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大了眼睛,亂葬崗全是野狗,我的尸體會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不可以!”
我拼命要撲過去阻止侍衛(wèi)的動作,卻無能為力。
“蕭臨淵!你不能這么做,這真是我的尸體!”
可我的動作只能在他面前劃過一絲風(fēng)。
我眼睜睜看著侍衛(wèi)將我的尸體越拖越遠(yuǎn),看著蕭臨淵冷淡的表情。
那雙總是對我充滿厭惡的鳳眸,此刻依舊冰冷得像在看一堆垃圾。
“蕭臨淵,”我忽然笑了,
“幸好我死了?!?/p>
“可為什么死人的心卻還是會痛呢……”
夜深,我站在蕭臨淵身后,看著他的暗衛(wèi)匆匆來報。
“王爺,查到了……”
“六年前,沈大小姐隨母將軍在北疆征戰(zhàn),曾因救人墜入冰湖,凍壞了腦子,失去了一些記憶,此后身體一直不好,才被送回京中休養(yǎng)……”
蕭臨淵猛地僵住。
北疆……冰湖……
他忽然想起,當(dāng)年那個救了他的小女孩,脖子上就掛著這樣一枚鎖。
他瘋了一般翻出那枚被他隨手丟在一旁的平安鎖,指腹顫抖著擦去上面的血跡,終于看清了鎖背面刻著的小字。
“昭昭、平安“
“轟——“
窗外驟然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
蕭臨淵猛地沖了出去,連傘都未拿,一路策馬狂奔至亂葬崗。
可已經(jīng)晚了。
暴雨中的亂葬崗,腐臭味混著血腥氣令人作嘔。
蕭臨淵的靴子陷在泥濘里,深一腳淺一腳地尋找。
侍衛(wèi)舉著的火把被雨澆滅了三回。
“王爺!在這里!”
侍衛(wèi)的驚呼聲戛然而止。
我飄在空中,看著蕭臨淵跌跌撞撞奔向那處土坑。
野狗們正在撕扯一具殘破的軀體,聽到動靜也不逃,綠瑩瑩的眼睛在夜里像鬼火。
“滾開!”
野狗撕咬肉體的聲音在雨夜里格外清晰,他瘋了一般拔劍砍去,將那些畜生斬殺殆盡,可我的尸體早已支離破碎。
雨水沖刷著坑底零碎的白骨,一塊頭骨滾到他膝邊,空洞的眼眶正對著他。
“昭……”
他的喉嚨里擠出個破碎的音節(jié),突然彎腰劇烈干嘔起來。
侍衛(wèi)想去扶,被他一把推開。
“找……”他抓著心口的衣料,指節(jié)泛青,
“把昭昭的骨頭都找回來……”
雨越下越大,十余名侍衛(wèi)跪在泥地里翻找殘骸。
他忽然想起去年上元節(jié),我指著戲臺笑問:
“若我死了,阿淵也會這樣為我哭嗎?”
當(dāng)時他怎么答的?
“沈如昭,你死了我定要宴飲三日?!?/p>
又一道閃電劈下,蕭臨淵突然仰頭發(fā)出一聲怒號,驚飛了滿山夜鴉。
他開始徒手在泥坑翻找著。
我站在他身后,看他這個樣子。覺得很可笑。
我在的時候他毫不在意,我死了之后他卻這樣,演給誰看呢。
鑲玉的腰帶斷了,金冠也不知掉在哪里,他像個瘋子一樣把找到的碎骨拼命往懷里塞。
“王爺...“侍衛(wèi)想要去攔,
“大小姐已經(jīng)...“
“滾!”
他甩開眾人,突然從污泥里摸出個東西,是一個紅繩編的同心結(jié),繩子已經(jīng)斷了。
他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這是三年前他給沈如霜買東西店家送的贈品,他隨手給了我,沒想到我一直帶在身上。
他慌忙用袖子去擦,卻把血污抹得更開。
“昭昭...“他捧著同心結(jié)貼到心口,跪在雨中的泥濘里,
“我認(rèn)出來了...這次真的認(rèn)出來了……”
可惜,太遲了。
雨水混著血水從他指縫間流下,他終于崩潰,撕心裂肺地哭出聲來。
“昭昭……”
可這一次,再也沒人能回應(yīng)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