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桌面硌著齊紹的手肘，空氣里殘留著草料腐爛的氣味。
“沒錢？”牛頭警官的嘴角咧開一個巨大的弧度，“那就進去‘靜滯’，慢慢還！”
“提醒你一下，監(jiān)獄內部是沒有氧氣的，你最好不要搞小動作?！?/p>
沒有審判，沒有辯解的機會。
兩個戴著面具的黑衣人如幽靈般出現(xiàn)，動作粗暴地將一個皮質的東西扣在了齊紹的臉上。
嘶——
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瞬間涌入鼻腔，那氣味像是腐爛了半年的臭魚爛蝦混合著下水道淤泥和某種內臟腐敗后的腥甜，濃烈到幾乎實質化。
齊紹胃里翻江倒海，眼前發(fā)黑，本能地想要嘔吐，卻被面罩死死捂住。
面罩后面連著一根粗黑的、油膩膩的橡膠管，管子延伸進墻壁上一個不起眼的孔洞。
每一次呼吸，都是對感官和意志的酷刑。
他感覺自己吸進去的不是空氣，是腐肉熬煮的濃湯。
他被粗暴地推搡著，穿過陰冷潮濕的通道。
最終，一扇由蠕動的，暗紅色腐肉構成的“門”出現(xiàn)在眼前。
那“門”表面布滿了血管，還在微微搏動，不斷滲出來膿液。
看守的黑衣人用一種特制的，帶著倒鉤的鐵叉，在腐肉墻上戳開一個口子，膿血四濺，然后直接將齊紹送了進去。
齊紹摔倒在地面上。
他抬起頭，面罩里的惡臭空氣讓他窒息，但眼前的景象更讓他心膽俱裂。
這是一個完全由腐爛血肉構成的牢籠。
墻壁、天花板、地面，全是。
無數粗大類似腸道的管道在肉壁中若隱若現(xiàn)。
沒有鐵欄桿，沒有分隔。
所有的“犯人”都擠在同一個空間。。
齊紹踉蹌著爬起來，靠在肉壁上。
他環(huán)顧四周。
這里關押的“東西”光怪陸離。
有一個全身由密密麻麻、不斷眨動的眼球構成的“人”。
有一個穿著染血白裙，像從井里爬出來的“貞子”。
還有幾個看起來和普通人無異的男女，但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靈魂。
它們大多蜷縮在角落，或麻木地坐在散發(fā)著惡臭的膿血里，死寂一片。
沒有交流，沒有沖突，只有一種令人發(fā)瘋的絕望。
齊紹強忍著嘔吐的欲望，繞著這個巨大的血肉牢籠邊緣艱難地走了一圈。
沒有守衛(wèi)，沒有巡邏，甚至沒有任何限制他們行動的鐐銬，通往外面腐肉“門”的方向，也沒有人把守。
“這......這算什么？”
齊紹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被腐蝕了。
這根本不是他認知中的“神明游戲”。
這里沒有規(guī)則，或者說，唯一的規(guī)則就是徹底的剝奪和禁錮，
這更像是一個真正運行著的，只為了榨取和懲罰而存在的絕望世界。
躲？無處可躲。
規(guī)則？似乎不存在。
腦子？在這純粹的絕望面前，仿佛失去了作用。
不行，不能死在這里，死在這種地方，被這惡臭的空氣悶死，腐爛在這惡心的肉壁里？
為了那莫須有的“空氣費”？五千萬還沒拿到手，他媽的。
齊紹第一次，在強烈的求生欲下，下定決心使用那個代價恐怖的天賦。
“未來推演......啟動！”
嗡——
時間仿佛瞬間被拉長，周圍血肉牢籠的景象等等，一切感官都開始變得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意識深處飛速構建的新世界。
推演場景：逃離血肉牢籠。
已知信息：
牢籠由腐肉構成，無看守。
開始推演：
目標：離開牢籠，找到安全區(qū)域。
步驟A：直接走向腐肉門。
步驟B：你嘗試撕開，破壞腐肉墻薄弱處。
推演結果A/B：腐肉門在靠近時自動軟化，裂開了一條縫隙，看守的黑衣人如同雕塑，毫無反應，你輕易地走了出去！
步驟C：離開管理局，尋找出路。
推演發(fā)現(xiàn)：管理局外街道拐角處，立著一個銹跡斑斑的金屬公告欄。
你本能靠近查看，上面用黑色的字體寫著幾條規(guī)則：
“請勿回頭。”
“請務必行走在標記馬路上?！?/p>
“禁止喧嘩?！?/p>
“夜間請勿靠近陰影?！?/p>
推演邏輯：規(guī)則存在即合理。
遵循規(guī)則是當前唯一可見的“安全”路徑，你決定嚴格遵循規(guī)則。
步驟D：沿著來時的方向，走在馬路中央，絕不回頭，沉默前行。
推演進展：街道死寂，兩側扭曲的建筑投下陰影。
你嚴格按照規(guī)則前進，未觸發(fā)任何異常，似乎順利得有點詭異。
在一條相對空曠的十字路口，一個“人”攔住了你的去路。
那是個穿著油膩膩、沾滿不明污漬圍裙的肥胖“人形生物”。
它的皮膚布滿膿包，擠出一個極其油膩又諂媚的笑容。
油膩鬼：“這位客人，您從‘靜滯’出來，途經公告欄，走到這里......”
油膩鬼：“承蒙惠顧，總共使用了2公里的‘馬路’，小本經營，概不賒欠，麻煩結一下賬？”
你：“......我沒錢。”
推演終止：油膩鬼的笑容瞬間消失，它的手直接抓住了你的頭顱。
你的頭顱像熟透的西瓜般被捏爆。
推演結束。
......
現(xiàn)實中，齊紹猛地捂住腦袋，劇痛席卷全身，靈魂仿佛被硬生生撕掉了一塊。
一股難以言喻的虛弱感瞬讓他仿佛剛剛大病初愈一般。
一年壽命，燃燒殆盡。
冷汗浸透了他單薄的衣衫，他劇烈地喘息著，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
推演的結果清晰烙印在腦海里：逃出去，輕而易舉。
但逃出去，就是死路一條。
死在那個故意寫下假規(guī)則，玩弄自己的油膩鬼手里。
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嘗到一絲鐵銹味。不知道是幻覺還是剛才推演的代價。
眼神里那點絕望被一股更狠戾的光取代。
賭徒上了桌，輸掉第一把，只會更瘋狂地押上第二把。
“媽的......舍不得老命，套不著五千萬......”齊紹在心底發(fā)狠。
“不過是用自己老年的壽命換來年輕的榮華富貴罷了，這個天賦必須用，我可以老，但絕對不能死?！?/p>
“未來推演啟動，目標修正：探索監(jiān)獄真相，老子倒要看看，這破地方是怎么讓人還債的！”
“牛頭人說進來打工還債，老子現(xiàn)在在干嘛？吸臭氣等死？這‘工’怎么打？”
推演開始：探索靜滯監(jiān)獄工作真相。
目標：查明監(jiān)獄內囚犯如何還債。
步驟A：你看了看自己鼻子上連接的皮質管道，決定追根溯源。
步驟B：你沿著膠管逆流而上，一路暢通無阻，進入監(jiān)獄深處。
推演發(fā)現(xiàn)B1：管道匯入巨大昏暗地下空間，空間中央矗立兩座連接無數管道的巨型金屬桶。
桶A：銹跡斑斑，桶壁覆滿污垢。
推論：惡臭氣體源頭。
桶B：顏色灰白，相對“干凈”，連接另一套更復雜、分支眾多的灰白管道系統(tǒng)。
步驟C：追蹤“干凈”管道網絡。
推演發(fā)現(xiàn)C1：管道最終接入一區(qū)域，被一道金屬大門封鎖。
大門上方刻有大字：“罪大惡極”。
步驟D：找到鑰匙，越過大門，門內關押十余名“囚徒”。
這些囚徒皮膚呈綠色，布滿細密植物葉脈，肢體僵硬，動作遲緩。
步驟E：你嘗試和他們交互獲取信息。
你：“你們是誰？為何被關？”
結果：無回應。
你思索片刻，拋出誘惑：“我可以讓你們吸一口我鼻子上這個?！?/p>
所有囚徒猛然抬頭，它們爭先恐后的推薦自己。
你點中最先撲來，稍“清醒”的囚徒，詢問：“你說，你們是什么東西？為何在此？”
植物人：“我們是植物人，我們什么錯誤都沒有犯，我們在這里不怪我們?！?/p>
你眉頭一皺，想通了。
外面那些人的工作是用自己的身體充當一次過濾器，把那些惡臭氣體過濾掉化作呼出的二氧化碳。
然后二氧化碳再交給植物人重新轉換成氧氣，提供給那些能交得起錢的人。
推演意外：就在你思考的時候，所有植物人抬頭，眼中流露出貪婪，死死盯住你。
推演終止：它們徹底瘋狂，不再滿足于你的承諾，紛紛出手搶奪，你失去呼吸管道，窒息而亡。
推演結束。
......
意識重回，齊紹身體劇烈抽搐，窒息的感覺仍然籠罩著他。
他大腦空白，冷汗如瀑。
又是一年壽命，灰飛煙滅。
真相？這就是真相。
這個監(jiān)獄就是一個將生命徹底物化為工具的“還債”機器。
他們是過濾器，植物人是轉化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