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胖子的嚎叫聲漸漸平息,只剩下噼里啪啦的鍵盤聲和游戲音效。
夏若暖看著趙修通,臉上帶著一絲微笑:“你這朋友……還挺特別的?!?/p>
趙修通撇了撇嘴,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慢悠悠地說道:“腦子缺根弦的死宅而已,不用理他?!?/p>
話音剛落,樓梯口又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比之前下樓時還要急促幾分。
“老趙!我剛才是太激動了,我跟你道歉!”
之前那個龐碩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在門口,手里還捏著那只摔過的手機,屏幕裂成了蜘蛛網(wǎng)。
他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與剛才悲憤欲絕的模樣判若兩人。
“那什么,飯真香啊,還有我的份嗎?”胖子小心翼翼地探過頭,目光在餐桌上逡巡。
趙修通看都沒看他,淡淡道:“沒你的?!?/p>
“別啊老趙!”胖子哀嚎一聲,擠了進來,自顧自地從旁邊搬了張椅子坐下。
“嫂子好!我叫方帥豪!”他對著夏若暖露出了一個自以為帥氣的笑容。
夏若暖被他這聲“嫂子”叫得臉頰微紅,連忙擺手:“你誤會了,我不是……”
趙修通一筷子敲在方帥豪的碗邊,發(fā)出“當”的一聲脆響。
“閉嘴吃你的飯,再胡說八道把你丟出去喂妖禍。”
方帥豪縮了縮脖子,嘟囔道:“兇什么兇嘛,有了媳婦忘了兄弟……”
趙修通懶得理他,轉頭對夏若暖介紹道:“這死胖子叫方帥豪,雖然一點兒也不帥,也不豪,就剩方了,但是人挺不錯的,咱們班的,你來那天他逃課了,所以沒見過他?!?/p>
方帥豪立刻挺起胸膛,嘴里嚼著飯菜,含糊不清地說道:“沒錯!我,方帥豪,老趙最好的兄弟!哦不,曾經(jīng)最好的兄弟?!?/p>
他幽怨地瞥了趙修通一眼,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差不多得了死胖子,蹬鼻子上臉是吧?!壁w修通笑罵了一句,又看向夏若暖,“這位是夏若暖,嗯…我的一個朋友?!?/p>
“朋友?”方帥豪夸張地挑了挑眉,眼神在趙修通和夏若暖之間來回掃視,“我懂,我懂,純潔的男女朋友關系嘛!”
他說著,還擠眉弄眼地笑了起來。
夏若暖有些無奈,這個方帥豪,看起來比趙修通還不著調。
趙修通直接無視了方帥豪的耍寶,對方帥豪道:“吃完趕緊滾蛋,別在這礙眼?!?/p>
“切,重色輕友?!狈綆浐佬÷曕止荆秋埖乃俣葏s一點不慢,很快就把自己碗里的飯菜一掃而空,甚至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
他打了個飽嗝,心滿意足地站起身:“行了,我吃飽了,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了。嫂子再見!老趙,記得給我留門!”
說完,他一溜煙地跑下樓,繼續(xù)他的游戲大業(yè)去了。
樓下很快又傳來了各種游戲音效和方帥豪時不時發(fā)出的怪叫聲。
夏若暖看著方帥豪消失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你這個朋友,真的很有趣?!?/p>
趙修通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飯后,夏若暖主動起身想收拾碗筷。
趙修通卻擺了擺手,示意她放下:“不用,放那兒就行。”
他靠在椅子上,看著夏若暖,問道:“怎么樣,今天撿了多少了?”
夏若暖聞言,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有些沮喪地說道:“撿了很多,堆得跟小山一樣。但是……這真的有用嗎?我感覺就是在浪費時間?!?/p>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上面因為長時間的翻找,沾了不少灰塵,指甲縫里也有些污垢。
趙修通看著她略顯失落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緩緩開口:“用眼去看,只能看到表象?!?/p>
“那你覺得,應該用什么去看?”夏若暖疑惑地抬起頭。
趙修通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用耳去聽,用心去看。”
“用耳去聽?用心去看?”夏若暖喃喃地重復著這句話,眉頭微蹙,陷入了沉思。
趙修通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
夏若暖坐在原地,反復咀嚼著趙修通的話,心中若有所悟。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狼藉,又看了看趙修通的背影,最終還是站起身。
“我……我再去試試。”她輕聲說道,眼神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光亮。
趙修通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夏若暖深吸一口氣,轉身走下了樓梯,再次走向了那片寂靜的廢墟。
腳步聲漸漸遠去,直至消失。
趙修通這才轉過身,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打了個響指。
“啪?!?/p>
寂靜的房間里,一團黑氣憑空出現(xiàn),迅速凝聚成饕餮那巴掌大小的奇異妖獸形態(tài)。
饕餮剛一現(xiàn)身,赤紅的眼珠子就滴溜溜地轉向餐桌,發(fā)出一陣興奮的“桀桀”怪笑。
“好香!好香!本大爺聞到好吃的了!”
它化作一道黑影,瞬間撲到餐桌上,對著那些殘羹剩飯張開了與它體型完全不符的大嘴。
只見一道微弱的黑光閃過,桌上的盤子瞬間變得干干凈凈,連一滴湯汁都沒剩下。
饕餮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小肚子都鼓了起來。
“嗝……舒服!”它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心滿意足地說道。
趙修通瞥了它一眼,淡淡道:“吃飽了就滾回去?!?/p>
饕餮聞言,不滿地哼唧了兩聲:“小氣鬼,每次都只給本大爺吃剩的。”
但它也不敢多說什么,化作一道黑氣,不情不愿地重新鉆回了趙修通的體內。
房間再次恢復了安靜。
趙修通走到桌邊,看著那些被饕餮舔得比洗過的還干凈的碗碟,無奈地搖了搖頭。
“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家伙?!?/p>
……
月光如水,傾瀉在廣闊的拆遷廢墟之上。
冰冷的月華給斷壁殘垣鍍上了一層銀霜,顯得愈發(fā)荒涼寂靜。
夏若暖獨自一人站在廢墟中央,身邊是她白天辛辛苦苦撿來的一大堆“玻璃彈珠”。
晚風吹過,揚起她的發(fā)絲,也帶來了一絲涼意。
“用耳去聽,用心去看……”她輕聲念叨著趙修通的話。
她閉上眼睛,努力摒除雜念,試圖讓自己靜下心來。
周圍只有風聲,以及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
聽什么?
她拿起腳邊的一顆珠子,觸手冰涼。
珠子在月光下散發(fā)著微弱的光暈,內部的花瓣紋路若隱若現(xiàn)。
她學著趙修通的樣子,將珠子放在手心,然后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一次,她沒有急于去“看”,而是努力去“感受”。
用心去感受這顆珠子。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起初,她什么也感覺不到,只有珠子冰冷的觸感。
她有些氣餒,但一想到趙修通那雙深邃的眼眸,以及他輕松拔除怨發(fā)妖的場景,她又咬了咬牙,堅持了下去。
漸漸地,她的心神完全沉浸了下去。
外界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手中這顆小小的珠子。
突然,一絲微弱的波動從珠子內部傳來。
輕輕地,像是一顆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蕩起一圈小小的漣漪。
夏若暖心中一動!
她更加集中精神,去捕捉那絲波動。
波動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強烈。
緊接著,她感覺手中的珠子仿佛活了過來,內部那奇特的花瓣紋路開始緩緩轉動。
嗡——
一聲輕微的嗡鳴在她腦海中響起。
下一刻,一幅清晰的畫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了她的意識之中!
那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面容模糊不清,但手中緊握著一柄燃燒著烈焰的長刀。
在他對面,是一頭體型龐大,形似巨狼,渾身長滿骨刺的猙獰妖禍!
戰(zhàn)斗!
這是一場斬妖師與妖禍之間的激烈戰(zhàn)斗!
男子的刀法凌厲霸道,每一刀都帶著焚盡一切的氣勢。
火焰刀光縱橫交錯,將妖禍逼得連連后退。
妖禍發(fā)出憤怒的咆哮,張口噴出墨綠色的毒霧,利爪揮舞間,帶起陣陣腥風。
夏若暖感覺自己仿佛身臨其境!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戰(zhàn)斗的每一個細節(jié):斬妖師每一次揮刀的角度、力道,妖禍每一次攻擊的軌跡、速度,甚至能感受到戰(zhàn)斗中彌漫的緊張氣息和凜冽的殺意!
這比教科書上那些干巴巴的文字描述,比訓練場上刻板的招式演練,要生動得多,具體得多!
每一個動作,每一次攻防轉換,都蘊含著實戰(zhàn)的精髓!
畫面中的戰(zhàn)斗節(jié)奏極快,但每一個瞬間都清晰地印在了夏若暖的腦海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畫面中的妖禍發(fā)出一聲不甘的悲鳴,龐大的身軀轟然倒下,化作點點黑煙消散。
而那個面目模糊的男子,也收刀而立,身影漸漸淡去。
畫面消失。
夏若暖猛地睜開眼睛,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她低頭看著手中那顆平平無奇的珠子,眼中充滿了震撼與狂喜!
“原來……原來是這樣!”
她終于明白了!
這些珠子,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玻璃彈珠!
它們,竟然封存著一場場真實的斬妖戰(zhàn)斗影像!
而且,是以一種近乎靈魂體驗的方式,讓她去觀摩,去學習!
“太不可思議了!”夏若暖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另一顆珠子,再次閉上了眼睛。
很快,又一幅全新的戰(zhàn)斗畫面在她腦海中展開。
這一次,是一位手持長鞭的女斬妖師,對戰(zhàn)一只擅長隱匿和偷襲的貓妖。
女斬妖師的身法靈動飄逸,長鞭如靈蛇出洞,刁鉆狠辣。
夏若暖如饑似渴地吸收著這些戰(zhàn)斗經(jīng)驗,每一個細節(jié)都不放過。
她仿佛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趙修通,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怎么會知道這些珠子的秘密?
這些珠子,又是從何而來?
無數(shù)的疑問在她腦海中盤旋,但此刻,她已經(jīng)沒有心思去深究。
變強!
她感受到了變強的希望!
那些曾經(jīng)困擾她的戰(zhàn)斗技巧,那些難以理解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此刻都以一種最直觀的方式展現(xiàn)在她面前。
夜色漸深。
廢墟之中,少女盤膝而坐,一顆又一顆的珠子在她手中散發(fā)出微弱的光芒。
她完全沉浸在了這奇妙的觀摩之中,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忘記了身體的疲憊。
夜不能寐。
對她而言,這片曾經(jīng)讓她感到荒謬的廢墟,此刻已經(jīng)變成了一座蘊藏著無盡寶藏的圣地。
而這一切,都源于那個看起來吊兒郎當,卻又神秘莫測的趙修通。
夏若暖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容。
她感覺,自己距離成為最強斬妖師的夢想,又近了一步。