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兮終于離開了那間讓自己很是難堪的的醫(yī)館,她沒有想過洛銘嶼會把自己當(dāng)成朋友,心中居然會有些異樣的欣喜,因為她來安樂街這么久了,從來都是鋪子家里兩點一線的枯燥生活,真的沒有什么朋友。但喜悅的背后卻難免少不了擔(dān)憂,因為要是洛銘嶼知道自己是商人,恐怕就不會這么說了,反而還會嫌棄自己。
宴會就辦在醫(yī)館旁邊的大廳,與其說是載歌載舞的宴會,還不如說是一場拍賣會慈善會。洛銘嶼開的醫(yī)館,不收百姓費用,長期以來都是自費,洛督軍本就不想兒子來搞這么個費力不討好的活,就盤算著不給兒子任何的資金,時間久了,醫(yī)館沒了資金支持自然就開不下去了。得不到父親的支持,洛銘嶼也就只有自己想辦法籌集支持醫(yī)館的資金來源。
洛銘嶼把自己在海外淘到的稀奇玩意拿在了宴會上拍賣,加上在場的都是些家世顯赫的富家子弟,拍賣會進(jìn)行的很順利。這些人平時雖然紈绔,但唯一的優(yōu)點就是有錢多人傻,洛銘嶼上去激情澎湃的講了一通家國大義,盡管在場的富家子弟們可能對這些深奧的話題并不十分理解,但礙于顏面還捐了不少的資金。洛銘嶼打算拍賣來的錢用來支撐自己的醫(yī)館,募捐來的就捐給在前線保家衛(wèi)國的軍人。
宴會持續(xù)了四個小時,人也陸陸續(xù)續(xù)的散的差不多了,但是洛銘嶼還是沒有見到唐兮。此時工作人員已經(jīng)開始在打掃會場了,唐兮才一路小跑著進(jìn)來,只見洛銘嶼在二樓的天臺上背對著自己看著月亮。
唐兮的聲音突然在洛銘嶼背后響起:“洛先生,月亮沒有失約吧?”
洛銘嶼一聽連忙回頭,眼角的笑意立即泛了起來:“只要來了,都沒有失約?!?/p>
唐兮說到:“聽路上的人說,你方才在臺上演講了一番激情澎湃的家國大義,我這來晚了沒有聽到,竟還有些惋惜?!?/p>
洛銘嶼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其實也就是借周先生的話來說辭了一番,想到點醒一下他們,多募捐一些資金給前線買些過冬的物資?!?/p>
唐兮有些震驚的看向洛銘嶼,隨后又問道:”你知道嗎,我第一次在流光橋見你時,以為你只是個不問世事的富家公子哥;第二次在流光橋見你時,覺得你是個有著濟(jì)世情懷的大夫;第三次也就是今天,又覺得雖然你看起來是個不著譜,但是心中卻裝著家國天下,也算得是這亂世里極少的一股清流?!?/p>
有些人對唐兮來說,雖然普渡不了蕓蕓眾生,但是于她而言就是一副不可多得的良藥。就比如是對洛銘嶼的一次次改觀,讓她本來無趣的生活里面又透進(jìn)了一縷陽光,穿透了她生活中的陰霾。
洛銘嶼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你這么夸得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復(fù)你了,我,我就也夸夸你吧。其實從見你的第一眼就覺得你這個人很通透,像月亮一樣清澈。本來以為以后都沒機(jī)會再見了,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何其有幸,又讓我在流光橋上遇見了你?!?/p>
唐兮避開這個問題,想用其他話題搪塞過去:“既然你把我當(dāng)成朋友,你的宴會我自然也不會空手而來,你開的是醫(yī)館,肯定少不了藥材的,我就備了三箱藥材給洛大夫,祝洛大夫開館順利?!?/p>
剛剛這么一說,方才參加宴會的方家大公子方可期竟然折回來找自己遺落在宴會上的外套,才到大廳一抬頭就看見唐兮和洛銘嶼在樓上有說有笑。
方可期有些詫異洛銘嶼居然會和一個女子有說有笑,就問了問一旁幫自己回來拿外套的表弟楚金:“樓上那女的是哪家的小姐”?方可期也剛從上海回來,雖然方可期算得上是在安樂街長大的,但是辭別安樂城已經(jīng)七年有余,現(xiàn)在對安樂城的一切顯得還是有些陌生的。
唐兮是背著他們的,楚金打量了半天也看不到唐兮的正臉,就抓住正在打掃衛(wèi)生的服務(wù)員問了問,服務(wù)員說到:“回二位公子的話,那位是顧家藥鋪的新東家?!?/p>
方可期挑眉問道:“你沒看錯?”
服務(wù)員說到:“確定沒有看錯,前些日子小的還去她家買過藥的?!?/p>
而方可期和洛銘嶼以前又是在一個學(xué)堂的同窗,洛銘嶼的才華常常得到先生的夸獎,他對洛銘嶼多多少少是有些嫉妒的,見到洛銘嶼和商賈走在一起,心中難免想要過去羞辱洛銘嶼一番。
只見方可期邁著堅定的步伐,大步流星地朝樓上走去。當(dāng)他到達(dá)二人面前時,方可期帶著一絲不懷好意的微笑,用略帶挑釁的語氣問道:“喲,銘嶼啊,我之前不是聽說你最厭惡商人的嗎?怎么,難道你是對商人改觀了?”
唐兮看到方可期瞬間就顯得有些不自在的慌了神,她沒有想到方可期竟然會在安樂街。洛銘嶼笑道:“改觀?你聽誰說的,這輩子我最厭惡的只有商人,沒有之一。今天拍賣也只是實屬無奈罷了,談不上改觀?!?/p>
方可期笑著說到:“我說的可不是這個,聽說你旁邊這位可是顧家藥鋪的東家”。他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唐兮。就在那一刻,他的目光與唐兮的視線交匯了。方可期原本帶著嘲諷的笑意突然間凝固在了臉上,他顯得有些意外,甚至可以說是震驚,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地說道:“唐,唐兮?”
唐兮現(xiàn)在整個人都不好了,只覺得頭皮發(fā)麻,嘆了一聲氣向洛銘嶼說到:“抱歉,我也不是故意瞞你的,我確實是你討厭的那類人。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和你坦白罷了,說出來,恐怕就沒有資格和你做朋友了。對不起,騙了你這么久?!?/p>
隨后唐兮又看向方可期:“方大少,我還得謝謝你,這個秘密說出來,心里也不用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了?!?/p>
洛銘嶼看向唐兮時,眼中充滿了深深的失望之情。他就這樣凝視著她,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質(zhì)問:“原來你也是商賈,所以你和他們也都一樣?”
唐兮垂下眼眸隱去淚光:“是啊,我和他們都一樣,唯利是圖,怎么可能一塵不染,身上又怎么少得了銅臭味。你說我透徹,其實你也沒有完全看透過我。既然也都說明白了就不在這里有礙洛大夫的眼睛了?!闭f罷就下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