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浮車載著二人駛出。
車內(nèi),齊紹換上了一身款式相對低調(diào)的黑色管家制服。
奧菲諾卡則興奮地坐在一旁,時不時對著蕭云介紹窗外的景色,像一個春游的孩子。
齊紹面無表情。
“星塵集市”并非傳統(tǒng)意義上的露天市場,而是一座巨大環(huán)形建筑,內(nèi)部空間被分割成無數(shù)獨立隔間。
展示著各種奇珍異寶,尖端造物。
奧菲諾卡嫌走路累,齊紹就推著一個代步椅。
奧菲諾卡的目光被各種閃閃發(fā)光的東西吸引,而齊紹的注意力,卻落在那些被展示的“商品”本身。
他很快發(fā)現(xiàn)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
那些形態(tài)各異,明顯具有生命的“商品”,比如被裝在精致籠子里的奇異生物。
它們的標價,普遍低于旁邊那些功能類似的非生命體機器。
在一個展示著能自動清潔家居的苔蘚精靈和功能相同的清潔機器人的隔間前,齊紹停下腳步。
以管家的身份,指著苔蘚精靈,詢問店主:“請問,為何這具有靈性的苔蘚精靈,價格反而低于旁邊這臺機器?”
店主四只機械臂靈活地舞動著,無所謂的回答:“管家先生這都不知道?當然是因為它們的維護成本低啊。”
“像這種東西,尤其是低等生命體,它們有求生的本能,就算我們不提供額外的照顧,它們自己也會努力活下去,尋找食物,保護自己,適應(yīng)環(huán)境?!?/p>
它用一只機械臂點了點籠子里那團努力散發(fā)綠光的苔蘚。
“給點基礎(chǔ)光照和微量水霧,它就能活得很好,但機器呢?”
它指向旁邊被擦的锃亮的機器人。
“一個程序錯誤,一個零件磨損,一次能量過載,都可能讓它徹底報廢,需要專業(yè)的技師,昂貴的零件,精密的調(diào)試!成本高得嚇人?!?/p>
“所以,當然是能自己掙扎求生的東西更便宜、更省心,管家先生要買一個嗎?”
齊紹面無表情地搖搖頭。
他推著奧菲諾卡繼續(xù)前行,目光掃過那些麻木行走的底層服務(wù)人員。
在一家擺滿各種脆弱水晶的店鋪前,齊紹“腳下一滑”,身體一個踉蹌,“不小心”撞到了展示臺邊緣!
嘩啦——
十幾塊切割精美的水晶應(yīng)聲掉落,砸在地面上。
大部分當場碎裂。
“??!我的水晶!”一個穿著華麗長袍的男性高等公民,發(fā)出一聲憤怒的尖叫。
他沖過來,看著滿地狼藉,眼睛都紅了,指著齊紹的鼻子破口大罵:
“瞎了你的狗眼,你這個卑賤的下人,你知道這些水晶值多少錢嗎?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唾沫星子幾乎噴到齊紹臉上。
齊紹立刻躬身,用最謙卑的姿態(tài)道歉:“萬分抱歉,尊貴的先生,是在下疏忽,會賠償您的?”
“賠償?賠得起嗎?這是藝術(shù)品!藝術(shù)品!”
店主顯然氣瘋了,根本不接受道歉,瘦弱的身體因為激動而顫抖,他竟伸出手,狠狠推了齊紹一把。
這一推,力道輕飄飄的,別說齊紹,連只老鼠狐貍都推不倒。
但齊紹等的就是這一刻。
在店主的手剛接觸到齊紹胸口的制服時,齊紹的身體看似“下意識”地向反方向一推。
“噗通!”
那個瘦弱的店主,感覺自己仿佛推在了一堵墻上,一股完全無法抗衡的力量傳來。
他驚叫一聲,整個人像個破布娃娃一樣,向后倒飛出去一米多遠,狼狽地摔在地上。
現(xiàn)場瞬間安靜,周圍的目光聚焦過來。
齊紹站直身體,臉上依舊保持著管家的平靜,但眼神深處閃過一絲冰冷的了然。
“你......你敢打我?”店主在地上掙扎著,又驚又怒,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請注意您的言辭,先生?!饼R紹的聲音平靜無波,“是您先動手,我只是本能地站直身體。”
“夠了!”一直坐在懸浮椅上、饒有興致看著這一幕的奧菲諾卡終于開口了。
“他的損失,記在我名下,十倍賠償。”她揮了揮手,腕上的光鐲閃爍了一下,顯然已經(jīng)完成了支付。
她甚至懶得再看那店主一眼,仿佛只是隨手處理掉一只聒噪的蒼蠅。
店主看著光鐲上傳來的巨額賠償信息,臉上的憤怒瞬間被狂喜取代,也顧不上疼痛和狼狽了,忙不迭地點頭哈腰:
“謝謝小姐,謝謝!”
......
在齊紹的要求下,二人坐上返程的列車。
齊紹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繁華景觀,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奧菲諾卡:
“奧菲諾卡小姐,我有個疑問。”
“嗯?”
“你們高等公民的身體似乎并不強健?!?/p>
齊紹斟酌著詞句:“像剛才那位店主,甚至不如一個生病的底層少年有力,你們不擔心嗎?”
“擔心?擔心什么?”奧菲諾卡漂亮的臉上滿是茫然。
“擔心底層的人......造反。”齊紹吐出這個詞。
“造反?”奧菲諾卡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語氣中帶著困惑和不解。
“身體強健和造反有什么關(guān)系?”她歪著頭,努力思考著齊紹這個在她看來無比古怪的問題。
“難道不是只要腦子好,學習好,掌握知識,能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能活得很好嗎?”
“就算身體弱一點,每天生病,但只要能把分配到的任務(wù)完成,創(chuàng)造出應(yīng)有的價值,不就可以了嗎?力氣......有什么用呢?”
“搬運東西有機器,打架有警衛(wèi),甚至清掃都有苔蘚精靈,力氣,是底層才需要的東西吧?”
齊紹沉默了。
他看著奧菲諾卡臉,第一次對她產(chǎn)生了一絲悲憫。
這個世界的絕望是分層的。
底層被物化為廉價耗材,在麻木中腐爛。
而高等公民,則在金絲籠中被馴化成了另一種形態(tài)的“廢物”——他們擁有頂級的資源和無上的權(quán)力。
但他們的認知被扭曲、身體被弱化、精神被欲望填充。
他們同樣是這個冰冷系統(tǒng)的犧牲品,只是被擺在了祭壇更高,更華麗的位置上。
可憐?可悲?都不足以形容。
一個計劃,一個極其大膽且瘋狂的計劃,在齊紹的腦海中瞬間成型。
他時間不多了,他怕自己哪天一覺醒來也成了這個世界的傀儡,他需要更大的籌碼,需要直接面對這個系統(tǒng)真正的掌控者。
而鑰匙,就在身邊這個傻白甜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