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云亦柏帶著柳伶兒來到五樓，這是他自己休息的地方，逃離了那些熱情的戲子，云老板臉上也露出一分窘迫。
“真是不好意思，我之前帶他們?nèi)ゾ┏强催^一場你的戲，她們一直記到現(xiàn)在?！?/p>
柳伶兒回頭向下看去，眼中有著不易察覺的艷羨。
“沒關(guān)系，不過我沒想過你們關(guān)系這么好，他們看起來…好像在戲樓很快樂?！?/p>
這個詞就連柳伶兒自己都不知道用得是否準確，當年她在京城的時候，戲樓里的氣氛總是劍拔弩張，因為她是最受歡迎的，所以在戲樓中總是不怎么受待見，就算老板來了，那些人也只是隨意裝一裝。
但她如今來到南下聲，卻覺得那些聲音如銀鈴似的，聽不到一分嫉妒或者嘲諷。
云亦柏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打開窗戶，正對著臺下的舞臺，“要開場了，先看戲吧?！?/p>
柳伶兒沒有在意，她走到窗邊，戲曲正開場。
臺上的戲子妝容美艷，聲音清脆，臺下的客人靜靜聽著，到高潮時，不少客人都往臺上扔著賞錢，還有人甚至抹起淚。
一曲結(jié)束，只能聽到如雷鳴般的掌聲和夸贊。
柳伶兒不禁恍惚，這里真的是戲樓嗎？
戲子貧賤，是京城人最不齒的一類人，在戲樓，一曲結(jié)束后，客人們只會說些下流的葷話，哪怕是扔賞錢，也會摻雜著不堪入耳的詞。
可在這里，柳伶兒沒聽到一句。
她好像明白了云亦柏帶她過來的意思。
“柳姑娘，你覺得如何？”云亦柏走到她身旁，眼神溫柔。
“這是為什么？戲子不應該是最低下的身份嗎？”
“這天底下，從來沒有什么身份低下之說，只不過有人經(jīng)商，有人參軍，有人選擇了唱曲而已?！?/p>
柳伶兒愣在原地，下一組戲子很快上場，悠悠之聲，綿綿不絕。
房門被敲響，是剛剛臺上的允兒跑過來。
“云老板，我的賣身契呢，我今日賺夠銀子了！”
她直接推開門，見到里面還有客人，她下意識要退出去，云亦柏搖搖頭，“無妨，你進來吧?！?/p>
允兒才走進來，臉上掛著燦爛的笑意。
“給，云老板，加上今日的賞錢，正好夠了?！彼贸鲆淮y子。
云亦柏打開隨意看了眼，從抽屜里拿出一張賣身契，“給，這是你的，從今日開始，你就能離開戲樓了，有想好去哪嗎？”
允兒拿著自己的賣身契看了又看，眼眶中有淚水浮現(xiàn)，很快被她擦掉，她歡快的出門，只留下一句遙遙的聲音：“我哪兒都不去，我就要留在這里繼續(xù)賺錢！”
云亦柏搖頭輕笑，也沒有去管，反而看向柳伶兒，自顧自的開口。
“這里面的戲子，大多都是被賣來的，我教她們唱曲，讓她們自己賺錢。一開始，難免有客人覺得我這兒能行齷齪之事，但我從未同意。幾年下來，來看戲曲的客人自然再沒有歪門邪道的心思，柳姑娘，你愿意留下來嗎？”
他微笑著，“只要你來，她們肯定都會很高興，我也是，我已經(jīng)期盼柳姑娘多年了。”
鐺——！
外面的戲曲落幕，柳伶兒恍然回神。
“好，那以后就麻煩云老板多照拂了。”她笑起來。
第二日，她就收拾了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東西在戲樓旁邊買下一處小宅院。
因為她久未開嗓的原因，哪怕曾經(jīng)是京城的名人，柳伶兒也被押在空房間里一遍一遍找著狀態(tài)，臺下的觀眾只有云亦柏一個人。
原本，柳伶兒以為自己會很生疏，畢竟有好幾年都沒上過臺，但她甫一開口，身體就像是有記憶一樣，記起了每一個音調(diào)。
只是這樣還不夠，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當初的柳伶兒了，她必須拿出更好的狀態(tài)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