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兩年后,機場。
顧時澤在前面疾步如飛,面容一片冷肅。
助理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艱難的拖著行李箱,努力跟上他越發(fā)急促的步伐。
顧時澤扯松領(lǐng)帶,喉結(jié)在冷白皮膚下滾動。
“老夫人的身體情況怎么樣,還沒有得到云雀的具體消息嗎?”
他的眼尾泛著血絲,整個人看上去疲憊又頹廢。
兩年前,自從姜有儀死后,他整個人都渾渾噩噩。
曾經(jīng)他也爬上過天臺頂層,呆滯的看著萬丈高空下的車水馬龍,想過直接閉眼一躍而下,去找他的有儀贖罪。
可真正邁出半步的那一剎那,他忽然又很害怕。
害怕她用充滿恨意的眼神盯著他,害怕她冷冷的對他說:
“我死都不想再見到你!”
那一瞬間,他冷汗淋漓,踉蹌著爬下天臺。
后來,這就成了他日日夜夜的夢魘。
夢見他的有儀冷冷的掐住他的脖頸,流下一行血淚:
“你以為死了就能讓我原諒一切嗎?你做夢!你這樣的爛人只配墮入地獄!我們生死都不復(fù)相見!”
他開始整夜整夜的睡不安穩(wěn)。
唯有緊緊抱著她穿過的衣物,嗅著她身體殘余的馨香才能獲得片刻安寧。
可后來,那些屬于她的味道也淡了。
他又開始枯坐整夜,眼前時常會出現(xiàn)姜有儀的幻影。
或是在廚房,或是在臥室,笑意盈盈的望著他。
他明知是虛幻,還是忍不住貪戀其中。
漸漸連公司也不去,將自己終日封閉在姜有儀生活過的房間里。
直到兩個月前,公司股票一落千丈。
顧老夫人氣急攻心,直接腦溢血昏迷過去,搶救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站在手術(shù)室門前,看著閃爍著紅光的“搶救中”,終于如夢初醒。
他不能倒下,他還有家人,至少現(xiàn)在還不行......
直到搶救結(jié)束,醫(yī)生摘下口罩,臉色難看的嘆了口氣:
“雖然暫時保住了老夫人的性命,但也只能維持植物人的狀態(tài),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蘇醒?!?/p>
他本以為,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
卻沒想到一周前,助理捧著最新醫(yī)學(xué)期刊闖進病房:“顧總,這個叫云雀的華人醫(yī)生,在瑞士成功喚醒了昏迷兩年的植物人!一周后,她將受邀參加學(xué)術(shù)研討會落地A城,這簡直是天賜的緣分!”
行李箱滾輪在大理石地面發(fā)出刺耳聲響打斷了顧時澤繁雜的思緒。
助理看了眼表,匆忙回應(yīng):
“顧總,得到的消息說云雀醫(yī)生的航班會晚點半小時,安保團隊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VIP通道待命......”
話音未落,顧時澤的腳步猛地釘在原地,心臟像失序一般轟然作響。
他死死的盯著那個熟悉的身影,連呼吸都屏住,只怕又是自己病發(fā)時的幻夢一場。
玻璃幕墻外,陽光將女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戴著淺金色細框眼鏡,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晃動,正單手握著手機,笑著向電話那頭的人報平安:
“不用擔(dān)心,已經(jīng)平安落地......”
隔著洶涌喧嘩的人潮,她吐露的每一個字卻好像都毫無阻礙的鉆進了他的耳朵里,絲絲繞繞的打著轉(zhuǎn)。
似有所感般,女人疑惑的抬眸,對上顧時澤赤紅的眼。
而后,像看陌生人一般淡淡轉(zhuǎn)移了視線。
顧時澤瞳孔顫了顫,直直的僵在原地,連手腳都絲絲縷縷的泛起麻木。
如果說,在看見那張和姜有儀只有五分像的臉時,他還有些猶豫。
那么在此刻,聽見她開口后聲音,他幾乎可以斷定。
這個看上去既陌生又熟悉的女人,就是已經(jīng)死了整整兩年的姜有儀。
明明她的尸骨還被他親手安葬在了別墅的院子里,現(xiàn)在甚至已經(jīng)長出了一株鮮紅如血的玫瑰。
可她又奇跡般活生生的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
即使容貌有些許的改變,可他的心臟卻比眼睛更快的認出了她......
顧時澤大腦轟鳴,捂著脹痛的心臟。
他控制不住自己滿腔都思念和痛苦,朝著那道讓他魂牽夢繞的身影狂奔而去。
身后的助理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以為他又突然出現(xiàn)幻覺,連忙追上來拽住他:
“顧總,您去哪?不等云雀醫(yī)生了嗎......”
顧時澤被扯的一個趔趄,狼狽的摔倒在地。
再抬眼,那道熟悉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涌動的人潮中,徹底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