意接濟(jì)鄰居！你還有沒有良心！你對得起街道辦發(fā)的先進(jìn)大院的牌子嗎？”
“接濟(jì)？”顧澤給自己倒了杯酒，玩味地看著他，“我倒是想接濟(jì)，可我這人有潔癖。我家的肉，給狗吃，狗還知道沖我搖搖尾巴。給你吃，你吃完了還得跑去你秦姐面前搖尾巴，你說我圖什么？”
“你……你放屁！”傻柱被這番話氣得渾身發(fā)抖，徹底破防，掄起砂鍋大的拳頭就朝顧澤的臉上砸去，“我今天非得讓你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他甚至沒注意到，一旁靜立如山的李大牛，那雙鷹隼般的眸子里，已經(jīng)滿是冰冷的殺意。
就在傻柱的拳頭即將碰到顧澤的瞬間。
李大牛動了。
沒有花哨的動作，只是簡簡單單地一抬手，后發(fā)先至。
一聲清脆響亮到讓整個院子都為之一靜的爆響，如同臘月里炸開的二踢腳，在所有人耳邊轟然炸響！
“啪?。?！”
所有人都看到，氣勢洶洶的傻柱，像個被高速卡車撞了的陀螺，在原地硬生生轉(zhuǎn)了兩圈半，一屁股坐倒在地。
一顆沾著血絲的后槽牙，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當(dāng)啷”一聲掉在地上，滾到了許大茂的腳邊。
許大茂嚇得一哆嗦，差點跳起來，但隨即眼中爆發(fā)出狂喜的光芒。
傻柱耳朵里嗡嗡作響，眼前金星亂冒，半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高高腫起，一個鮮紅的五指印烙在上面。
他徹底被打懵了，只剩下無意識的呻吟，掙扎著想爬起來，卻連方向都分不清。
李大牛緩緩收回手，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重新站回顧澤身后，只是那眼神，冷得能掉下冰渣。
“打人啦！顧澤家打人啦！”秦淮茹的哭聲變成了尖叫。
“無法無天！簡直是無法無天！”
一聲怒吼從院門口傳來，易中海背著手，鐵青著臉，大步流星地走了進(jìn)來。
他身后，劉海中、閻埠貴，還有烏泱泱一大群看熱鬧的鄰居，把小小的東跨院堵得水泄不通。
易中?？吹奖淮虻冒脒吥樐[成發(fā)面饅頭、嘴角淌血、眼神渙散的傻柱，肺都要氣炸了。
“顧澤！李大牛！”他指著兩人，手指因憤怒而劇烈顫抖，“你們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一大爺！還有沒有我們四合院的規(guī)矩！秦淮茹好心好意來跟你們商量，你們不但不給，還動手打人！你們這是土匪行徑！”
他開始了他最擅長的那一套，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聲色俱厲地開始輸出。
“我們四合院，是團(tuán)結(jié)友愛，互幫互助的先進(jìn)大院！你看看你們做的這叫什么事？自私自利，冷血無情！還敢動手行兇！”
顧澤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淡淡道：“交代？一大爺，你想要什么交代？”
這油鹽不進(jìn)的態(tài)度，徹底激怒了易中海。
他感覺自己的權(quán)威，在全院人面前，被這兩個小子踩在腳下，反復(fù)碾壓！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抹狠厲。
“好！好一個無法無天！”
“既然你們不講規(guī)矩，不把我這個一大爺放在眼里，那就別怪我易中海不講情面！”
“開全院大會！今天，就在全院街坊面前，批斗你們這兩個破壞大院團(tuán)結(jié)的害群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